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原琪的回答，郑帆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既然你这么坚持，你的要求我会向长老们提的，但我还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天罗的世界是只有生与死的世界，非常残酷，远非你想像中的残酷，加入天虚也就意味着你一生都要为天罗效忠，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谢谢你的提醒，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离家遭遇的巨大变故让这个原本游手好闲的少年渐渐转变。

　　回到房中，李原琪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短短几日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身心疲惫不堪。试想一下前一天自己还是个整日只想着游戏玩耍，旷课逃学的读书郎，一夜之间便变得无家可归，背负着血海深仇。

　　他怀疑这不过是一场梦，或许第二天一觉醒来一切又会变回原样。母亲会像以往一样发火责备自己不用功读书；父亲办公回来检查那些让他头疼的功课；小月在吃饭的时候像小猫一样乖巧的坐在身旁。李原琪在脸上掐了一下，现实让他疼的差点哭出声来，就算用再美的谎言来修饰，一切都已无济于事的摆在他面前。现在的他已经和厉鬼一样，脑里只有简单，直接的想法：“复仇。”

　　第二天天还未亮，李原琪就早早的起床。太阳从东方的远山上渐渐升起，早晨的气温微凉怡人。不多久郑帆和店里的伙计也都相继起床，简单的吃了些早餐，郑帆嘱咐李原琪外出时尽量不要和陌生人，以免节外生枝，说完就匆匆的走出了画舫。

　　时过正午，骄阳似火，李原琪实在有点受不了酷热的天气，就到街上找了个茶馆喝些茶水解暑。

　　茶馆地方不大，但也干净清爽，李原琪喝了几杯凉茶后精神舒爽了许多，这时他注意到离自己不远的一张桌上有几人正切切的讨论着什么，虽然他们尽量压低声音，但茶馆里生意清淡，很是安静，李原琪还是依稀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谈话大概说的是城东的一个富商和一个教书先生惨遭灭门，早上人们看到有血从门缝下流到街上才知道昨晚出了人命。行凶者的手段非常残忍，无论老少男女都是被切下了手脚，流尽鲜血死去，但奇怪的是周边的住户昨晚竟一点响动都没听到。官府想封锁消息，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流传了出来。

　　李原琪听了很是惊讶，李家被灭门的事刚发生五天，没想到在相距几千里外的豫章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是巧合吗？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

　　怀着猜测，李原琪回到画舫。这时郑帆也已经回到了画舫，正在和一个女子在后院谈话。

　　“郑先生，今天城南的事你听说了吗？”李原琪试探性的问。郑帆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果然，李原琪看到郑帆的反应后肯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测，富商和教书先生都是天虚的人。

　　“这位是？”陌生女子眼中带着警戒。

　　“是南平李家的公子，他已决定加入天虚。”郑帆示意女子不必多虑。

　　女子美目流转，很是奇怪的看了李原琪一眼，但也没多说什么。

　　“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几位长老很是重视这几件事。凶手很明显是在针对我们，可你们现在仍找不出线索，总堂的人非常失望。”陌生女子看上去刚过二十的年纪，但她说话时并没有要尊重比她年长许多的郑帆的样子。

　　郑帆依旧古井无波，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凶手的手段干净利索，而且作案不留任何蛛丝马迹，实在有些棘手，但我的调查也有了一些进展，烦请转告总堂的长老，五天之内再得不出结果，我自会去总堂请罪。”

　　女子眉梢一挑，美艳的容貌让人动容：“但愿你说到做到，不然我下次再来这间画舫时，主人就不知道换成谁了。”说完便起身走出了画舫。

　　女子走后郑帆还是愁眉不展的闷坐着，看来发生的事让他很是苦闷，李原琪也不便多打搅他，便走到前堂的店铺。

　　店铺地方不大，但装修的很是别致，几个伙计昨晚活便坐到一旁休息，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抱怨这酷热的天气。店铺的墙上挂满了字画，多是些泼墨山水，也有几幅活灵活现的鸟虫工笔，少有的几张书法都是挂在靠墙角的地方，看样子少很少有人问津。李原琪知道这些不过都是搜集来充门面以掩人耳目的次品，字画上作者的署名他一个都没听说过。

　　忽然，有一副挂在侧墙的画让他盯了许久。那是一张长卷画，画上一只炎炎如火的凤凰傲立枝头，凤眼中流露出目空一切的王者之气。梧桐树下万鸟臣服，低眉垂首，顺从的跪在地上。万鸟朝凤，这副画的取材很是落俗，而且作者的画功只能勉勉强强算个中流。画很普通，但其中有一个小细节让他感到好奇。在万鸟跪拜的队伍末尾，有一只长喙黑羽和鸽子一般大小的小鸟。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过去。众鸟都驯服的跪在地上，这只其貌不扬的鸟却昂首直立，没有丝毫畏惧，它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凤凰，与其形成一种对峙的姿态。

　　“你很喜欢这幅画吗？”郑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嗯，很有趣的画。是先生你自己画的吗？”

　　“不是，一位友人送我的。”

　　“这是什么鸟，我好像没见过这种鸟。”李原琪指着画上的鸟问。

　　郑帆看到李原琪所指的地方，落拓一笑：“这是北国才有的一种鸟，因为它一身黑羽，人们称之为乌鸦。”

　　“乌鸦……好孤傲的禽鸟，凤凰脚下竟然毫无畏怯。”

　　“比孤傲的话谁能比及苍鹰。乌鸦在北国被视为不详的凶鸟，会食人肉，若有人听到他的啼叫必逢灾祸。它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传说他生于冥府，像行走在人间的孤魂野鬼，人间的法制对它来说不过是空摆设，这样的鬼魅又怎会畏惧王者强权。”

　　郑帆的话让李原琪一阵寻味，回头又看了看这幅画，画尾的落款写着山人落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