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之黄州烟云 第十章 陆羽之秘
作者:明朝散发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是夜,云淡风轻,月朗星稀。玉融古镇早早地隐去了日间的喧闹繁华,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于人类,纵是修仙问道,也得遵守这亘古不变的法则。是时,纵横交贯的古镇街道,空无一物难见一人,鲜有的几户人家尚还发出微弱的灯光,但在不久之后也都相继地陷入了黑暗之中。一时,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偶尔响起的鸡犬之声和几道快速移动的暗影。

  暗影分为两批,当先的一批仅一人,在街巷里不断地闪动,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颇为熟悉。另一批则紧随其后,但不得辨清人数,仅能知道并非一人而已。

  没多久,这两批暗影几乎在同一时刻,聚在了一家店铺门口。如若有人兴起,凑近一看,便能看到店铺门口的屋檐下悬置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云来客栈”。那一手好字,龙飞凤舞。

  笃,笃,笃!

  随即,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响起,搅扰了古城的清梦。

  少顷,客栈内灯光亮起,随后“嘎吱”一响,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从这个门缝里伸出了一个头。凭借着微弱的光线还是能看清他是一位约莫四五十岁,相貌平平,略有点胖的中年男子。

  “五位客官这是要打尖还是……”

  还不待中年男子说完,一位白衣青年便强行打断,冷然道:“王掌柜,深夜叨唠,可否借宿一晚?”

  “自然,自然!”

  古怪地打量了白衣青年一眼,知道这几人以他为首后,王掌柜唯唯回道,已经从门后面出来了的身子,此时也是半哈着。

  “客官,请!”

  王掌柜打开门后,侧身让出一条道,迎进了那五位客人。可是,待到他重新关上门之后却发现,那一行五人正由那白衣青年带头,径直地走到了楼梯口。

  “诸位客官请留步!”王掌柜轻声喊道,在这夜深人静时分,不宜太过大声。

  “何事?”白衣青年驻足、转身,看着王掌柜。

  “请问几位客官是否是一起的?”王掌柜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带着一丝不悦,白衣青年冷冷地说道。

  “若是的话,请留下一人,随我到柜台前做下登记,并预付一些订金。”王掌柜轻声细语,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订金?”白衣青年似笑非笑:“王掌柜不是已经同意我们的借宿么,怎么还讨要订金”

  王掌柜微胖的面庞一僵,一时说不出话来,同时心中暗道不好:大半夜居然来了一群无赖。

  白衣青年不理睬,继续往楼梯上走。王掌柜眼珠一转,急忙说道:“各位深夜来小店住宿,是否需要小店备些宵夜?”

  “宵夜?”

  白衣青年再次驻足、回身:“你不怕我们也不给钱?”

  白衣青年冷冰冰的话一落,王掌柜微胖的身体紧接着一哆嗦,立马不再言语而陷入了沉默之中,心里更是暗恨自个儿嘴贱。原本还想捞回点本钱,怎料对方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刺头。想到这,王掌柜转而暗自忖度起来:我自问平时谨言慎行,人前人后从没少给笑脸,怎么就记不得得罪过这么些人。那个白衣青年,打从我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从对方知道我的姓氏,以及对我的态度上看,他们此行恐怕来者不善。这下子可该如何是好啊!

  “一别经年,王叔,您看起来还是老当益壮,不改当年本色啊!”

  突然间,白衣青年的声音温和了起来,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百家姓去了赵,钱第一!”

  “你……你……”王掌柜身体一震,盯着陆羽打量了一小会儿后,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最后,他激动地大声喊道:“好小子,又拿你王叔开涮了!”

  ……

  夜深了,风起了,月亮也躲进云彩里了。

  玉融古镇一片漆黑,可与往昔不同的是,这片漆黑之中似乎还有那么一道微不足道的光亮忽明忽暗,似萤火虫一般随风摇曳。如若有人想要一探这光亮的究竟,那他就会发现这光亮是来自一家客栈,名为云来客栈。

  此时的云来客栈之内,一张方桌旁正围坐着六个人,桌上还放置着几道菜肴,以及六双筷子、六只酒杯和一壶酒。

  “羽儿,你这一别都不止十三年了吧!”说话的正是王掌柜,落座在正对大门的位置上。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王叔您也老了许多!”

