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章 第一章 奇石
作者:兵不掩诈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炎热的夏季,在缺少了正常的树荫之后,空气更甚于记忆中的沉闷而噪热。绽放生命着的尖锐的蝉鸣声也变得更加此起彼伏。

  沈荆在这种喧嚣之中睁开了双眼,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台式空调,发现那显示屏上的光芒不知道什么时候黯淡下去。黑板上班主任的米分笔在不断摩擦。从这个毛发稀疏的中年男人没有用课件这一行为可以得知,停电了。

  难怪这么热。

  高三三班的班主任李沉是个大嗓门。粗犷的嗓音和窗外的蝉鸣声混杂在一起,让沈荆不禁想起了低年级熊孩子砸钢琴的模样。这使他心烦意乱,本着我不爽你们也别想好过的心理,他掏了掏耳朵拿起桌上的书本来回开始敲击着窗户。

  “沈荆。沈荆!”啪啪啪的声音很快惊动了讲台上的中年男人。

  沈荆斜着眼神撇过去,看到带着愤怒却不得不拉起嘴角做出纯良表情的班主任,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

  声音倒是不大,但既然是班主任,自然因为常常在********学生课堂情况练就着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出鬼没的本事。李沉啪的一下把手中的数学必修给扔到地上。几根白色米分笔齐刷刷在他的指缝间。这位地中海的五指上青筋冒出,又长又尖的指甲放着寒光。那寒光和他头顶的反光相互映衬呼应,大有闪瞎全班同学一片狗眼的趋势。

  沈荆顶着副上吊眼,双手抱胸,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对方,啥也没说。

  很快班主任便偃旗息鼓的放下米分笔从地上捡起了书。

  得得得,沈荆,你牛!你是大爷。我服我服还不行吗?

  沈荆呵呵一笑,继续敲打窗户。

  数学课结束得快,下课之后,沈荆拍了拍前桌。“兄弟,来块冰。”

  前桌的少年回过头,白了他一眼。

  有时候无言是一种最大的嘲讽。

  沈荆感觉到对方的鄙视,呸了一声。

  “别理他,人高冷男神怎么会和我们这些**丝说话呢?”同桌凑着一张厚脸靠了过来。沈荆连忙向里躲了躲“周聪,你丫先把鼻涕给我擦干净了!”

  周聪嘿嘿的笑着,从桌上抽出纸巾呼呼擦起鼻涕。

  沈荆的同桌,周聪。是个面如冠玉,身材修长的美少年。这种人原本应该是个抢手货,但直到现在他得到的回复都只有“你是个好人。”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永远擦不完的鼻涕。

  没有哪个女生会愿意在kiss的时候,吃到一嘴青色粘稠物的。

  周聪擦完鼻涕,又扯了张纸塞进自己鼻孔里——虽然止不住,但能延长些下落时间。

  “沈荆啊沈荆!我可真羡慕你。你看刚刚那个地中海,屁都不敢放一个,要是睡觉的是我……啧啧。”周聪极为羡慕的说到“普通人就是好啊,人生被彻底保护,就算什么不做也会有每个月一万国元的补助。连未来的媳妇儿都可以帮你找……哪像我?”他吸了吸鼻涕。

  2015年,一块天外陨石掉落,陨石在半空中化作数千块四处飞散,轰炸的同时,带有大量的远超过人体所能够承受的辐射。

  无数人在辐射与火焰中死去。存活的人类则发现自己产生了病变。而随着病变,所带来的还有难以想象的力量——超能力。

  十亿个人类创建地球的唯一一个国度联国,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人类无法控制超能力。一些超能力者甚至因为暴走而导致死亡。于是仅存的数千名科学家花费十年时间创造出能抑制超能力的装置——明膜。

  明膜在天空之上,所覆盖范围内,使超能力者们的超能力能够压缩在可控制范围。在之后几年,人们又发现世界上还存活着没有异常的普通人类。没错……普通人类。普通人类数量极少,他们就是如同熊猫这样的存在。

  沈荆,便是三千五百二十三之熊猫之一。联国上层对于普通人相当看重,所颁布的《和平法案》更是对其十分照顾。

  什么十六岁以前生活费全部负责,什么成年后每月可领取一万联元低保。

  在很多超能力眼中这是羡慕不来的事,但沈荆却对此十分不满。

  “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沈荆说。

  周聪瞪着眼睛,他鼻子上堵住的两坨纸忽然喷射而出,纸团尾部的青绿液体就像是火箭屁股上助飞的火焰。沈荆黑着脸看着这一幕。

  周聪一边整理桌上肮脏的青水一边耸肩“得了吧,等你因为永远留着鼻涕而夜不能寐,大脑混乱孤独终生的时候就知道超能力是多么令人烦恼的玩意儿了。”

  沈荆无言以对。

  他的死党在学校颇有名气,超能力是相当有破坏力的绝对强化。如果不是因为感冒的病变那妥妥进入校园男神榜前三名。

  陨石带来的辐射病变无法治疗且一直发作,这使一些超能力者十分痛苦。

  你们不懂。沈荆撑着下巴望向窗外,操场上扫地大妈正用风的超能力控制地面灰尘聚集在一起。

  男孩子不是被关在笼子里需要细心照料的金丝雀,他希望手执身着红袍无脑热血,而不是在深闺等着一切被安排好的命运。

  “说起来就要毕业了。沈荆你准备去哪个大学?”周聪拿出了****,某站上刊登着一个少女的照片,金发碧眼,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巧,看上去就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啊啊~我听说薇尔要去超能力协会学习……哈,为了见她!我也必须为国家工作!”

