悠忧长歌 第47章 别后细数空寂情
作者:卿澜语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此间阵雨果不持久,雨势渐缓渐歇,东边日头又见露头,院内花草水迹斑斑,鼻息间,似有一股清香破土而出。某人低着头,嘴角噙笑,想是又有了甚么鬼主意。

  说起来,咱们忧大小姐已经将近半个月不曾出府。忧老爹果真说话作数,自那日起便派了人寸步不离盯着她,虽不至于“日夜相守”这般夸张,却是也差不多。

  不仅如此,日日还要忍受非人折磨。从教习场合礼仪言谈举止的嬷嬷,再到刺绣女红的师傅,应是被爹娘他们授意,不同于先前请的那些人,凡事睁只眼闭只眼,这二位对待咱们忧大小姐当真丝毫不留余地。

  开始,某人还大大咧咧地一脸无所谓,然而不到三日,尝尽苦头的堂堂忧家大小姐还不是照样老实?实在是某些女先生严肃起来比男的还可怕,手里尽是法子让人听话。

  这才不足半月光景,忧歌已然对某个不知名的家伙怨念极深。

  其实她也并非出不了府,凭忧歌今时今日的功夫,避开区区几个守卫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这一来嘛,师傅老头曾告诫过她,非到万不得已,不可随意在外人面前施展功夫,以免自身惹来麻烦;再者,实在是爹娘近来逼得紧了,尤其每每对上娘亲回望她的眼神,忧歌都要觉得自己这个大家闺秀不闺秀的模样,竟有点罪孽深重的意味。

  无聊之余,最好不过是寻处无人清静之地练招消遣,折一枝桃枝,虽是花拳绣腿,不成气候,然美人指点,却也翩翩起意,脉脉风流。

  转眼不觉已过半月,费了这么大功夫,在忧老爹看来,某人总算是学得有些像模像样了,这才默许她偷得半日闲散。想来这段时日,忧大小姐确实闷坏了,以至于此时便是不出府,单单在这回廊内赏花赏草,也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闲庭踱步,不知不觉竟走至凉亭,忧歌抬眸望去,见亭中已有一人。青衫素衣,发间亦只绑了一条浅青色发带,眉目含情,楚楚动人,不是忧雅又能是何人?

  某人突然起了作弄的心思,不由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只是还未待忧歌走至亭内吓唬她一番,便听对面那人薄唇轻启:

  我有相思不可说,素心一片难着墨。

  自上次一别,忧雅每每想起那人,便心如擂鼓般跳得厉害,若非情到深处,又岂会知晓相思实则亦甜亦苦,百般滋味。

  见状,忧歌也顾不得吓唬她,改口打趣道,“哟,妹妹这是相思何人呢?也说与姐姐听下。”

  忧雅不曾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回想方才自己所言,不由惹得脸颊两侧一片绯色,随即又娇嗔地看了来人一眼,“姐姐。”

  “哎呀呀,小美人害羞了!”见没外人,忧歌便又恢复往日那副“闲来无事便喜欢扮成公子哥调戏调戏小娘子”的轻佻模样,只见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地盯着忧雅,缓缓道,“竟不知这少女怀春,怀的是哪个?”

  若是让咱们太尉大人听到,准定又是一顿吹胡子瞪眼的教训,真真的原形毕露......这不摆明,学了半个月全都白学了么?!!

  “姐姐莫要取笑我了,”闻言,忧雅并不接她的话茬,顿了下平复心情,方复开口问道,“今日不用学礼了么?”

  “甚么学礼啊,分明是活受罪!”忧歌哀叹一声,“你说这嫁人有甚么好的,还要学习如何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之道,本小姐对他们好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学习?圣人有云‘礼义廉耻’礼为之首,难道说,真就是不学礼便不知礼,明明讲究的是心,却偏要落在这些俗套上,实在可笑!”

  不得不承认,她这话说的确实有理,不过凡事啊,还单就讲一个“俗”字,忧雅莞尔,“这些大不敬的话,姐姐还是莫要多说了,否则传到爹爹那里,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忧大小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说完,径直坐到对面的石凳上。

  若论心思细腻,只怕是两个她也比不上忧雅,只见后者沉默片刻,略一思忖道,“爹娘只说替姐姐定了门亲事,却又为何不曾讲明对方身份?”

  忧歌踢了踢脚,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低头说了句,“谁知道呢!”

  “姐姐难道不担心?”

  “担心甚么?”忧歌闻言不由痴笑一声,然后反问道,“是担心那人其貌不扬?还是担心他品性不佳?妹妹之前不是还说思之无果,既然思之无果,思来何用,思之有果,思之何用?反正总归是徒劳,不如让自己活得轻松一些,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话落,突然又觉得自己方才那话说得十分绕口,忧大小姐嘴角微抿,不由轻笑出声,随口又加了句,“庸人自扰。”

  “姐姐这般随性洒脱,乐得自在!妹妹当真自愧不如。”忧雅不禁羡慕道。

  “哎呀呀,本小姐只是随口说说,也值得你感慨良多!”忧歌见追问不成,反倒惹火上身,便开始插科打诨,“妹妹这夸赞人的法子也是没谁了,真会说话。”

  说完两人均相视而笑。

  另一边,成凌刚一回京,便被召御书房觐见。

  皇上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家伙,略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方开口言道,“这次临江水患,仅用区区半月时间,成少将军可谓功不可没!”

  闻言,成凌状似不经意瞥了他一眼,其中分明写着“废话”二字,然嘴上却答道,“为朝廷效力,乃臣职责所在。”

  “咳,朕不过随便客气两句,不必当真。”

  “皇上好雅致!”成凌挑眉,“难道皇上如此急着召见微臣,只是打算这么一直盯着人看?”

  柒夜澜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少将军慎言,若是传出去,朕一世英名哪......”

  闻言,成凌不咸不淡“噢”了一声,然后道,“幸亏此时御书房只有皇上与微臣二人,若真传出去,那人绝非微臣。”

  言下之意,毁了英名也是你一人之事,与我何干?

  柒夜澜气结,满眼诧异地盯着成凌,心说这人今日怎么这么多话,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破天荒啊!

  只是,这样一本正经说笑的成景川,再配上这等长相,实在有违“神勇将军”之名。

  事实上,自打回京之日起,成凌身上的肃煞之气便已尽数敛去,况且他本就相貌俊朗,儒雅至斯,比起将军身披铁甲冷冰冰的模样,更倾向于江南单拙一杆君笔,手执画扇的书生。

  翩翩公子,少年英豪,不知盛城多少姑娘芳心暗许,倾心仰慕......若是知晓这未来少将军夫人早有人选,会不会伤心欲绝到哭成泪人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