  “岁月不饶人呐,倒是你,俨然已是大人模样,却还如少时一般老爱捉弄王叔!”说完,王掌柜反倒一脸的幸福,似乎回想起了当年的一些趣事。

  与王掌柜不同,在座的其余五人皆面色有异。

  “嘻嘻,想不到陆大哥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啊,想来陆大哥小时候比我们还不乖吧!”赵丽雅神情俏皮,面带微笑道。

  随着她这一笑,陆羽微红的脸色就彻底通红了,最后只得尴尬地咳了一声,不再言语。

  可能对于这位自小游荡在刀上舔血的修真界里的青年来说,唯有在最亲最亲的亲人面前,才会不自觉地释放出心中那尘封已久的真情吧!

  王掌柜这时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发现在座之人有的微笑,有的坏笑,有的则尴尬不已,但皆不言语。顿时,气氛就有点不对劲了。好在王掌柜生活阅历丰富。他立马就招呼起了在座各位来:“大家都别愣着啊,就把这里当作自个儿的家,吃菜吃菜!”

  ……

  渐渐地,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在这黎明的前夕,大家都在沉睡,此时唯有云来客栈的屋顶上还站立着两个人,凭风望远。

  “王叔,这些年来您过得还好吧,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马马虎虎,也就能填饱肚子。风烛残年咯,能多活一天便是多赚了一天,不敢多奢求什么。”王掌柜目极远方,神色如看破红尘一般霍达。

  “不过……”

  突然,王掌柜话锋一转,头也转向了陆羽,看着比自个儿还高出小半个头的年轻人,又道:“倒是你,漂泊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么?”

  “若能放得下,早就放下了!”陆羽摇摇头。他声音淡然,听不出是喜是悲。

  “唉!”

  一声轻叹,顿时,天地间只有呼呼风声。

  “当年,我被仇家追杀,若不是得你父亲相救,也不会残喘至今。从那以后,我便改头换面一心归隐,更在这玉融古镇的闹市中开了这家客栈。本以为这一生都无以报答你父亲的大恩,不曾料想多年之后,竟无意间遇到了你的母亲。”

  “那时,你的母亲已经身怀六甲,行动不便,就在我这里住下了。对于此,我自是不敢怠慢,更是倾尽全力护你娘俩周全,给你们一个自由安全的环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七年之后,你的娘亲却因为思念你的父亲而一病不起,纵是我的修为已经到了不灭境,拥有着不死不灭之身,也无法妙手回春。最终,你的娘亲还是郁郁而终,撒手仙逝。”

  “从那以后,你便恨上了你的父亲,认为是他抛弃妻子,更害死了你的娘亲。可是,你也是知道的,即便你的娘亲在临死之前都未曾责怪过你的父亲,哪怕一言半句,反而仍是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念叨着他。”

  “虽然,我不过是个局外之人,但与你们一家的交情却是很深厚的。在我的心里更是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跟你的父亲言归于好!”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天更亮了,周围反而愈发的寂静了。

  许久许久之后,一道身影似乎才从某种悲伤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最终他语气淡然地说道:“其实这么多年,王叔对我与娘亲的好,我一直都铭记在心。在我的心里,也早把王叔当作父亲一般看待。”

  说到这,陆羽淡然的语气突然一变,接着略带哽咽地又道:“王叔的这份情,远比亲生父亲来的深、来的重!所以,我是不会原谅他的!”

  话到最后,更像是一种誓言。

  “唉!”

  又是一声长叹!

  “王叔,羽儿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羽儿自会处理。天马上就要大亮了,王叔还是去准备下客栈开张的事吧!”说完,陆羽转身离去。

  “其实,我想你父亲当初是有苦衷的。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我对你父亲的了解,你父亲当时若没有生命之危,是不会……”

  离去的身影微微一顿。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发生,便让它怎么发生,一切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