  沈荆鄙视的看着他,说道“我也准备去超能力者协会。”

  这话刚刚出口,周聪还没来得及反应。坐在前面的人却猛地回过了头“就你?呵?”

  三个字,让沈荆黑了脸。

  进入超能力协会是沈荆的梦想,然而沈荆知道这一定无法实现,但即便如此他也常常自我安慰,说不定有可能。如今却被冰山男直接戳破,这令他心中很不好受。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放学。

  沈荆骑着自行车在大街上,他能感觉到街上的人有意无意的目光,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什么濒临灭绝的动物。他的胸前挂着个牌子,盖有联国主席章印。这牌子在超能力者的眼中就是普通人的******。

  哇哦!你们看那就是普通人啊以前都没见过。

  沈荆听到一个女生说。

  得了吧!十几年前你们不都只是个在家看吸氧羊的普通熊孩子吗?现在就站在另一个种族的地位来看待我了?沈荆对这样的言论一向抱以嗤之以鼻的态度

  沈荆的家也经过国家的严格挑选,远离城市中心,又能被超能力协会的中枢系统时刻****。树木众多,环境优美,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沿着小路骑行,微风刮过额前的碎发。

  眼前出现一条分叉口时,停了车。

  正对着的路笔直宽敞,两旁是盛开的鲜花,头顶是巨大的遮阴树冠。右边的小道则完全相反,泥泞且长满杂草,看不到尽头。

  沈荆看了看屁股下的自行车,非常嫌弃的蹦跶下来,朝着右边的小路走去。少年摇晃着上半身,他的背影让人想起了雨夜里倒在街边的醉汉。凝实的空气隐藏着一股沉闷和绝望。

  这条路已经很久没人走过了。沈荆赤♂裸的小腿被杂草刮出了好几道伤口

  沈荆记得小学的时候学过弗洛斯特的《林中路》,老师问,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哪一条。他说选择荒草萋萋,十分幽寂的那条。因为那更加神秘,也更加令人期待。

  十年之后,沈荆觉得一切都是屁话。

  这条荒草萋萋的小路的尽头,是一片废墟,废墟上野菜遍布,外围则是已经成为碎布的警戒线。再外面,就是立起的一个个坟。

  坟里面的人沈荆应该认识,但他无法指明具体的谁是谁。只知道儿时的玩伴,友善的邻居,自己的父母。啊,还有隔壁养的名叫阿黄的蠢狗。

  小时候想当个文艺青年,跟别的小屁孩儿对骂常常用上一句打油诗“昔我故友叼似卿如今坟*滩萦br>

  谁也没想到这句话真就实现了。

  沈荆哈哈的笑着,但眼泪却啪嗒啪嗒流下来。

  他是一头真正的丧家之犬。

  跌跌撞撞的跑到废墟顶端。遥想当年这也算是一废旧的大楼,现在嘛,青砖瓦砾都没一块完整的。沈荆就势坐下,屁股还没热乎就站了起来。

  有东西在磕着他的屁股。

  拿起一看,是块拇指大小的绿色石头,顶部有些尖锐。

  就你块石头还想搞谋杀?沈荆一边哼哼,一边把玩着。

  绿色的石头在两指蹂躏下逐渐褪去色彩。

  不对!他心中一紧。两手加大力度揉搓着石头。

  石头不是绿的,绿的是青苔,而它真正的颜色,是血红色。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红色的石头,就例如鸡血石。但沈荆清楚的明白,这块石头不属于他认知的任何一种。没有哪个石头会有这种**佛会随时溢出来的颜色。

  他的身体一震,快速的取下身后的背包,翻到历史书的第三页。“

  “2015年,红色的陨石在天空中破碎,化作无数大石块砸落。人们称这颗陨石为红星石,令人惊讶的是,红星石掉落在地面后便彻底消失不见,直到现在,人们也没有找到哪怕一片碎片。”

  红星石碎片?沈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很快他自嘲的笑了一声。

  自己真是想太多了,更何况就算真是陨石碎片又有什么?陨石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但他还能掐着陨石的脖子说“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你。”,或者来一场相想杀的狗血泡沫剧不成。

  除非我脑抽了。

  沈荆嫌弃的把石子扔到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又捡了起来。

  “哼!才不是看你长得好看呢!”沈荆将石块放进包里。周围没人,也不知道他这副傲娇姿态是给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