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坛师 第8章 北斗注死
作者:云LOVE然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当刘永宗说到“死马当活马医”时,我急忙向他使眼神:这孩子比我还实诚,什么话都不经脑子就往外冒,多损萧燚的面子。

  我和萧燚一起长大,对萧燚的脾气秉性了解得跟自己的掌纹似的,他的洁癖达到了一种平常人难以理解的巅峰境界——从不喜欢二手货。

  刚才刘永宗便说先找过了崔世柏,我察言观色,看得出来,萧燚心头原本就已不悦,只是因为面瘫,什么表情也在脸上流露不出来,亏我用言语激将他,这才让他决心帮助刘永宗。

  不料刘永宗居然如此嘴欠,此时又提及这事,岂不是逼着萧燚中途跳车。

  刘永宗专注着开车,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而萧燚坐在我旁边,转睛看着窗外的田野景致,车窗倒映出他的脸色,愈加冷漠,却也丝毫没有准备跳车的意思。

  我捏了一把冷汗,暗自为刘永宗庆幸不已。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刘永宗终于减速,把车慢慢地停在了路边上。

  我和萧燚跳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只见一片空地上矗着一栋两层楼房,墙面贴着崭新的瓷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晃眼的光芒,就气派而言,在附近几个村落,除了我那小别墅以外,确是数一数二的了。

  刘永宗一面介绍,一边引着我俩走向他家的院子。

  我跟在后面,低声问萧燚:“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风水没问题!”萧燚环视了一周,最终定睛在了楼房本身,“但是阵煞极重,你没感觉到一股阴森的气息吗?”

  我这时头顶太阳,脚踏黄土,放眼望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一片大好江山,哪里有什么阴森的气息。

  我愣然摇头。

  “什么时候跟我学两招,我免费教你,否则以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甫一听了个死字,心里老大不是个滋味,我白他一眼,不满地道:“萧燚,你什么意思?”

  萧燚还没答话,就在这时,听得吱扭一声,刘永宗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只听见一声欢悦而又稚嫩的童音:“爸爸,你回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可爱小女孩犹如穿梭在花丛中的蝴蝶一般,飞入刘永宗的怀抱。

  刘永宗抱着小女孩,与她触额摩挲,亲昵玩耍,笑靥如雏菊怒绽。小女孩也是咯咯而笑,伸手抵住刘永宗的腮帮子,似是嫌弃刘永宗唇边的胡子渣渣。

  我见父女两人如此嬉戏玩闹,嘴角不禁浮出一抹笑意,却也触动了我的心事。

  想当年康熙八岁登基,终究成就了一代盛世贤君,而我黄帝八岁独立,不知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有着美貌容颜的马云。

  只可惜造化弄人,恶毒的阵煞竟然降临在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身上,那个施咒中煞的人一定生儿子没屁眼儿。

  “永宗,你回来了!”

  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传来,我和萧燚同时扭头看去,果然是一个容貌秀丽的美妇,但眼角泪痕犹在,显然是刚哭过。

  这个美妇正是刘永宗的老婆王翠。

  “妈妈!”小女孩回头冲着王翠一笑,甜甜地道。

  王翠强颜欢笑,应了一声,便从刘永宗的怀里接过小女孩。

  我有些失礼地看着王翠,但心里没有一丝非分之想,不过是惊艳于王翠的美貌,感叹刘永宗的好福气。

  说真的,对于我这样的单身狗来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我叹了口气,低声对萧燚道:“没想到刘永宗这样的人,居然能够娶到这般媳妇儿,真是傻人有傻福!”

  萧燚冷笑道:“这样的傻福,我宁可不要!”

  我怔了怔,心下仔细甄别了萧燚的语气,发现他并非是酸溜溜的醋意,而是有着另外一种难以言明的意味在里面。

  王翠与小女孩逗了逗,神情间流露出慈母爱怜,然后打量着我俩,美目里充满了疑惑的神色,道:“这两位是……”

  刘永宗方才光顾着享受他的天伦之乐,这才想起我和萧燚,赶紧放下女儿刘丹,介绍道:“这位是萧燚萧老弟,这位是……是……”一时记不起我那拉风的名字了,挠头思索了半天。

  我略觉失望,但见刘永宗沉陷深思之中,又于心不忍,正要好心提醒他一句,却被萧燚打断了:“他的名字并不重要,眼前最要紧的,是破解阵煞!”

  ——萧燚,你小子什么意思!

  我狠狠地瞪了萧燚一眼,但也无可奈何,因为他说的并没有错。

  刘永宗想想在理,忙问道:“萧老弟,你看出什么名堂了不?”

  萧燚横眼扫过王翠和刘丹,嘴角忽然闪过一抹冷厉的笑。

  “阵煞而已,还不至于让我束手无策!”

  我见萧燚神情微异,虽然见他信誓旦旦,可仍旧不放心,于是悄悄用手捅了一下他的后背,道:“你究竟行不行?可别丢人!”

  萧燚竟不理睬我,径自踱着脚步,像是闲庭信步,围绕着楼房绕了一圈。

  正行间,萧燚突然在墙角某处停驻脚步,回头问刘永宗:“这房子的地基是谁打的?”

  刘永宗微怔,道:“我们村三队的王聪,他老汉就是石匠,村里修房子打地基基本上都是找的他!”

  “原来是打地基的世家?”萧燚冷笑,“难怪会干这种害人的勾当?”

