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娟子在公司门口等他，黄亮便请她下馆子。

　　“娟子，你今天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嘴角下沉，眼神也没有光彩，你……有心事。”

　　娟子笑了笑：“骗不过你。”

　　“不对，你应该是有话对我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其实我本来是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娟子顿了顿，“你是不是要把老朱请回来？”

　　“是的。”

　　“不行！”娟子猛地击案，激动地站起来，“他好不容易要被送进监狱了，你怎么能在这时候把他捞出来？”

　　“他都已经是一个快六十多岁了的老头子了，身体状况也不好，让他坐牢不是太残忍了吗？”

　　“那是他活该，”娟子冷笑，“他连累我老师，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以为你已经原谅他了。”

　　娟子冷笑：“没那么容易，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老朱只是头盘菜而已。”

　　黄亮看着冷厉而怨毒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战。

　　“不行，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你知道的，老朱是我的鱼饵。”

　　“我知道，你想用他钓陈良梦嘛，可是陈良梦不都已经出现了吗？这个饵已经没有用处了。”娟子顿了顿，“难道你还想钓什么人？”

　　“一定要是人吗？”

　　“你是什么意思？”

　　“娟子，我这么做对你也有好处。”

　　黄亮目光深邃地微笑着。

　　娟子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将面前的啤酒仰头饮尽，然后放下空瓶子，转身就走。

　　饭桌的菜很丰富，但是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就不欢而散了。

　　黄亮心情郁闷地如同窗外的天气。

　　没钱时觉得有钱最开心，等有了钱，既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心了。

　　黄亮结账走人，垂头丧气地回到住处，却发现楼下围着许多人。

　　住在这里的都是平头百姓，一辆层次不同的高档轿车驶进来时，便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他们想知道车是什么样的，更想知道有钱人长什么样。

　　黄亮在站在最外圈张望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上楼梯。

　　“黄先生……”

　　是在叫他吗？

　　黄亮站在楼梯上回头一看，司机的确是在叫他。

　　下一刻，后座上的车门也被推开。

　　田玉伦走下车来，望向他笑了一笑。

　　从这个笑容，和他屈尊前来的态度，黄亮基本可以判断，他有求于自己。

　　可是怎么办好呢？

　　他现在只想睡觉。

　　黄亮抻了个懒腰，继续往上走，楼梯口忽然冲出一群黑衣人来堵住了他的去路。

　　这便是总经理庆贺他升职的礼物吗？

　　“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黄亮坐上车，车子被开到一个类似公园十分幽静的地方。

　　“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田玉伦咳嗽了一声，“放弃老朱，你要一个又老又废的人回来干什么？”

　　“我也很好奇，既然他又老又废，您为什么不能给他一条生路呢？”

　　“做错事就该负责，是他自己自寻死路。”

　　“是吗？”黄亮微笑，“可我留着他还有用。”

　　“有什么用？”

　　“有……”黄亮的眼珠子转了转，陈良梦已经不能成为理由了，所以他必须重新找一个合适的说法。

　　“当然有用，”他微笑着，“他知道第五个金烟斗的下落。”

　　“你说什么？”

　　果然提到金烟斗，田玉伦便激动不已。

　　所以这也是唯一能够打动他的理由。

　　“你……”田玉伦是个很理智的人，还是不大相信，“你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

　　“我去过金店，老板告诉我，这些金烟斗内部里不仅注入料铅水，表面也涂过一种特殊涂料，凡是接触过金烟斗的，都会沾上这种涂料，我用我的方法查过，你、我、大小姐和老宋手上多多少少都粘着这种涂料，一次无意中，竟然让我发现，老朱的手也和我们一样。”

　　“那又怎么样？”

　　田玉伦疏忽皱眉，好像根本没有仔细在听。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这就表示，老朱很可能就是第五个黄金烟斗的持有者。”

　　“哦……我知道了。”

　　“那么老朱的事……就麻烦总经理你了。”黄亮顿了一顿，“总经理、总经理……”

　　田玉伦猛地回过神：“你……你刚说什么？”

　　“我说，老朱的事就麻烦你了。”

　　“小意思小意思……”田玉伦痛快地答应下来，“时候不早了，代理总裁还是赶快回去休息。”

　　“我……”

