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情窦初开期的男女是敏感的。.136zw.>最新最快更新那天,车曙对胡亮根的分析似乎合情合理,外加上一点神秘,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其实,在胡亮根这里却非常简单。半个月前,他到中大来找一个熟人,在芝兰路偶然看到了车曙。那是一个周末的黄昏,车曙把书包背在背后去自习。胡亮根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然觉得面前这女生书包上缀着的小酷狗很有意思,随着主人的步态一弹一弹地颤动。他走近了几步,想把小酷狗看得更仔细些,把绒毛的质感也看清了。不知怎么一来,他又注意到了那个深蓝色的书包,还有女孩会在周末会背着书包去自习,这让他感到好奇。好奇之后觉得她可怜,肯定就是那种在情场竞争中被淘汰的,而唯一可能的理由,就是缺乏魅力。这样想着他放慢了脚步,以最佳的距离去观察她,惊奇地发现她的身材相当不错,两条腿结实修长,在弹力牛仔裤的衬托下,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美,特别是膝盖以上,大腿浑圆而不臃肿,臀部和大腿相接处看不出丝毫痕迹,浑然天成。他不知人家怎么看,反正胡亮根认为,女性从腰身到臀部以下的曲线是最美的。加上她的步态富于弹性,蓝色的书包,酷酷的小狗,典型的少女的****,还有曼妙的腰肢,啊,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不错,而是美人胚子啊。俨然是属于让男人想入非非的一类,那怎么就落单了呢?那只有一种解释,可能就是她的长相惨不忍睹!怀着被自己激发出来的好奇心,胡亮根加快了脚步,从车曙的身边走过,侧着头瞟了一眼,走过了又回头瞟了一眼。只见女孩白色的衬衣外套上一件休闲牛仔马甲,马甲没有扣,衬衣是那种韩版半袖款,领子是那种有蕾丝镶边的大批领,领口处露出她雪白粉嫩的脖子,脖子上挂着一副藏珠项链,显得秀而不俗,再加上她一米六八左右的身材,胡亮根眼前豁然一亮!瞟了这两眼,他心里动辄动辄了,迅速调整了他自己原来的结论,这女生是属于眼界特高的那一类的,正因为这眼界,把自己和其他男孩隔开了。车曙对别人观察自己浑然不觉,有人回头望她一眼也早就习以为常。胡亮根在心动之后就有了个想法,熟人也不去找了,跟在车曙后面进了图书馆。
那天晚上他就一直远远地守着车曙,隔着几张桌子,从斜侧面去看她。手上没有书(他不是中大的学生),他就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来,装模作样地扫几眼,又跑到走廊上去。看最新章节就上网【】走廊上蚊子很多,咬得他跳脚,来回不停低走,一边拍得身上啪啪地响。每走一个来回,他就从窗户朝里面望一眼,怕车曙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消失。一直等到下了自习,他看见车曙站起来,把椅子轻轻送到桌子下,心中一阵感动。这女孩动作优雅,教养也这么好,这一瞬间他的心动变成了一个决定。他一直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回到宿舍,上了喽,才放了心。
以后几天他摸清了车曙的行踪,在图书馆找到了接触的机会,又得到了电话号码。回到宿舍他就把事情向同学们公开来了,讨论下一步行动的策略。一个叫老猫的同学给了他一个建议,要他缓几天再打电话,让最初的触动在对方的心里充分发酵,发酵后自然就会变成一种饥渴。似乎是消失了,却再一次出现了。失而复得的惊喜本身就值得珍惜。胡亮根本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可还是接受了老猫的建议。忍了几天,才打电话过去。车曙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才打电话来呢,”他觉得猫哥料事如神,她有怨气了,这怨气正是感情发酵的结果。