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找到菲菲的那天，是深夜十一点半，菲菲洗完澡坐在厅里吃泡面看韩剧，门就急促的被敲起来，她诧异这个人怎么不按门铃，而且还那么粗鲁，菲菲不敢开，就蜷缩着靠在沙发上，心里特别害怕。

　　她以为敲一会儿就会走，可是没有，反而变本加厉的更大声，菲菲就仗着胆子走过去，防盗门上没有猫眼，她不喜欢那种东西，感觉有窥探世界的罪恶感，于是就让装修队的人给卸下去了，现在菲菲才知道自己当初多么愚蠢。

　　可是当菲菲打开门的时候，她看见喝的酩酊大醉的薇薇，她蹲在门口，伸长手臂握着高跟鞋还在不停的砸着半空中，菲菲就忍不住哭了，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她抱着失而复得的薇薇，用尽所有力气把她拖进了房间，她睁开通红的双眼看着菲菲，然后和她一样，“哇”的就哭了。

　　她死死抓着菲菲的手臂，头在她的胸前用力的蹭着，她说何暖我想死，我真的去跳河了，如果不是我那么倒霉被一个路过的交警救了，我真就死了。

　　菲菲不可置信的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的颤抖，那声嘶力竭的哭喊让她觉得世界都颠三倒四了。

　　菲菲说为什么，你不是和席墨文双宿双飞了么。

　　她听见菲菲提起席墨文，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推开菲菲咬牙切齿的说，何暖，别再跟我提这个人，他就是个王八蛋！

　　菲菲在之后听薇薇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这几个月她过得比猪狗都不如，她说席墨文欠了六十万的赌债，薇薇除了一栋她母亲留给她的房子之外，其他的东西全都变卖了给席墨文还债，可是还差四万多，席墨文就跟薇薇说，你跟我去求求那个老大，让他放过我。

　　薇薇就去了，可是她没想到席墨文竟然把自己抵债给了那个老板，那个老板看见薇薇眼睛都冒亮光，薇薇那么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席墨文把薇薇交给那个老大的手下，然后不仅还清了债，还从对方手里赚了两万，原因是那个黑社会老大特别喜欢薇薇。

　　薇薇说她之后的遭遇时，几乎痛苦地要晕厥过去，她说何暖你知道么，我做了一个礼拜的性奴，我每天被他锁在一间屋子里面，衣服都被扒光了，那个男人一天要我好多次，就是把我捆起来，一边抽我一边睡我，在我身上咬，虐待，侮辱，甚至往我脸上撒尿，还逼我喝，我想过咬舌自尽，但是我不甘心，何暖，我不甘心！我为了席墨文受了这么多苦，你知道他在干什么么？他在酒吧搂着鸡醉生梦死，拿着卖我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薇薇捂着脸，放声痛哭，菲菲能感觉到她生不如死的滋味，她甚至只要听薇薇说她这段时间的遭遇，就浑身颤抖，菲菲根本无法想像她经历时候的悲惨。

　　她说她逃出来之后去找过席墨文，她拿着匕首想跟他同归于尽，她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为了你变卖了我所有的东西，我一无所有，你还把我卖给别的男人，你还有良心么。

　　席墨文就不屑一顾的笑，手还掐在坐在他大腿上的一个女人的胸上，他说韩薇薇你别跟我装清纯，你当小姐这几年让多少男人上过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么，还差那个男人么？我愿意感谢你救我，这样吧，我陪你睡几天，算是你包养我了，行吧。

　　薇薇说当时你不知道我已经拿着匕首冲过去了，当我把刀尖抵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脸，脑海里一幕幕回想起过去，我下不了手，他是我爱的刻骨铭心的男人，是我全部美好青春时代的撑在和记忆，我如果杀了他，和杀了我自己有什么区别。

　　菲菲默默的听着她说，除了给予无言的拥抱，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这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她太可怜了，她这辈子都是一场戏，演笑了别人，痛哭了自己。

　　菲菲抱着她，她哭累了就在菲菲的怀里渐渐停了下来，她用很小的声音说，何暖，那条项链，我已经卖了，我休息两天，立刻回天上人间工作，我赚钱了就还你，你容我两天行么。

　　菲菲当时心里疼得快要窒息了，她恨不得扇醒这个女人，她为了席墨文连命都不要了。

　　可是菲菲压了下来，她骂不出口，也伸不出手，她已经这么可怜了，自己还能让她伤上加伤么。

　　菲菲说，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要你还，那也不是我用自己钱买的，如果没有你我在北京都呆不下去，你和我还用计较什么。

　　她点头，又哭了，她说何暖谢谢你，还好你还在，不然我还要去自杀，这次我找一个不会有警察出现的地方，我不想跳下去再被人捞起来。

　　她说着就笑了，那笑比哭还难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紧紧抓着菲菲的肩膀，看着她。

　　“何暖，你还记得以前咱们当小姐的时候，那个用了不到半年就嫁人当阔太太的小姐么。”