　　黄亮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当什么似地推了出来。

　　黄亮只得穿过冷飕飕的风，步行来到大路上打车。

　　迎面见一辆竖着空车牌子的出租车，便伸手招了招。

　　可是不对劲……

　　黄亮本能地一闪，车子扭了个腰，继续如箭穿行。

　　如果不是刚才躲得快，黄亮这时候早就飞进垃圾桶里去了。

　　他暗暗松了口气，伸手擦掉脸上的汗，却擦出一手的血。

　　这时候才发现，腮帮子附近有一道很深很细的口子。

　　像是什么力气划过。

　　黄亮左顾右盼了一番，结果在路灯底下看到一块很细的玻璃碎皮娜，边缘还带着血迹。

　　那人想要他的命。

　　如果不是及时是那笔，这块玻璃碎边割的就是大动脉。

　　现在想想，不免心悸。

　　忐忑不安地回到住处，以夜不成眠，好不容易入睡了，在梦里，又看到一个人拿对准自己的脑袋。

　　随着一声响，他被吓醒了。

　　“砰砰砰……”

　　敲门声骤然响起，又吓他一跳。

　　“谁？”

　　“是我，老朱。”

　　黄亮开了门，一眼就看到辽他被血染红的肩膀。

　　“你！”

　　“中了。”

　　刚才那阵声难道哦啊是……

　　“他们是什么人？”

　　“****上的。”

　　“我知道，总不可能是警察，我想知道是哪个帮派的，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是****。”老朱咕噜咕噜地喝水，“我只所以来这里，是想请寻求你的庇护。”

　　“如果对方人少没有问题，但如果人多又有，那么……你找我也米用。”

　　“你误会了，我是想让你务必救救我，我不想坐牢，作为回报，我会为你效力，给你很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

　　“当然，我不可能现在告诉你。”说着便往外走。

　　”你要哪儿？外面很危险。”

　　“我知道，这社会本就充满荆棘和陷阱。”

　　“他们很可能在楼下等你。”

　　“你放心，我已经报了警，等我下楼，等待我的是镣铐，只有用这个方法，我想我暂时还能熬过这两天，剩下的就真的要拜托你了。”

　　老朱眼含泪光鞠躬，让黄亮不知所措。

　　直等到他消失，黄亮才想起给黑七打电话。

　　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

　　“喂，七先生，我是黄亮，我想请你查一查，昨天晚上是谁袭击了我和我的朋友，就在我住的地方的附近。”

　　黄亮以为，这总需要一点时间，可是没想到黑七爽快地给了答复。

　　“小老弟，袭击你的人已经被我吊起来了，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这么快……黄亮愣了愣：“你先不要动他们，我马上过来。”

　　黄亮带着心里的疑问到了黑七说的那个仓库，五个人像麻袋一样被人捆住双手吊在屋梁上。

　　黄亮看到了他们胳膊上的闻声。

　　“你们是黑虎帮的！”

　　黄亮心里头的疑惑更深了。

　　“小老弟……”黑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这几个小子背着我接外快，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们了，如果你觉得还不够，就用鞭子抽，抽到你气消为止。”

　　黑七很客气地拿过来一条长满倒刺的鞭子，满脸堆笑。

　　黄亮接过鞭子，看着他们问：“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袭击老朱的人是不是你们？”

　　那几个人人肉麻把耷拉着的脑袋使劲儿晃了晃。

　　黄亮懂了，又问：“那么你们知道是谁？”

　　那个麻袋又同样晃了晃。

　　不知道是意识不清，还是处于惯性的，反正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黄亮把鞭子交还给黑七：“放了他们。”

　　“你这就原谅他们了？”黑七吃惊。

　　“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我绝对不知道他们要袭击你，”黑七解释道，“否则我早就扒了他们的皮。”

　　“那么老朱呢？”

　　“这……”黑七愣了一愣，“好小子，在话里给我下套。”

　　“七先生，我只是心急问一问而已。”

　　“这件事……我会帮你调查的。”

　　黄亮微微一笑：“我想不用了，当前还有更紧要的事情。”

　　“你说。”

　　“我希望您能保护他。”

　　“他？老朱！你让我保护老朱！”

　　他的表情很有意思。

　　“怎么？”黄亮笑笑，“这很难吗？”

　　“这倒不是，”黑七笑笑，“我最近借了几单生意，忙的抽不开身，人手也不够，恐怕……”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让老朱自求多福了。”

　　黑七仗义地拍着他的肩膀：“小老弟是个机灵人，你放心，有我黑七一天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希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