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咒 第四章 嘲讽
作者:跃海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聚贤堂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仗着自己年幼,想来这个男子不敢对我动手,便故意刁钻。

  男子听我这样一问,果然面色大变:“哪里来的乡野丫头,连聚贤堂都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挑衅的问,“不就是一个卖弄才学的地方吗?”

  “这小姑娘有意思。”我转脸看着旁边的书生,他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小姑娘莫非是想要进去斗诗?”

  “正是。”我答道,“听闻这儿有个聚贤堂,专门以斗诗为乐,我特意来瞧瞧。”

  “哈哈。”壮汉大声笑了出来,“小姑娘,你以为自己是李清照还是蔡文姬?这儿可不是卖糖葫芦的地方,快到别处去捣乱,休要在此蛮缠。”

  “欸,许兄这话不对。”书生摆手,“这小姑娘我看着有几分胆气,既然她想进去,咱们不妨行个方便,让里边的各位主子乐一乐。”

  书生这话虽然听着像是在帮我说情,但我不傻,我算是听出他的意思了。他是觉得我既然想进去,那便让我进去就是,说不定我出丑作笑了还能让大伙高兴高兴呢。他这分明是瞧不起我。

  我怒眉一横,双手叉腰:“不过是些书虫,谁出丑还不一定呢。”

  我这模样把壮汉和书生都逗乐了。两人互相对笑,直夸我有胆气。还说要凭着我这份胆气给我行个方便。笑罢之后,两人又笔直站回了门口两侧。

  “小姑娘,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里面的可都是些才高八斗的爷,你这一进去,只怕要被羞得狗血淋头方能出来了。”书生劝我,“你若是察觉自己难以力敌,最好是转身就跑,以免像其他败阵的书生那样被讥讽得欲要自寻短见。”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曾有人因为受辱而欲寻短见了。言听至此,我心中的凛然大义瞬间燃烧:“现下一切都是未知数,说不准我还能为那些败阵的书生报仇雪耻呢。”

  我轻松踏入门内,里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花花绿绿的姑娘在厅堂中央群舞,她们动作不一,却各有风采。一些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分坐在四周,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这些尤物圈在中央。

  我衣裳朴素,面无妆粉,连这儿端茶倒水的姑娘都要比我艳丽许多倍。因而,在见到这些花枝招展的姑娘时,我竟然微微有些羞愧。

  “来者何人。”离我最近,也是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公子哥打量着我。他眉头紧锁,然后朝我身后的门外叫了一声:“陈汉,许松,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这一叫,声音很大,原本舞着水袖的姑娘们纷纷停下,朝我看来。其他的公子哥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公子。”站在门口的壮汉和书生鞠躬哈腰的走了进来。

  “你们怎么看门的?这样一个小姑娘溜进来了都不知道?”他满脸厌恶的看我一眼,没等我身后的两人解释,他就继续说道,“现在的姑娘真是不矜持。”

  他对着其他的公子哥说道:“这个小姑娘已经是第十个擅闯聚贤堂的女儿家了。她们多半是做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美梦。而且,这档次也是越来越低了。我记得上一个闯进来的姑娘还有几分姿色。可眼前这位”

  他看了我一眼,嘴里发出‘啧啧’声:“这位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话音一落,满堂哄笑。那些以妖媚之姿站立中央的姑娘笑得如风中的花儿,尽情扭着腰肢。而那些分坐四下的公子哥,则一个个将我外貌的简陋羞辱了一番。

  “这姑娘长得犹如天上明月。”一男子起身,朝我走来几步。听他如此夸我,众人皆不语。我亦是愣了一下。

  “时有残缺,甚少圆明。世人叹之,观之,却无人近之。何故?”

  他刻意顿了一下:“想来是夜月仿艳阳,如东施效西颦。西施宜笑复宜颦,丑女效之徒累身。”

  言罢,众人鼓掌叫好。

  我却懵了,这不是在赞我,这是在损我。我却不大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上前两步:“誊见即毁随之,善见即恶从之。今日公子这样损我,莫不是垂涎我美色不得,因而心中怀恨?”

  我借用‘誊见即毁随之,善见即恶从之’来反讽他,这或多或少让他有些惊愕。

  他猛的转身,怒视着我:“小妮子哪里学来一两句古言,便这样急不可耐的显摆?”

  见这些人如此瞧不起我,我已经无心与他们切磋,更别提想拿银钱了。我虽爱钱,但也不至于会为了些许银钱而对这些以貌取人之人低声下气的附和。

  我脸色一扬,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比起诸位公然于街市立社成堂,以切磋为名,实则以戏谑为乐相比,我这一丁半点的墨水哪里敢在诸位面前显摆?诸位才是有才学的人,不然也不会成天在此地饮酒作乐,糟蹋‘才识’二字。”

  “你可知道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竟敢口出不敬。”我面前的男子额头上已经微微凸起青筋,想必是被我揭了短,心中不痛快吧。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就不信这儿还能有皇帝老儿不成。”我这应该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我的言语确有大不敬之意,可我丝毫不在乎。

  “好一个‘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我为自己言语超俗已将面前男子震惊而自喜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我定睛看去,只见一个年岁约莫二十五六的男子笔直的站立在那儿。他一身墨色,腰系玉带,轻轻摇着手中折扇,而目光则是如水一般瞧着我。

  原本一腔正气的我倏地脸红,只因那人长得过于清俊,让人情不自禁。

  他身长而瘦,眉宇爽朗,眸光里含着浅笑,嘴角也是微微上扬。

  这一切是为谁?为我?还是为我方才那些惊人之语?

  我将视线转走,慌乱落在四周。我这才发现屋内众人也如我先前一般,专注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