他按着事先跟老猫商量好的,说纸条找不见了。可接下来的情况又叫他糊涂了,本来想着顺理成章地把她约出来,可她拒绝了。这拒绝伤了他的自尊,自己是何等骄傲的人,还没有被女孩拒绝的历史记录。放下电话闷闷地想了半天,一会儿觉得放弃算了,一会儿觉得放不下来,想起最后车曙放椅子的那个动作,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等老猫回来,胡亮根向他讨教。老猫说:“真迷住你了?”又说:“她要你下次再说,你就下次再说。女孩开始总要拿一拿身份的,这点身份感都没有的女孩,你对她一笑,她对你笑十笑,恨不得马上把自己奉送上来,省心是省心了,一碗白开水,喝几口就没意思了,送给你白喝你都觉得寡淡的。”
“下次”该是什么时候,胡亮根晚上想了很久,觉得至少应该是三天之后。第二天清早,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下次”就在今天。下午正好有一场华工和中大研究生的篮球赛,自己要上场的,就叫她过来看。电话铃想起的时候,蓝冰之接了,平时石勇都是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一听是找车曙的,就把话筒从蚊帐中伸出来,递给上铺的车曙,又把头探出来诡秘地笑了笑。网.136zw.>车曙接了电话说:“我下周一就考四级呢。”不肯去。胡亮根又劝了好久,几乎是恳求了。车曙本是想去看看他在球场上是什么样子,这又有了足够的主动性,在同学面前又有了面子,就说:“下午心情好,就稍微来一下。”
说是这么说,下午车曙早早就去了,想占一个好位置。到了才发现没有多少观众,球场的一圈都没有站满。胡亮根正在热身。东张西望,看见了她,就跑过来说:“谢谢你来看我。”车曙看他穿着运动装,比平时更潇洒,更有了认可的感觉,嘴里说:“以为我来看华工的吧?我是来给中大加油的呢。”胡亮根说:“等会儿我打得他们哇哇哭,你别哭啊。”就跑开了。球赛开始后,车曙拼命给中大加油,因为是客场,中大的观众少,车曙以一当十地拼命喊,也不顾喉咙会不会哑。中大队每进一球,她就用力鼓掌,手都拍疼了。其实她平时对篮球毫无兴趣,今天的激动完全莫名其妙,自己也无法理解。她喊着嚷着,眼睛却盯着胡亮根。胡亮根每进一球,就朝她这边望一眼,竖起大拇指表扬自己,她马上偏了头,表示没有看见。下半场打了一半的时候,中大一直领先,车曙非常兴奋。在最后几分钟,车曙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变了,不知道该为谁着急为谁兴奋才好。犹豫了几分钟,她发现自己真正担心的还是华南理工大学,就对胡亮根做了加油的手势。胡亮根点了点头,突然大发神威,连进三球,车曙跺着脚拍手喊好。叫过几次,又猛然醒悟自己扮演错了角色。可是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了。最后四十秒华工还差一分,车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似的,有点喘不过气来。这时胡亮根得球了,车曙憋着一口气,心都提了上来。球又传了出去,不到一秒钟又传回胡亮根手中,只见他起跳,投篮,球在篮筐上弹了一下。车曙闭上眼不敢看,心里疼苦地抽搐了一下。这时终场的哨声响了,有人在欢呼,车曙判断是哪边的人在欢呼,听不出来,就鼓起勇气睁开眼,看见胡亮根腋下夹着球憨憨地笑着向她走来,额上短发立起来,有一点点翘。她问:“哪边赢了?”胡亮根说:“你没看见?肯定是我们呀。”车曙说:“刚才那个球进去了?”胡亮根露出明显的失望说:“我进的,你没看见?”车曙说:“人家生怕它进去了,好讨厌的,早知道有这么讨厌,我今天就不来看了。”胡亮根说:“我今天表现太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表现这么好吗?”车曙说:“关我什么事?不想知道。”胡亮根说:“我就知道你知道,知道就好。”车曙说:“谁会知道?谁都不知道!”
