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无论是在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景黛有幸见过不少修行之人,却没有一个来得如慧远大师这般印象深刻。
一身朴素的僧衣,外表与别的僧人并无不同,只是那两道刷白的长眉,还有那双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却似乎已洞察一切的清亮的双眼,让敢于与他对视的人不自觉地打一寒噤,不是害怕,而是觉得在这个人面前,绝不可以放肆。这便是景黛对于慧远大师的初印象。
但有古文说的好,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慧海大师自幼便开始修行,自然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景黛站到她面前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娴静处若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这是慧远大师对她的第一印象,那时她估计是旅途劳顿的缘故,苍白着脸色出现在他面前,处处透着我见犹怜的样子。直到师弟介绍,他才知道,这位便是那位镇守边疆的巾帼女英雄。一个人,尤其还是一名女子,怎会有如此的多面呢?慧远大师好奇。
但见她疲惫不堪的样子,他就请她到客房稍适休息。果然,一觉醒来,她的气色好了许多,于是同师弟的聊天就从两人变三人,场所也由客厅移到这阁楼。因为他那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师弟说好久不曾细细看过这寺庙,又嫌走路劳累,阁楼上刚刚好,视野佳,看什么都方便。看最新章节就上网【】那时,他便知道,宁儿随后肯定会到。多半是师弟拐了郡主来这里,在宁儿不知情的情况下。
果然,没过多久,徒弟便来了。
对于徒儿的到来,慧远大师是开心的。毕竟这么多年,他也就破例收了上官福泽和宁儿两个徒弟。令他欣慰的是,虽然都出身富贵,但这两个人不骄不躁,虽然性情不同,但都能秉持着良善的做人原则。
“师父近来身体可好?”
好久没见师父了,不是不来看望他,只是当年下山时,师父吩咐过,如非必要,不要常上山。他那时虽极为不满,也只能遵从。因为他知道,无论在山上怎么闹腾,他们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师徒关系,而一旦到了山下,他就恢复了木兰山庄大公子,还有乐贤王府世子的身份,虽然他不介意,但世俗总会指指点点,他不愿有心之人上山来打扰到师父的静心修行。
“为师还是老样子,每日参禅打坐,寺里的事务都交给他人去做了,所以无事一身轻,身体自然好。”面对爱徒的关心,慧远大师开怀一笑。
“下山之后我去过不少地方,但还是始终觉得这里的气候最宜人。网.136zw.>”木远宁感慨。
“丫头,你觉得呢?”慧远大师也随了师弟,称呼景黛“丫头”。
从木远宁进来到现在,景黛一直处在不自在的状态中,刚刚开始静下心听他们谈话,慧远大师突然将话题引到她这里,她整理精神。
“虽然来这里不久,但晨儿也觉得这里远离市井,幽静自然,是个好地方。”
听见她在自己师父面前自称“晨儿”,木远宁嘴角微翘。
“丫头,喝茶。”景黛的回答让慧远大师很满意,给她斟了茶。
景黛受宠若惊,
“丫头,放自在一点儿吧,这里没有身份贵贱的。”六叔发话了。
“是晨儿世俗了。”明白慧远大师和六叔的言下之意,景黛愈加觉得真真有幸结识二位智者。
六叔看看景黛,又看看木远宁,自宁儿进来之后,他俩都不曾交谈过,于是说,“师叔还没跟你师父说这次的旅行经历呢,你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出去走走吧,别打扰我们!”说着,就把他俩轰了出去。
又只剩他俩人了,彼此都有些尴尬。
“你……”
“你……”
拜托,不要每次都这么异口同声好不好!景黛腹诽着。这让她想起那句著名的“巧合太多,就是有缘”的话来。
“等一下!”这次,没等景黛开口,木远宁就飞身出去了,景黛正纳闷儿,就见他又飞身行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样东西。待他再次现在她面前,她看清那是件披风,熟悉得很。木远宁抖开披风,给她披上,并贴心地系上带子。“刚下过雨,你身子刚刚恢复,别着凉了。”就着几句话,听的景黛想哭。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把它还给我呢?”忍住眼泪,景黛说出了这句。
木远宁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救命恩人留下的唯一的东西,我总要多看几天才好啊。”一句话,便道出了他被景黛相救的事情和后来在木兰山庄她没有能够拿走这件披风的事情。
“我一直没有说过,谢谢你那时候救了我。我很庆幸,能被你救。”停下脚步,转身,木远宁定定地看着她。景黛低了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换了任何一个人,若是被景黛碰上,她也会出手相救的,至少她会保证那人没有生命危险。外人不明白,但景黛知道,出身医生世家,救死扶伤一直是医者的天职,她虽然没有追随爸爸妈妈的脚步从事医务工作,但自小的耳濡目染是最有影响力的。所以,在那烟障林子里看见倒地昏迷的他,她才会毫不犹豫的下马救人。
“后来,我醒来,却完全不记得被何人所救,只看到这件披风。这披风的标识让我猜出救我的是静王府的人,而静王妃已不在世,我便猜测救我的人是你。”
“这是我母妃生前最喜爱的一件披风,她离开后,我便时常带在身边。那时皇伯父急召我进宫,而烟瘴林子里又很潮湿,你又受了箭伤,那时我没多想就留下它。事后一度后悔不已。”
“我明白,所以当听木兰山庄的父亲大人说皇太后有意把你指婚给我的时候,我惊讶极了!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你竟然会来到木兰山庄。”
“身为郡主,我从小便知道将来我的婚事不能自己做主,所以即便不能自己选择,我也要先了解一下我的未来夫君是怎样的人。”
“看过之后呢?”木远宁笑。
“我不介意他双腿不良于行,却没想过他会瞒着我那么多。”不知不觉间,景黛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了。
木远宁叹了口气。
“你想知道什么,我保证现在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