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了凡挂了电话，心情不见得好，但是面上也没怎么表露出来。

　　方芷弯腰把手中的文件袋放在他办公桌上，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笑问道：“是谁一个电话就让我们姜大才子的心情不美丽了，让我来猜一猜，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

　　姜了凡手下动作未停，连头都没抬，淡淡道：“还有事吗？”

　　方芷就站在办公桌前打量他。

　　这个男人离她近近的坐着，像一团发着灼热发光的绝缘体，耀眼，却难以接近。

　　她知道，他笑眯眯的样子都是假象，是用来迷惑和拒绝别人的。

　　方芷摇摇头，企图甩去自己脑子里那许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把话题扯上正轨，“市里严打大学生法律基础知识，据说下个月会派人过来做问卷调查，学校的意思是开个法律知识的讲座，学生们都去听听。选来选去，这个任务就落到你的头上了。”

　　姜了凡还是没有抬头，“这事不该法律系那些老教授去吗？我只是个代课的，上不了那么大的场面。”

　　方芷鼻息间是钢笔划下纸间，淡淡的墨水味道，微香，馥郁，让她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校长下的命令，我只是个传话的。而且，关于你能不能上得了场面，是否只是个代课的……我们大家谁心里都很清楚，不是吗？姜师兄。网.136zw.>”

　　姜了凡收起手中的钢笔，盖上笔盖，“啪”的一声，被他丢进上衣口袋，他站起身，方芷立刻觉得眼前被一团黑影笼罩。

　　他随意扯过椅背上的衣服，搭在臂弯，迈着长腿往门边走。

　　“那我去找校长说。”

　　方芷眼中一涩，转过身叫道：“为什么要拒绝，你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对你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姜了凡手在门把手上停了一瞬，也只是一瞬。

　　方芷一眨眼过后，门外那人已经开始穿衣服，手臂轻轻往后一扬，灰色的呢子大衣已经契合的贴在身上。

　　“我不想站在那么高的地方。”

　　他转过身，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你有备用钥匙吗？顺便反锁了吧，我今天下班了。”

　　方芷在他压迫的目光下只得点头。

　　“谢谢。”姜了凡笑了笑，把手装进大衣口袋，这一回是真的走了。

　　等他走了以后，又过了好久好久。

　　方芷才有了动作，她想为姜了凡做些什么。可是桌子上一尘不染，文件摆放的秩落有序，她还……真做不了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呢？你一直都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为什么现在却不愿意了？你站的那么高，我一直在仰望，却从未碰过你的零星衣角，现在，高山之巅的姜了凡，终于要回到人间了吗？”

　　半个小时后，姜了凡乘着电梯往下走，他的心情很不好。

　　好在这不是上下课高峰期，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没有谁看见他略微不善，阴郁的脸色。

　　校长是这么说的，“小凡呐，我和你爸爸是至交，你们家也算得上半个书香世家，你爸爸一直是想让你走文人的道路的，所以这个机会不是我给你的，是你爸爸给你的，你若是拒绝，倒叫我为难了你说是不是，对了，这次讲座要开三天，几个系部轮流着去听，所以还是辛苦你了，我让方老师去帮你的忙，你们都是年轻人，商量起来也有话题一些。”

　　姜了凡搭在膝头的手指弯曲，在膝头点了点，看着校长，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没有拒绝，出口道谢，“那就谢谢方校长了。”

　　方校长只想赶紧打发走这尊散发着低气压的大神，好伸出手来抹一抹额头到底有没有冷汗。

　　“嗯嗯嗯，谢什么，我应该的嘛，好了好了，我现在还有事，要去忙了，你看你？”

　　说话是一门艺术，点到即止，姜了凡会意，站起身道别，“那校长，我就先走了。”

　　校长恨不得挥手说，“快走快走快走。”

　　可面上还要保持着冷静含蓄的笑意，长辈般慈爱的看着他远去。

　　“叮。”

　　电梯停在了负一楼，姜了凡走过去取车，坐在车里，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指尖在电话簿al的名字上停留了几分钟，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多的却还是无奈和心疼，最后他还是一生气，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上，习惯性的想伸手去扯领带，却发现今天穿的一身很休闲。

　　没有领带给他扯。

　　姜了凡撒气似的大力扯了几下针织衫的领口，骂道：“什么玩意，还`他`妈的阿尼玛，去你`妈`的，扎的我肉疼。”

　　姜了凡那边，在办公室耽搁了多久，萧晴朗这边，就在厕所里蹲了多久。

　　我们暂且不去想她在厕所里干什么，她能不能忍受那么久的味道。

　　反正不管她忍不忍得了，到最后，许沙是怎么也忍不了了。

　　她心头怒火中烧，踏着短靴走过去敲门，一声声，就响在萧晴朗的心上。

　　萧晴朗不出声，只是靠在墙上，看着门外隐约可见的那个身影。

　　许沙转过头去，看了看冲她挤眉弄眼的文艺，手上力气突然加大，也宣泄着她的不满。

　　“开门，我要上厕所。”

　　厕所里的萧晴朗举着手机的指关节发白，是啊，人家要上厕所，她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面不是。

　　萧晴朗把手机丢回口袋，拧开门，低着头走到洗漱台洗手。

　　她感觉自己身后站了个人，她转身去擦手。

　　“不是说要上厕所的吗？”

　　许沙冷笑，“我要是不说上厕所，你丫舍得出来？”

　　被她这么一反问，萧晴朗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尴尬，她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说什么好。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许沙和挡在门口的文艺，回到寝室里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今天还是要按时回家，不然到时候被萧音看出什么端倪，她会担心的。

　　她这种有些冷淡的逃离状态，无疑是又在许沙心里烧了一把火。

　　“萧晴朗，这件事不是我做错了，也不是文艺和单美，你这张死人脸是要摆给谁看，你别拉我！”她挣脱开文艺的劝解，两步跨到萧晴朗身边，劈手夺去她手上的袋子，发泄似的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