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忧长歌 第18章 青衫浮袖照流影
作者:卿澜语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秦岩待两人离开没多久,便也寻了个事由走了,此时凉亭里唯剩忧歌,成凌二人。

  想到初次见面的乌龙,忧歌面对眼前这位说不上熟悉,却又不算陌生的白衣公子感觉上有点儿微妙,索性没话找话道,“那个,上次多谢了。”

  成凌自然明白对方指的是甚么,微微颔首笑了笑。

  忧歌略显局促,“额,景川公子为何一直盯着我笑?”

  “呵在下只是在想,忧兄与忧姑娘大概只有在这性子上不同罢!”成凌似乎觉得方才的称呼听起来确实别扭,于是便自觉改了口。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女扮男装的忧大小姐本来就心虚,此刻更是心虚了。

  “谁,谁说的?本公子可是男儿身,甚么就只有性子上不同!”忧歌说完干笑了两声。

  成凌以为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紧不慢解释道,“是在下唐突了。”

  方才还在懊恼自己没能离开的忧大小姐,听到这里不由松了口气,不过未免显得自己过于紧张,忧歌故意粗嗓门摆手道,“没事没事。”

  成凌笑了笑,忽而望向前方,眼神飘忽,目光悠长,轻声道,“夙尾花节,呵三年不曾来过,没想到还是与之前的光景一般——盛城花开,花开不败,花开情许,花落情凋……”

  对于突然伤感起来的某人,忧歌表示实在不解,她一个姑娘家对着一整片花海还没来得及“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人反倒先学起多愁善感的林妹妹了,叫人实在无语,“景川兄,实在不必杞人忧天!这夙尾花十几年不曾凋过,日后更不可能凋谢,依本公子看来,方才的话实在不像是会出自景川兄之口?”

  “哈哈,忧兄何出此言?在下本就是俗人一个。”成凌听了不禁大笑。

  他只不过对着久不曾见的美景随口一说,没想到竟被对方误当做是女儿姿态,成凌从未想过自己的形象会与女子扯上关系,故而笑意更甚。

  忧歌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思忖了半天方老实道,“实在不像。”

  “哈哈,忧兄你实在太有趣了。”成凌不禁失笑。

  “甚么有趣!”忧歌不服气,故意道,“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在想其实‘忧兄’这副模样才应该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

  成凌挑了挑眉,反将一军,“原来忧兄方才将在下想成了林妹妹。”

  “额……”忧大小姐无言以对。

  不知怎地,成凌感觉自己与这人相处时,很轻松,很舒服。身为万军之帅,他并不轻易信任一个人,不能说心机深沉,只是敌人向来奸诈狡猾,无孔不入,若是太容易相信一个人很有可能给敌人可乘之机。

  成凌深知战场上往往只有一次机会,很多性命都是在第一次上战场便丢了的,兄弟们每次都是拿命来赌,所以成凌不得不谨慎。

  忧歌突然想到,“你不是从军营回来的么?”

  “嗯?”某人语调轻挑,不置可否。

  忧歌连忙解释,“那日在孙婆婆家里听你们谈话,故有此猜测!”

  “呵呵,原来……”成凌还当她看出了甚么破绽,不由心道:当初没有表明真实身份,此刻便是没有机会了。

  成凌也曾考虑告诉对方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又担心无故引来嫌隙,便想着还是寻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这样一耽误,便错过了最佳时期。

  无意隐瞒的将军令,未曾言明的女儿身……两个人何曾想过,只是这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一生错;错了一生情,落了满心伤,最后抱憾的——不过一场风花雪月罢了,偏偏有人舍不得,舍不得放手,又舍不得交心,几番错乱,乱了情肠,即使最后幡然醒悟,却是再也换不回这人的真心。

  可叹可悲!悠悠长风歌,不识亦蹉跎,从来情一字,唯有交心求不得。

  “咦?那边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忧歌眼瞅着不远处放花灯的男男女女,呢喃道,“以往不都是等到晚上才会放花灯么?”

  成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道,“不如咱们过去瞧上一瞧。”

  “甚好甚好!”忧歌一听,立马欣喜点头。

  伊人水畔望蒹葭,清水照影映晚霞;

  青衫敛袖,掌心灯花,流水随意,自在天涯。

  此时放花灯的人三三两两,比方才似乎少了一些,但这丝毫不影响某人的愉悦心情。

  忧歌手里一盏花灯,满心欢喜地走到河边,纤手拨了拨碧清的水面,不由在心中暗道:奇怪!这人难不成有看透人心的本领,不然怎么一眼便看出本小姐也想放花灯,偏偏挑的还是我看中的这盏?

  堂堂忧家大小姐恨不得将手中的东西盯出个洞来,她哪里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以及眼神早就将她的心事暴露无遗,别说成凌这种心思缜密的大将军,即使稍有点儿心思的人,也忽视不了忧歌这双闪闪地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一旁的成凌负手,目光静静地望着这边,只是不知他望的究竟是河里的花灯,还是这放花灯的人?

  忧姑娘的兄长很像忧姑娘呢……成凌脑子里不禁幻化出眼前此人身着女装,伊人溪水而立的窈窕模样,目光越发柔和。

  忽听身旁卖花灯的老伯说道,“公子,您也放一盏吧,求个心安!”

  成凌本来是不欲放的,一来是他这人从来不信天命,只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二来呢,他实在没有要祈福的人。

  正想着婉拒对方一番好意,就又听眼前之人道,“公子也可为心上人求上一盏,在花灯上写下心上人的名字,保准心想事成!”

  如此一说,成凌反倒动了心思,心想:灵与不灵,关乎的是个心意,放上一盏心愿灯也未尝不可。

  忧歌早听到这边的动静了,听说可以在花灯上题字祈福,便起身回来又要了笔,然后蹲在河边也不知道写些甚么。

  卖花灯的老伯也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看眼前的白衣公子也不说话,索性直接拿起一盏递到对方面前,朗声道,“我看公子面善,这盏就当老头子我送您的好了。”

  成凌一愣,接过老者递过来的花灯看了看,不禁失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到老人家手中,道,“多谢!”

  “这,这……”

  这回轮到卖花灯的老伯愣在原地,寻常人家哪里见过这么大锭银子,惶恐了半天,本想说还给眼前的公子,却又听对方道,“老人家心善,可否再借支笔?”

  “啊?可,可以。”说着忙取了一支递给他。

  成凌笑了笑,转身往忧歌的方向走去。

  忧大小姐的花灯刚放河里了,不过成凌眼里极好,走近时无意瞧见上面题着四个大字:大成大成。

  额……字,实在不敢恭维,不知是花灯上写起来不方便,还是其他原因。

  忧歌写字还管甚么书法啊,有心思拿笔就已经很不错了!奈何花灯上能落笔的地方着实太小,她本来计划着写八个字“大成大成,神功大成”,然而刚写四个字发现没余地下笔了,只好作罢。

  不过心里却将“神功大成”四个字反复念了好几遍。

  只是她没写完整,成凌一直也没明白这四个字究竟是指何意……

  忧歌只顾着祈祷自己心愿达成,根本没有注意到还有一盏花灯悠悠飘远。

  某大小姐轻声问了一句,“你说这花灯祈愿灵验么?”

  “呵呵,不如在下请忧兄去个地方?”成凌笑,下意识瞥了眼河面上他亲手放的花灯,上面独独一个“忧”字。

  忧歌本也没想他回答,想了想反正没甚么事,去也无妨,便起身掸了掸衣服,然后掏出腰间别着的纸扇,扇了两下,笑道,“荣幸之至。”

  好一个俊俏风流的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