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墨凛风被几个蜱虫一连几天叮咬，得了森林脑炎，原本是可以救治的，却因为错过了时间，恐怕，墨凛风恐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墨晨悦听到消息以后，浑身发抖起来，趴在墨凛风身上嚎啕大哭，日日夜夜地问主治医生，疯狂地问道，哥哥没事，没事的，他要是真的死了，我让你们偿命……

　　医生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对墨晨悦说：“要救活墨少爷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们这里只剩下几瓶，最直接治疗森林脑炎的药，唯一的治疗方法我们真的觉得……”

　　“你们不肯救我哥哥？就为了那几瓶剩下的药水？”

　　“小姐，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说，我们有药水，只是过程真的很痛苦，墨少爷身子还小，十分娇弱，承受不了。”医生低着头，说话越发越小声，看了看旁边白色病床的苍白影子，咽了咽口水。

　　医生是全法国颇有名望的好医生，仁慈亲和，知道墨家兄妹的身份，打心眼里喜欢他们，挺同情他们的遭遇的。墨凛风得森林脑炎，虽然有药，可是过程十分痛苦。

　　吃药的痛苦，相当于戒掉患了十年的毒瘾，实乃不易。

　　“……好。”墨晨悦突然抓紧了拳头，轻轻看看了眼哥哥，然后慢慢走出门，对医生扔下一句话：“没治好我哥之前，不许让他出现在我面前，尽量让他轻松点，知道吗？”

　　这是墨晨悦出生以来，第一次狠厉，她的选择是对的，眼不见为净，要是见了治疗时期的哥哥，还不得心疼死，可，这是哥哥唯一的治疗方法，没有它，只能等死。

　　治疗用了整整半年多，墨凛风生不如死，日渐憔悴，医生履行承诺，没有让兄妹两人相见。

　　墨晨悦最可恨的是墨黎居然连一面都没有来见他，她偶尔在十族会议中见过一两面墨黎，他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完全每当她是他的女儿，墨晨悦恨不得把自己父亲千刀万剐，后来，她学会了隐忍，同样没当两人有血缘关系。

　　四岁前的墨晨悦已经对墨家心如死灰，离家出走、叛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

　　“你是后悔来到流夜大陆，还是庆幸？”慕连尘把眉心揉了揉，说真的，来流夜大陆是个意外，但离开了自己的家族，离开她曾经两眼空洞的日子，总归是好的。

　　大家同病相怜，他又何尝不是家族的一个工具、从小被家人似机器般训练的孩子。

　　天知道，天知道他们当时有多么羡慕那些农村孩子、普通小康家庭和社会上的小职员，干活也好，遭富贵家孩子唾弃也罢，起码拥有亲情，拥有自由！

　　“世界上皆有让人操心之时，无论二十一世纪，或流夜大陆，不可说后悔或庆幸。”雪泠落面无表情地说，“倒是你，知道我的往事后是后悔还是庆幸？”

　　“嗯，我后悔我没有好好疼爱我的小悦，后悔当初没有早点投胎来救你，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那么当初……”慕连尘一本正经地和雪泠落说，雪泠落一瞪慕连尘，他立马改口，“好好好不逗你了。”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偷书呢，别过来烦我。”雪泠落见月亮渐渐远去，眉心一拧，立即起身向藏经阁走去，没有回头理身后的慕连尘。

　　慕连尘连忙拉住雪泠落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血红色的令牌塞到她手里，雪泠落疑惑道：“什么东西？”慕连尘温暖地会她一笑，“一破烂送你留着纪念。记得等我，别再到处跑了。”

　　说完，瞬间溜走了，声音还在碧玉亭里回荡。

　　雪泠落把令牌一反转，看清楚令牌上的字，五国通行令，她看看慕连尘远去的方向，冷静地在心里吐槽，这丫的有病，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要我要，还说是一破烂，什么眼神啊。

　　……

　　一望天，浅蓝隐隐约约浮在空中，已经快天亮了，确实要回去了，她可不想再皇宫里打草惊蛇，说起来，之前雪泠落想要的书都没有在藏经阁找到，且是一点儿线索都木有，真是气死她了。

　　雪泠落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耳边又出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妖孽声音：“丫头！我总觉得慕连尘城府太深了，别太靠近，否则后果自负，知道吗？”寂离消停了大半夜，没有在她和慕连尘说话的时候插嘴，偏偏在回家的时候插上一句。

　　“要你管。”

　　“我怕他真的会害你。”

　　“他不会害我，就算他最后上了我几分，我也不会让他死的太惨。”慕连尘陪伴了她很多年，给了她友情和亲情，他的心思她也是似懂非懂，可起码不会伤害她自己。

　　如果真的想寂离说的那样，她对他也无冤无仇，毕竟，真正对自己好的，而且并非贪图利益的人，很少，真的很少，几千人中之后二十不够的人。

　　寂离和雪泠落是灵魂相通，他自然明白她的感受，心里为她叹息，嘴上却依然调戏她：“……丫头，你太自信了，难道是发情期到了？”

　　“你才发情，你们全家都发情！话说你个老不死的怎么没到发情期？！要不要本姑娘大发慈悲找个丑一点的女亡灵过来安抚一下您受伤的琉璃心？”雪泠落低声辱骂，酝酿出的好感情一下子被毁了……

　　哼，管他呢！雪泠落跑到怡落阁，上床，睡觉。

　　寂离只是无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