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纪 第4章 戏里戏外梦始真
作者:钩吻碟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大师兄!你在哪啊!”

  “大师兄,我是小逸啊!你听到我了么?”

  “大师兄,你不要和我捉迷藏了,你快出来吧!”

  “大师兄……”

  亓逸整个下午都在蒙山里兜兜转转,四处寻找秦怀瑾的下落。岂料秦怀瑾竟真如凭空消失了一般,如何都不寻得。更糟糕的是,亓逸一心寻找秦怀瑾的下落,却没想到竟连自己都迷失了方向。

  “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该,我不该丢下你自己出去采药,都是我不好。”

  “我不该,不该明知道大师兄还在昏迷就自己跑出去,是我的错。”

  “大师兄不会被野兽吃了吧……”想到此处,亓逸不禁打了个颤。随即立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会的,不会的。那洞那么干净,肯定不会是野兽的。说不定是有什么人把大师兄救走了,大师兄一定还活着。我不能放弃,我要振作起来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找到大师兄。”亓逸打定了主意,便四下搜寻是否有可以暂时安身的地方。所幸这蒙山山势奇隽,大小洞穴不在少数。入夜前,亓逸终于又寻到一个山洞。这山洞比之前那个大得多,也更避风暖和。否则一夜寒过一夜的秋,亓逸还真不知晓该如何度过。

  刚迈入山洞,亓逸便察觉到古怪。这洞乍一看似乎与普通的山洞无异,可在精通了摘星门内所有五行八卦,风水阵法的亓逸眼里却觉得别有洞天。

  “咦?莫非这个山洞里有什么玄机不成。”亓逸眨了眨眼,仔细观察这山洞内的事物。这山洞内与其他洞穴皆无异,只不过有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石随心所欲的摆在地上,在旁人眼里,恐怕只当是从山洞上方落下来的。可亓逸却看出来了,这是一个五行阵法,不过却是很低级很普通的那种。亓逸不解,这专门在山洞里布阵,想必这山洞里是藏着重要的东西。可竟布的是最简单的阵法,实在是说不通啊。

  虽心下奇怪,却也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将洞内的阵法破除,只听“咣啷”一声,那看似完整的洞壁竟然裂开了。果真洞内有洞,别有天地。

  亓逸心里讶然,只觉得这山洞能被改造成如此,想必定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的。可为何偏偏这阵法用的却是最入门的,实在是想不明白。难耐心间好奇,亓逸走进内洞中去。

  内洞并非很大,但足够一人生活,却是因许久没有人来过而显得潮湿阴沉。只不过亓逸既然是偷儿出身,目力自然好极,所谓夜能视物便是如此。只见石洞内竟有石桌、石凳、石床之属,似乎也是有人住过的。石桌上似乎还放着些许东西,亓逸好奇的走过拿起,只觉得是两本书与一张纸。

  亓逸走出洞外,借着月色细细打量着从石洞里中拿出的东西,终于看的清楚。只见那两本书,一本名唤《徵殇心决》,一本名唤《清箫剑法》。而那张纸上却写了留下这些东西的人的来历与身份。

  “《徵殇心决》乃仙乐神教不传之秘。然此法灵逸飘忽,积少成多,因虚而实。切不可贪功求急,若练得浮躁之气,则必将自伤。《徵殇心决》可为万家武艺之基,待大成后,便可以乐伤人,杀人于无形。墨薇无才,难成神功,不得将心决发扬光大,反拖累仙乐神教,只从中悟得《清箫剑法》,望有缘人习得后可知脚踏实地,莫步墨薇心魔后尘。沈墨薇绝笔。”

  亓逸从信上所知沈墨薇乃仙乐神教最后一任教主,她自幼聪颖过人,对《徵殇心决》的理解不同旁人,亦不顾师父教诲,剑走偏锋,只一年便将心决大成。后又从《徵殇心决》中悟得虚中带实,变幻莫测的《清箫剑法》。可正因沈墨薇急功切利、基础不实,最终伤及自身根本,内力散于一朝。而《徵殇心决》此法过于神妙,加上仙乐神教是江湖正派口中所谓能摄人心魄的“妖教”,江湖人知沈墨薇散功后便群起攻之,人人欲得神功。

