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纨绔呆萌后 092 歌儿,再按一会
作者:乱鸦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宫人面见圣上,都是要早早焚香更衣净心的,什么身份的人就应有什么样子,宫里按例送往各宫各殿的衣食用物和胭脂水粉也都是有份例和讲究的,若是要面圣或是重要场合,穿什么戴什么须得慎重对待,处处都有规矩,万万不可太过张扬逾越了身份,但也千万不能太过随意,露出了不敬。

  宫人万万不能在御前呈现丝毫纰漏,便是朝歌也不例外,只是她近两年与卫衍实为疏远,除却年节和盛大节日需得见到卫衍外,其他时候卫衍既不会召见她,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寻卫衍,小时候不懂事,宫中上下都多少有些纵容她,如今年岁渐渐大了,姑娘家的规矩自然要比小时候要多,莫说卫衍不召她,便是召了,她心中也极不情愿,以往她见卫衍,直呼名讳不说,该行的礼也仗着年幼无知一概不行,而如今却是不行……

  朝歌如今自己也算是从黄仁太妃那儿出师了,她的一言一行都被宫中上上下下盯着,若是自己尚且纰漏尽出,用仁太妃的话说,将来她治理宫中上下,只怕要碰硬石头,那些个有资历的老人儿,难免不服她。

  她料想距离中秋还有个把月,中秋是要照例向太皇太后和卫衍请安的,在那之前,她是不必见卫衍,且今日去伺候太皇太后,自然穿得朴素,头上也只簪了个珍珠簪子和几朵雕刻的玉兰花发饰,面上更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亲自侍候老太太汤药,身上也难免沾上了药味……这模样,是不该面见卫衍的。

  但明下月这个最懂宫中规矩的人物,几乎是赶鸭子上架,生怕朝歌回过味儿来不肯走,他也是知道朝歌素面朝天,衣饰朴素随意且身上有药味,属体气未净,为了哄朝歌上辇,明下月竟破天荒地连规矩都不顾了。

  她若因此惹了卫衍不快……明下月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等朝歌回过味来,辇子已经规规矩矩地停下了,这辇子才刚一落稳,殿外丧着脸却又不敢表露出来的宫人竟都仿佛见到了天大的救星一般,御前的小太监更是忙不迭上前行礼,又对明下月恭恭敬敬道:“大监您可算回来了,陛……”

  明下月一个眼色,便让那小太监噤了声,没敢再多嘴,朝歌这才注意到,那殿门紧闭,原本该在御前当差的宫女和小太监竟都跪在殿门外头,气氛凝重,各个提心吊胆不敢有半点失神,耳朵时刻紧盯着殿门那一端的动静,见明下月回来了,这一双双眼睛里似乎皆有希冀的光芒亮起,只是依旧不敢闹出动静,而这小太监显然是能在明下月面前说上话的,方才敢迎上来在明下月这头多嘴几句。

  朝歌可不似小时候那般好忽悠,见这情形也知道不对,明下月见朝歌看来,忙悻悻讨好地笑道:“不瞒小姐,这几日政务紧要,陛下国事繁忙,已有多日不曾好好歇息,奴才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擅作主张请了小姐来劝劝陛下。旁的不说,小姐刚从太皇太后那回来,此时陛下见到您,看的可不只是您一人的面子。”

  卫衍这两日情绪暴躁,头疾比前些年要严重得多,但太医求见多次均被卫衍不耐驱逐,没有明下月的眼色,那些个本该在殿前当差的下人皆不敢踏进一步,明下月想起以往每每陛下犯了头疾,最是阴晴不定的时候,唯有这位小祖宗能平息帝王的不耐,如今不得卫衍传召便请了她来,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若是回头卫衍追究起来,明下月可是犯了大罪的。

  朝歌见这阵战便知道明下月是要推了自己去火坑,哪里肯上当,可不等朝歌拒绝,明下月这狐狸便抢一步抬高声音禀报道:“陛下,云小姐求见。”

  “你……”

  朝歌气得要跺脚,明下月只得不断赔着笑脸讨饶道:“小姐莫怪,若小姐实在气不过,便求陛下重罚奴才,刀山火海,奴才不敢有半点迟疑……”

  明下月引着朝歌进殿,却又在不及内殿的地方便止了步,只请朝歌一人进去,殿内伺候的宫人皆已退避在外,因而殿内冷冷清清,分明还是盛夏,朝歌竟莫名地觉得冷,就连空气都是压抑的,仿佛随时会有一场狂风暴雨降临。

