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到深夜,我回去时弟弟也醒了。
“姐,你是不是没钱了?”
“不是,别瞎想!”我勉力笑着说。
“你不要骗我了,我都听到你打电话了,”弟弟说着就哭了起来,“姐要不我们不治了!”
“瞎说什么呢?小月还在家里等着呢!”我色厉内荏地吼他,“宝宝一定没事的,你放心,明天我们就去问医生,什么时候做手术,如果不给个答复就一直问!”
“好,大不了我也住医生办公室了!”弟弟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了宝宝,我们也要当一次刁钻的家属了。
第二日一大早,我们真的在办公室堵上了可以给宝宝做手术的大夫,我和弟弟围上去问,17床的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医生连17床是谁都不知道,问了值班医生的情况后才说还要再等。
“要等几天?”
“要看具体安排!”
“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孩子来了几天了,连个准确的手术时间都不给,你们这是不负责任!你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在这里跟你耗上了!”弟弟想要强横的态度解决问题。
“马上九点钟有个手术,耽误了病人手术的后果你能负责吗,你要再耗,我们就报警了!”值班医生想是见多了弟弟这样外强中干的威胁,根本没有当回事。
“大夫,我家宝宝也是一条命,我们难道连询问病情都不行吗,你的职业操守和道德去了哪里,你的治病救人去了哪里,你的人命关天去了哪里?我只是想问我家孩子的病情和手术时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能回答吗?”我拉开弟弟,看着那个主刀大夫,眼神里满是凶狠的火焰,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气势震住了,终于,他说话了,“中午你们来找我吧,中午一点!”大夫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离去了。
住院医生还在,看着我说,“蒋主任一直很忙,特意抽出中午的休息时间给你们解答问题。”
“我要感恩戴德吗?”我承认我的脾气已经爆发了。可是这几天担心孩子又要操心钱的事情,我压力太大,已经濒临临界点。
终于剩下我和弟弟的时候,我们都开始后悔了,我们的宝宝还在医院,我们却这样恶劣地把医生得罪了,会不会因为这样,医生在做手术的时候对我们的孩子不太上心,对人性的不敢相信,以及对医生职业操守的怀疑,让我和弟弟万分焦虑,我们在商量中午见到那个蒋主任的时候,要不要说点好话,我们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那个医生出现。
医生来的时候,我和弟弟早已等在了办公室,他翻开了住院记录和检查,以及自己的手术安排,说孩子心脏处要再做一次检查,如果没问题,安排在后天手术。我和弟弟如遭遇天大的恩惠,千恩万谢地出来了。临走我突然想起了,忘了问手术费用。
“医生,手术费大概多少?”
“20万!”
医生把这个数字丢给我的时候,我彻底蒙了,如今对于我来说,二十万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要怎么办?
我只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凑钱,可是我又不想让弟弟知道我很难。我打电话给肖寒,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在一两条内把我的车卖了,哪怕很便宜。
等到晚上,肖寒就给了回话,说车子卖了,但是只卖了六万,我知道我那辆车买来不到一年,正常的价格最少8万以上。我又找以前的朋友同学,各种请求拜托,七凑八凑,终于够了20万。
手术那天,我和弟弟早早地等在了医院,看着那个小小的身体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和弟弟心疼地如被割肉一般。
进去两个小时后,突然一个医生出来,拿着一张病危通知单让我们签字。我和弟弟不敢相信,更不敢去接那张病危通知单。
“医生怎么了?”据我所知先天性心脏病手术治愈的成功率很大的。
“孩子的心脏除了房间隔缺损,心脏血管畸形也很严重,现在需要缝合转院!”
“你的意思是你们切开看了半天做不了?”我突然极其气愤地看着他,那个医生淡定地看着我。
“****你妈,弄了半天,检查了这么久,你割开才知道我孩子的手术做不了,你他妈是什么医院,还有脸发什么病危通知单!”弟弟抢过病危通知单撕烂扔在地上。
弟弟要上去跟他拼命,那医生依旧淡定,我拉着弟弟不许她冲动。
“孩子要尽快转院,请你们尽快联系医院,孩子太小了,拖不起!”医生说完就走了,我和弟弟既气愤,又担心。想找个人拼命已经空无一人。
宝宝被送去了重症监护室,我们两个隔着门看了一眼那小小的身体被插满管子,心被凌迟了一般地痛。
“弟弟,你在这等着,我去想办法!”我丢下弟弟一个人跑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才想起我也没有办法。我还是打的去了同学介绍的那家医院,找到儿科医生,我咨询了相关转院手续,医生听了我的介绍,只给了四个字,“没有床位!”
“求您了,帮帮忙,我家宝宝等着救命呢,求您了,求您了!”如果下跪可以让他答应,我会毫不犹豫地跪在他面前。
“后面还有病人排队呢,我真得帮不上忙,你先出去!”接着就是一个助理医生或者实习医生的一个人将我推了出去。
出去在候诊大厅的看板我看到了儿科的主任,多方打听才知道人家今天根本不坐诊,我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东碰西撞,除了碰壁,什么都没用。
我绝望地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嚎啕大哭,可是连个问津的人也没有,这种地方,见惯了生死,连生死都不是大事了。
我最绝望的时候,一个电话把我的哭声制止了,是罗谨天。
“李子秦,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再不回来上班,你就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这个声音的冰冷比起我现在身处的地方,竟然有了温暖的感觉。
“罗谨天,求你帮帮我,求你帮帮我!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好,我什么都答应,求你帮帮我!”我如一个濒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明知道他在千里之外,根本帮不上什么,可是他在这个时候给我打来电话,他就是我那唯一一点希望。
“你怎么了?我现在在外地出差,你发生什么事了?”或许是我的哭声太过凄惨,罗谨天的声音里透着急切,“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告诉了他地址,却止不住的悲伤绝望,仍然哭了好久才停止,我知道他不会过来的,可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回去跟弟弟交代。我不忍心看那个小小的身体受那么多苦,更不敢面对我要放弃他的这种现实,我轻易替宝宝受苦,如果生命可以替换的话。
既然这家医院不行,我就换一家,反正在京城,好医院也是有几家的,我不能这样轻易地放弃,宝宝还在受着苦等着我呢!
我走出医院大门,手机又响了,还是罗谨天。
“子秦,你在哪里?我到了!”
听到这句话我是那样不可置信,可是看到门口处一个人影拿着电话焦急地四处瞭望,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他与我的孽缘,多了久了之后,也是一种救命的药!
“谨天!”我第一次在只有两人的时候这样叫他,“我在这里!”
我向他招手,他看见了我,向我走来。
“子秦,怎么了?”他盯着我看了一圈。
“你怎么在北京?”我太惊诧了。
“我来出差!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们两个站在大街上,我讲了我的困难和请求,我的语气那样迫切而焦急。
“谨天,求你帮帮我,你先前说的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这次愿意帮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求你,求你!”
“你等我一会!”罗谨天说完就到一边打电话去了,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他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到他这样,我绝望地蹲在了地上,除了哭,什么都坐不了,我以为我的救命稻草将我彻底葬送在了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