  沈墨薇闻此消息后,只得先带着心决来到蒙山之中藏于此处。而那普通阵法也是为了挑选本心自然的有缘人。沈墨薇认为只有本心纯朴、聪颖灵巧之人才能发现这普通山洞里的玄机,利欲熏心的人自然不会在这面上不过是普通山洞身上浪费时间的。

  而仙乐神教的结局,沈墨薇却未提及。亓逸猜想沈墨薇大抵是藏好了这两本她毕生绝学,便回去与仙乐神教共存亡了吧。心里暗自佩服沈墨薇的勇气与心机,却也对着这山洞磕了头,下定决心要学好这两本神功,也好在这沈墨薇口中凶险阴暗的江湖中安身立命,然后找到大师兄。

  亓逸知道应先学习心法,再练剑法。于是趁着兴趣正浓时翻开《徵殇心决》浏览一番,只见这本心决所讲的不仅仅是心法口诀,更有些许讲了修身养性,天法自然道理的诗。而终章里竟还有些许曲谱,倒是让亓逸大开眼界。

  蒙山山中,一个漂泊无依的孩子正借着月色学着世上难求的神功心法;而蒙山菱角峰顶,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自然也有他的奇遇。

  菱角峰净居庵内,秦怀瑾身上已被换好了干净的衣衫,神色如睡,依旧昏迷。只见他身边有着几个姑子打扮的人围着,一个年轻的姑子手中还端着碗,碗中撑着乌色泛着苦气的药汁。其中最年长的姑子为秦怀瑾擦着额头,换着垫在额上的帕子。

  “师父,药来了。”手中拿着药碗的姑子恭敬的对面目慈祥的年长的姑子说道,年长的姑子接过碗,轻柔的向秦怀瑾口中喂着苦药。所幸秦怀瑾虽然昏迷,却尚能下咽。喂着秦怀瑾吃了药,年长的姑子也终于安心了几分。

  “师父,孟师伯来了。”又一个年轻姑子对年长的姑子作揖通传,年长的姑子淡淡的道:“请他进来吧。”

  “难得如玑师妹深夜约我,不知是有何事啊。”一个浑厚的男音乍起,带着几分倜傥的味道。只见一个精神的中年男子进门。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眼如秋水寒星,眉若刷漆画墨。胸脯横阔,如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罪过罪过,孟施主莫要胡说,贫尼法号慈安,早不是昔日的蔺如玑了。”慈安双手合十,打着机锋。亦不知这姓孟的男子与慈安口中昔日的蔺如玑有过何渊源。

  “是在下冒犯了。慈安师太若不责怪,还请叫我一声师兄吧。”孟姓男子如此回着话,慈安却也不恼,只淡淡道:“此身如已浮萍,无论贫尼如何称呼,孟恪依旧是孟恪,可慈安自洗心革面后,再也不是如玑。这么多年了,孟施主何苦一直执着。”

  “无论如玑师妹成魔还是成佛,孟恪也只执着自己所执着的,与慈安师太无关。师太这么晚唤孟某前来,并不是为了叙旧吧。”孟恪话锋一转,不再纠缠。只听慈安道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引孟恪入了内室。两人站在床前,慈安淡淡道:“师兄觉得这个孩子如何?”

