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咒 第十四章 腰牌
作者:跃海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从钟粹宫出来,已过午时。储秀宫到钟粹宫的路我虽只走了一次,但我已铭记于心,可谓轻车熟路。

  我很快回到储秀宫,宫人已经吃过午饭。鸢主子正在用午膳。

  我入殿行礼:“鸢主子,奴婢回来了。”

  鸢主子停下筷子,看着我:“荣嫔娘娘的花可还有救?”

  我答道:“奴婢到钟粹宫时,那花便已经消逝,不可救。”

  “可是因为你去太迟的缘故?”

  “那花的宿命便是如此,一旦开花,定会凋零而死。”

  鸢贵人眉头紧蹙,应是对我之言感触良多。

  在这深宫之中,一旦绚丽盛开,必定遭遇千方百法的算计。从未有人能常开不败,永享皇上恩宠。即使躲过了深宫心计,也躲不过岁月催人老、满鬓白霜的宿命。

  兰姑姑原本静立一旁,见鸢贵人神色恍惚,就上前对我说道:“四月应是还没有吃过午饭吧,厨房里给你留着呢,听小瑞子说你不爱吃肉,所以特意给你留了许多素食。快去尝尝。”

  我正要退出去,鸢主子喊住了我:“四月。”

  我立定抬头望着她。她将桌子上的花生米拍青瓜推出一些,满眼爱怜的说:“我叫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拍青瓜,你拿去吧。”

  主子赏食,对于我们这些当差的宫人来说可谓是莫大恩德。自然,我原本并不这么觉得,但小瑞子告诉我是这样。

  我慌忙拜谢,端着拍青瓜退了出去。

  “鸢主子可真是心疼四月。”我听到兰姑姑在感叹。

  鸢主子笑了一声道:“入宫前我娘亲特意交代我,要好生照顾四月,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说是四月身世可怜,若连我都不心疼她,那在这深宫中定是无人待她好了。”

  听闻此言,我心中一阵波澜。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怎奈我今生已入深宫,只怕不能在她膝下承孝。唯有尽心尽力伺候鸢主子,才能稍以回报她的养育之恩。

  入了厨房,我一边吃着午饭一边听鸢主子那屋谈话。

  春儿那厮突然说起话来:“我倒是觉得四月颇有心计。”

  那屋静了一下,我听不到其他人的呼吸声,只是听到鸢主子放下碗筷,然后问道:“此话怎讲?”

  众人这才缓缓呼气。春儿继续说道:“昨日小瑞子告诉四月,荣嫔娘娘地位尊贵,诞下龙裔颇多,只可惜五位皇子如今尚存一人。猜想荣嫔娘娘对孩子心有愧疚,她便借着自己的可怜身世博得娘娘关注,这等心计可决不简单。”

  “四月与我打小一同长大,我知她不是这种人。”鸢主子说。

  我欣慰的笑了一下,继续听着。

  “鸢主子,您就是太善良了。”春儿依旧不死心,“您想想,就连荣嫔娘娘都说四月聪明伶俐,那她又怎么会甘心做个小丫鬟?她知道荣嫔娘娘圣宠优渥地位尊贵,因而才借机凸显自己,不然凭她容貌,荣嫔娘娘就是再怎么瞧也瞧不见她。”

  “我觉得春儿姐姐的话在理。”有宫女附和。

  “你们别在鸢主子面前嚼舌根,四月可是鸢主子的贴身婢女,你们当着鸢主子面胡说,叫鸢主子情何以堪?”兰姑姑在训斥春儿等人。

  鸢主子说:“四月虽性情古怪,但她心底纯好,并非如你们所说是个一心想攀权附贵之人。”

  我听着很是感动。

  “奴婢并非想离间鸢主子与四月感情,只是想提醒鸢主子,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春儿还在说。

  我有些恼怒,恨不得过去揪着她的耳朵羞辱她一番。可我忍住了。我知道自己一旦这样做,必定会引起春儿之辈的深恨,说不定她们会联手陷害鸢主子也说不定。

  都说家贼难防,这几个在丽景轩伺候的宫女一旦暗中捣鬼,那可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我心中想着这些事情,已然忘了口中食物之味。

  难道我是那种有仇不报的圣人吗?当然不是。我想,我应该想点法子治治春儿才对,免得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在背后说我坏话。

  没错,我应当找些可以让她说不出话的东西,比如说黛粉叶。

  黛粉叶误食后会伤害声带,使人说不出话,甚至会变哑。我只需斟酌用料便可让她至少一个月说不出话来。

  既然荣嫔娘娘说御花园有奇花异卉,那黛粉叶这样寻常的多年生绿植也必然有。我决定等入夜之后到御花园去摘些叶子。

  服侍鸢主子睡下之后,我就问小瑞子拿灯笼,

  “你要灯笼做什么?”他站在夜风中,身子越发显得瘦小。

  我瞧见偏殿的两位主子也已经熄灯睡下,便放心说道:“我想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他吃惊看着我,“你可知道没有主子指派,咱们这些当差宫人可是不能随意离开就职宫院的?”

  “我知道。”见他如此少见多怪,我便亮出荣嫔娘娘赐给我的青白玉腰牌。

  在盈盈月光之下,腰牌通体发翠,模样可见。

  “呀,这是荣嫔娘娘的腰牌,怎会在你手里?”他捧过腰牌掂在手里细细打量,还用手指尖轻轻抚摸。

  “当然是荣嫔娘娘赏赐给我的。”我越发得意,就将今日在钟粹宫的事情告诉他。

  他叹道:“我入宫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或有喜事之时能领到打赏之外,可从未像你这般轻而易举就拿到了赏赐。你可知道,有了这腰牌,你今后就是一只鸟儿,可以随处走动了。”

  “鸟儿?”见他哈喇子都快流下,我便从他手里夺过腰牌,“你见过一年四季只呆在一处的鸟儿吗?”

  “可比起我们只能呆在储秀宫,能随意到御花园去不是莫大的恩赐吗?”他说。

  的确如此。我问道:“灯笼呢?”

  他憨然一笑:“今夜月光皎洁,再提个灯笼不是大煞风景?更何况你孤身一人出去,提个灯笼太引人注意。”

  我转念一想,觉得此言在理,便决定空手出去。

  临出宫门前他叮嘱我:“你只管到御花园去,可千万别闯进其他主子的宫里。”

  我嫌他啰嗦,就直直出了储秀宫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