  我和刘永宗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萧燚蹲下了身子,指尖轻轻触地,当即便听见“钉”的一声金属脆响,从地底疾蹿而起。

  那声音其实并非很大,但仿佛是有人在耳边猛然敲打一面破锣,像针一样尖锐,刺得耳骨生疼,我和刘永宗脸色一惨,急忙捂住耳朵。

  我和刘永宗几乎同时问道:“什么情况?”

  萧燚面不改色,轻松了一口气,站直身子,弹了弹指头的土污,淡淡地道:“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很多,只不过是地基之下被人摆了几枚铜钱而已!”

  转睛见我和刘永宗面带迷茫,颇是不解的样子,萧燚解释道:“墨线藏梁,家门不祥,铜钱埋地,鸡犬不息!据我推测,这应该是有人故意在你家地基下面摆了个北斗注死!”

  “北斗注死?!”

  刘永宗化程度不高,不懂什么是北斗注死,但我却是从《三国演义》中见到过这样的典故,可具体到了道术,我也知之不详了。

  “北斗注死乃是邪门歪道所精擅的术数,属于咒术一类,以古币为辅助,依照北斗之势,注输地阴邪气,布置成死门,硬生生将风水逆改,让人家中不得安宁!”

  原来,古时候木匠和石匠总懂得一些术咒,上梁时祈天,奠基时祷地,但若是家主不小心得罪了对方,木匠与石匠便会在上梁奠基的时候做些手脚。

  封梁之时,木匠裁一段墨斗线,下了咒,暗中放进封梁安宅符中,或是到了奠基的时候,石匠偷偷摆弄几枚古币,压在地基之下,保管这家人以后人畜不宁。

  刘永宗闻言,终于明白,咬牙切齿道:“难道是王胖子故意整我们家?”

  “你与那姓王的有何恩怨我不知道,但如果他真是石匠的话,这北斗注死八成是他摆的!”

  虽然自古正邪不两立,但平时并没有听说那个王聪有什么劣迹,萧燚不愿过多涉入他人的私人恩怨,所以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刘永宗忙道:“萧老、老……大师,有什么破解法子不?”他刚才见识了萧燚的手段,若非真有本事,也不会有那样的异象,因此对萧燚又信任了几分。

  “别担心,刚才我已将北斗注死之势镇住了!”

  刘永宗似乎有些不相信,睁大了眼睛,道:“这就搞定了?”

  回想昨天,崔世柏念经贴符,连串的法事一直做到了傍晚,可仍然没有解决问题。而萧燚小小年纪,先前名不见经传,做事竟然如此干脆利落,不免令人心疑。

  萧燚清眉一扬,我赶紧给刘永宗打圆场道:“道行不同,手段各异,没本事的花架子多,有本事的一矢中的!”

  虽然嘴里这么说来,但其实心里也有些怀疑,毕竟今天才知道萧燚原来懂得这些神怪之术,对于他的本事,没有亲眼见过,心想道:“这么快就解决了,九叔或者英叔也不行吧,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可是,作为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我必须在气场上给他撑着。

  刘永宗连声称是,忙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就封好了的红包,硬塞给萧燚手中,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没想到这小子在礼数上还是挺开窍的!

  萧燚翔身后跃出数步,缩手不接,我对萧燚这种不收礼的行为表示十二分的赞赏,但萧燚事后却跟我说:“邪祟忽作,必有因果,而我以道义为借口,强行斩断因果枷锁,本就缺德了,如果再收受了别人的钱财,那会短命的!”

  “你究竟是道士呢,还是和尚?”我见他口称因果,便打趣他道。

  萧燚冷冷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一流派叫做道释合流吗?”

  本来是想借机取笑他一番的,不想却反被他讥笑为见识少。

  话回当时,刘永宗虽然带着一点傻气,可也是一头倔驴,追缠上去,死活硬塞,两人你来我往,僵持了片刻,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劈手夺过刘永宗手里的红包,转身就给了刘丹,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子,笑道:“哥哥送你一个大红包,喜不喜欢?”

  刘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犹豫了片刻,终于接过红包,但终究人小害羞,回身便立即钻进了妈妈的怀抱中。

  刘永宗脸色微变,对刘丹道:“丹丹,把红包还给叔叔!”

  “刘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故意板着面孔,道,“你给我的红包,管我送给谁!”

  刘永宗愣愣地道:“可是、可是这个红包我不是给你的啊!”

  我气得差点吐血。

  “萧燚,你上!”

  萧燚只是淡淡的一句话,果然立即秒杀了刘永宗。

  “给我的红包,也就是给黄帝的!”

  够哥们儿!我朝萧燚一竖大拇指,岂知萧燚还我一个冷淡的表情,得,算我没长记性,又是一回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

  我赌气似的对刘永宗道:“刘大哥,有吃的不?我还没吃午饭呢!”

  我并没说谎,出门前只不过吃了一丁点儿菜,真心没有吃饱,这时直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刘永宗听说我俩没吃饭,挽着我和萧燚便进了屋,与王翠说明了情况,王翠自然更是欢喜,泪流满面,抱着女儿亲了又亲。

  吃饭时,刘永宗席间聊起自家乃是刘汉皇室后裔,虽已没落千年之久,但言及这个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巅峰王朝,刘永宗眉飞色舞的,自豪之感随着他的口沫,几乎喷溅了我和萧燚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