  孟恪懂了她话中意味,便上前去在秦怀瑾身上摸索,似乎是在探索他的骨骼脉络。又探了探秦怀瑾的脉息,点头道:“此子骨骼惊奇,又未曾学过什么内功心法,若是心性尚可,加之名师指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个孩子,是贫尼进山时发现的。当时他孤身一人昏迷在山洞中,贫尼觉得他可怜才带了回来。却不想竟然发现了好苗子。只是净居庵内不收男子,妙仙与妙怜二人资质有限,恐难将师父他老人家毕生所学融会贯通。师兄膝下不曾教养过徒弟,不如便收下他吧,也可解你久在山间的静寂孤独。”慈安一边解释,一边轻轻抚摸着秦怀瑾的鬓发,就好似温柔的母亲。孟恪见慈安如此,不禁动容。

  “看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孟恪叹了口气,淡淡道:“也罢。既然如此,这孩子与你我也有仙缘。待他身体康健,我便来问上一问,他是否愿意与我学习,拜我为师。”

  秦怀瑾的底子本就不差,加上净居庵姑子们的照顾,那因受凉而得的风寒就好似纸老虎一般,虽然来势汹汹却禁不住良药的治疗。只过了一夜,秦怀瑾便醒来了。秦怀瑾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正睡在一张很普通的屋子里,青白泛黄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墨书的巨大“佛”字。这是在何处?小师弟呢?为了寻找答案,秦怀瑾掀开被子下了床,推门而出。

  门外是一个小院,不算大,却很干净。院内种植了一棵银杏树,足有两人合抱般粗。如斯静谧悠然的环境,秦怀瑾心神依旧不宁。他依旧摸不着头绪,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亓逸在哪。

  “师父,小施主醒了。”忽然听到身边有个清甜如蜜的女声传来,秦怀瑾回过头。只见一个姑子打扮的女子一脸欣喜的看着他,还叽叽喳喳的对他说:“小弟弟,你终于醒了。昨天师父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可还是昏迷着的,反应都没有呢。没想到今日便生龙活虎了。”秦怀瑾只见那女子比他似乎稍小些,长得不算绝美,却也很是清秀可人,一笑起来脸庞上会出现一双梨涡,倒似她的声音一般甜美。虽然做尼姑打扮,可说起话来也不似尼姑那般满口的禅机,更像是邻家女孩那般俏皮。

  “妙怜,小施主方才苏醒,你别唐突了。”又一个很是和蔼的女声传来,听起来应当是个中年女子。只见一个年长些的姑子走到秦怀瑾面前,虽是常年与青灯佛龛为伴,却依旧可以看出这个女子年轻时的风韵。徐娘半老,想必若不是出家做了尼姑,也当是个能迷尽万千少年的人物。

  “阿弥陀佛,贫尼慈安,是这净居庵的住持。这是我的徒儿温妙怜,虽如此打扮,只因在这庵中并无寻常女儿家的衣物,却并非是真的出家人。妙怜生性活泼,叨扰了小施主,还莫见怪。”来人正是正是慈安,她温言向秦怀瑾解释致歉,再见温妙怜纯真的性子,秦怀瑾心下卸掉些许防备。也有模有样向慈安作揖道:“师太不必如此。方才听温姑娘的话是师太救了我。应该是在下先谢过师太救命之恩才是。只是不知师弟可在此处?”

  “师弟?师父救你的时候,只看到了你一人,并没有看到你还有师弟啊。”温妙怜抢先回答,秦怀瑾一听心道不好,难不成真的把师弟搞丢了?心下一急就要往门外跑。可秦怀瑾身体尚未痊愈,温妙怜哪里容他胡乱的跑出去。温妙怜自幼便跟着慈安学武,此时的秦怀瑾又哪里是她的对手。果真秦怀瑾还未跑到门口,便被温妙怜抓了回来。

  “喂小弟弟,你别急啊。我和师父发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躺在山洞里,说不定你那师弟早就丢下你跑了。”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的。你们让我去找,小逸还那么小,一个人在山中,他会害怕的。”秦怀瑾仿佛疯了一般,只听身后的慈安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又轻拍了拍秦怀瑾的肩膀,淡淡道:“小施主不要惊慌,你的病还未好全,此时冒然下山说不定不能找到你那师弟,反而还会将你自己的身体累垮。今早我大徒弟素妙仙便进了山里,说不定她会有些什么发现。小施主不妨待妙仙回来再做打算。或许你那师弟会有自己的福缘,小施主还是不要太过担心。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