  朝歌硬着头皮进入内殿,方才明下月他们的行为如此古怪,也怪不得朝歌此刻小心翼翼,但进入内殿,她还是吓了一跳,只见大殿之上那身影高大,仿佛覆于阴影之中,他玄衣纁裳,墨黑冕服,更显帝王威严,此时卫衍一手按于额前,朝歌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他周身的气息暴戾不耐,眉宇紧锁,似有疲倦,从那案上的奏折狼藉和被挥斥满地的书简,朝歌便能猜想在她来之前,卫衍定曾大发雷霆,因而那些御前的宫人才各个战战兢兢,就连明下月都不敢入殿伺候,他们见了她更是如见救兵。

  “将你面前那卷拾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朝歌慌忙回过神来,只觉此时听到卫衍说话,既熟悉,又陌生,比起小时候,她对卫衍更多了几分忌惮,毕竟他是帝王,便是此时此刻卫衍并未抬头看她,但那朱砂迅速在奏折之上圈点几处,便不知又有谁要倒霉,有谁要掉脑袋。

  朝歌急忙低头,自己的脚尖前果然有一卷书,朝歌迟疑了一下,不知是该先行礼,还是该先遵循帝王的命令去拾那卷书,听到卫衍那儿传来卷动竹简的声音,朝歌便知不能再耽搁,忙拾起面前的书卷,又抬脚从前方狼藉挥斥一地的书卷中寻空地踏过去,从侧方来到卫衍身边,递上去……

  直到此时,卫衍略一抬头看向朝歌,见她一身素雅,清汤素面却胜在肌肤白皙,明眸皓齿,她的身上有淡淡的药味,卫衍方才问了句:“去过祖母那了?”

  朝歌轻轻的将书卷放在桌案上,乖巧地答道:“去过了,奶奶今日的精神倒比前两日好些,只是不太认人了。不过她虽不认得我,却还总是惦记着陛下怎么不来探望她老人家。”

  “嗯……”卫衍应了声,复又低下头去,不去翻动方才要朝歌拾来的书卷,只是闭着眼睛,那只扶在额前的大手略用力按压自己的两穴。

  他虽不曾冲朝歌发怒,但这殿中指他二人,气氛难免尴尬严肃,就连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冷凝得不会流动,他不说话,朝歌呆立在他身边,走也不是,傻站着也不是,半晌,朝歌终于试探地开口,问了句:“你是不是不舒服?歌儿传唤太医来吧?”

  “不必了。”卫衍手上的动作一停,忽然垂下手,身子略微往后一靠:“坐下。”

  朝歌愣了愣,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自己并没有误解卫衍的意思,卫衍的座榻很宽敞,以往他若疲倦了,偶也会侧卧在这里,此时卫衍虽坐在椅榻中间,但身侧的位置,就是再坐两个朝歌也未尝不可,但这毕竟是帝王之座……她小时候也坐过,卫衍就在她身边教她议政之事,可如今朝歌已经懂事,怎么敢乱坐……

  见朝歌站着不动,卫衍凤眸微抬,眼中的暴戾和不耐似在悄然之间微微消散,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近来朝歌在他面前规矩了许多,却也谨慎了许多,卫衍不悦道:“怎么,还怕寡人吃了你?”

  朝歌白皙的小脸顿时绯红,如坐针毡地在离卫衍最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背脊挺得直直的,卫衍的眸中难得地闪过一丝好笑的意味,却也不再多说,只身子微微一侧,将朝歌的双腿当作枕子垫在头下……

  朝歌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卫衍形容慵懒,略带疲惫,此时竟也不搭理她,可是却将她当作枕子枕在了她腿上,朝歌气恼得小脸涨红,都说卫衍息怒不定,阴晴难测,他方才还冷淡得要命,此时却又把她当……当……

  朝歌敢怒不敢言,又觉得面颊燥热,好半晌,朝歌方才敢低下头偷偷瞧了他一眼,却见卫衍并非在戏弄她,他闭着眼,深邃的五官即便在这时候仍是凝着一层威严的寒霜,她想起他方才扶额按穴的模样,朝歌有些小小的迟疑,良久,还是轻轻地抬起手,落在卫衍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揉按着,轻声道:“卫衍……”

  卫衍没有搭理她,朝歌又唤了两声,见卫衍依旧没说话,只当他是睡着了,手上的动作便也悄悄的停了……

  “歌儿,再按一会。”卫衍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沙哑而又温柔,却又好似有些无赖……

  他分明未睡着……

  朝歌涨红了脸,却又不知该如何辩驳,只好闷声顺从卫衍的话,刚才稍稍要收起的手复又轻轻地贴上了他的额间和两穴,二人的关系已是十分生疏,许久不曾说过话,可此时此刻,殿中没有一个伺候的宫人,空荡荡的,而卫衍侧卧在她的腿上,声音慵懒,那一声“歌儿”,仿佛他二人从未疏远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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