胡亮根请车曙吃晚饭,车曙想着明天就考四级了,心里着急,又一想有好多问题正想问他呢,就决定留下了,嘴里说:“我明天考四级呢。”等着胡亮根来劝她。谁知他并不像前几次那样来劝她,说:“那还是你考试重要,下次再耽误你吧。”车曙想着,这人倒也实在,问道:“你们一餐饭要吃很久吗?”胡亮根说:“那我们速战速决好不?吃完饭我用单车送你回去。”车曙觉得这人还算有耳力,听得懂自己的话,说:“既然你那么想······那你不准喝啤酒好吗?你们一喝就晕了,一晕就不记得时间了。”
车书在华工后门的湘江餐馆等了几分钟,胡亮根就洗了澡,换了衬衣来了,看他穿戴整整齐齐,还打了领带,心里很满意,嘴里却说:“学生打什么领带呢,走在校园里很滑稽的。”胡亮根说:“那要看看见的认识谁吧。”车曙心里很爽,说:“我哪有那么重要啊?”胡亮根说:“谁也没有你重要。”还是把领带解了下来,塞到裤兜里去。
胡亮根点了几个贵一点的菜,每点一个车曙都说:“不要,不要。”心里还是很满意他的姿态。胡亮根说:“将来你肯定很会当家的。”车曙不借他的话。他又说:“我发现你很善解人意。”车曙说:“那你心里想着一份冬瓜一份南瓜就好了,说对了吧?”胡亮根说:“现在是学生,将来咱们专进大店,专点贵的。”车曙不敢接话,心想,谁说了跟你有将来呢?嘴里说:“吹牛。”胡亮根急了似的说:“你看着吧,将来你看得到的。”车曙想,将来的事谁知道?你就认定了谁有兴趣看你?说:“谁知道?”胡亮根说:“你对我那么没有信心?将来你肯定看得到的。”
两人吃着说着,先说到自己,又说到同学。说到同学都是无拘无束的,说到自己却有点小心翼翼,像进入了雷区的战士。胡亮根几次想把两人打通了来说,往深里说,车曙都巧妙地绕开了,只限于图书馆和球场的情节。她舀了一小碗汤,喝了几口说:“太油了。”胡亮根把汤端了过去,一口喝了,把碗递给她说:“要换个碗吗?”车曙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说:“没事。”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平时是很讲究的,别人用过的碗就会有心里障碍,跟蓝冰之这么好,也没有突破过这条界限,想不到今天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笑了一笑说:“太奇怪了。”胡亮根说:“这奇怪吗?没缘分天天在一起没一点感觉不奇怪,有缘分望一眼就有了感觉也不奇怪,都是命中注定的。”车曙觉得“缘分”这两个字的确很能说明自己的心态,进大学以来婉拒了多少男生的热情,也因此忍受了多少寂寞,怎么见了他就动心了呢?可她不想这么快就承认他给两人关系的定位,甚至想反抗这种定位。她把事情看得太神圣,而神圣是不可能在一瞬间就轻易达到的。她需要障碍,把它克服,那是一种证明。如果没有,就要制造出来,以完成这个证明。她说:“说不上。”低头吃菜,装着对他的话没有引起特别的关注。
车曙不吃了,看着他吃,胡亮根说:“真不吃啦?”把剩下的汤菜拿起来,一一吞了下去说:“学生上餐馆,还有菜剩?”车曙看了好笑,说:“没想到一个人能吃这么多。”马上发现这话有问题,掩饰说:“你中午没吃饭吧?”胡亮根根本没察觉什么,还很认真地说:“吃了五两饭呢。”伸出巴掌比划了一下,“五两”。车曙伸了伸舌头,想说“跟头猪差不多了”,觉得太亲昵了,就说:“好吓人的哟。”她没意识到自己口吻中也有了一点不自觉的娇嗔,一点卖弄风情的意味。
饭菜都吃完了,连碗都被收走了,邻桌的人换了两三批,他们俩还在说话。车曙几次说到要走了,明天就要考四级了,可还是坐着没动,心里舍不得眼前这点时光。天黑了她突然站起来说:“真的要走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像给今天的会面画了一个句号。胡亮根在黑暗中把单车推过来,扶她在后面坐好。骑起来车曙身子在晃,胡亮根说:“你抓住我。”她不知抓哪里好,光是抓了衬衣,一点都不得力。胡亮根说:“抓住我。”把“我”拉长了做了强调。车曙慌乱中搂了他的腰,马上又缩了回来,两根手指抠紧了他的皮带。她的手指贴在他的腰上,有一种灼热的感觉。像导体通了电似的,这是她在那些舞会上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这一天她想说的话都没有说,不想说的话却说了很多。她拒绝着,没有让一种默契得到确认,这种拒绝其实是一个女孩竭尽全力的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