　　菲菲点头，这件事她已经跟自己说过三遍了，她想忘都忘不了。

　　她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但是接下来的话就让菲菲彻底傻了。

　　“我猜那个温家沛就特别有钱，我已经打听过了，他在朝阳有个公司，如果我能傍上他，我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当小姐去讨好男人了，何暖，你也能有好日子过了。”

　　说实话，她最后一句话特别让菲菲感动，她知道薇薇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假使她有别墅住，最起码她也能分一间给自己，可是她选择的男人却让菲菲无所适从，她不敢告诉她温家沛有情人了，就是我何暖，菲菲甚至能想到她在知道后崩溃的表情，席墨文已经伤她太深太深，自己是她最后的亲人，她不能这么残忍。

　　可是菲菲也离不开温家沛，或者说在她心里，她不得不承认，温家沛比薇薇对自己来说更不能取代，菲菲特别痛恨命运的安排，为什么让薇薇和温家沛同时出现逼着自己做一个选择，又为什么让自己和薇薇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即使她们归根究底都不能算是爱，而只是利用或者依赖，但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就是温家沛。

　　之后菲菲从温家沛那里听到了薇薇的名字，他说菲菲，和你特别要好的那个女孩，经常来找我，在公司贵宾区一坐就是半天，给我各种天上人间的金卡，说拿着这个去找她打五折，还能享受vip待遇。

　　曾经薇薇告诉过自己，一般男人她是不会为他做vip服务的，除非他拿五位数买她一夜，但是一般男人都不舍得。

　　菲菲就问她，什么是vip服务，她眨着眼睛笑，说，口交你知道么，我似懂非懂的点头，她说就是那个，不吐，直接咽，这个让男人特别爽。

　　菲菲听了就笑，自己是打死也做不到的。

　　温家沛总是和菲菲提起薇薇，说她那天蹭他的车，说她脚崴了，非让他送她回家。

　　温家沛告诉她这些的时候总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然后说，菲菲，你们真的是好姐妹么。

　　菲菲仍旧笑，她没有告诉薇薇自己和温家沛的关系，所以她这么做菲菲不怪她，可菲菲也会想，如果薇薇知道了，会怎么做。

　　她的猜想告诉自己，她何暖和韩薇薇，真的是好姐妹么。

　　后来菲菲有一天下班，正好在等候区碰见薇薇，她本来想躲着薇薇走的，可是她正好回头，先看见了菲菲，然后她就喊菲菲的名字，她背对着薇薇愣住，停下脚步，当她追上来和自己四目相视的霎那，菲菲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还有欺骗。

　　她说，何暖，你怎么在这儿？

　　菲菲摇头，又点头，她不知道怎么跟薇薇说，然后一个同事从她们旁边经过，对菲菲打招呼，说，何秘书，明天见。

　　菲菲低下头，脸红透了，薇薇死死盯着她，她知道薇薇什么都明白了，尽管菲菲有一瞬间的后悔，自己其实应该为了薇薇，从公司辞职的。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薇薇的目标不是秘书，而是情人，二奶，自己占了她想要的，她们注定就只能反目为仇。

　　她跟着菲菲回了公寓，进门时菲菲听见她在自己背后说，行啊何暖，你有能耐，我真他妈没看出来，我费了半天劲勾引温家沛都不如你装纯有用，这房子是不是他给你买的？

　　菲菲低头，抓着手里冰冷的钥匙。

　　“是他给我租的，付了三年的房租。”

　　她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特别狂妄。

　　“何暖，你他妈也就配租房住。”

　　菲菲不知道哪儿来的气焰，她抬起头，和薇薇顶了一句。

　　“你倒是有房子，还不是为了男人卖了？我最起码花温家沛的钱，我没有赔人又赔东西。”

　　“啪”的一声，屋子里寂静极了，只剩下巴掌清脆嘹亮的回音，她瞪着菲菲，眼睛里喷射出恨不得杀了她的烈焰。

　　她说，你这个婊子，你也敢和我抢男人？

　　菲菲捂着被她打肿的脸，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弱，她冷笑着，说，你不也是个婊子么？比我经验多，比我时间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这是菲菲第一次对她这么说话，以前菲菲从来不敢忤逆她，因为她在自己心里真的比亲妈都重要，菲菲甚至一度认为，她何暖如果没有韩薇薇，就一定会死，会尸骨无存。

　　菲菲的话让她愣了很久，最后她当着菲菲的面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咬着牙离开了。

　　菲菲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特别空，她努力回想自己刚才到底胡说八道了什么，怎么把她气成那个样子，她疯了似的爬上床四处找，终于在一堆棉被底下发现了自己的手机，她想给薇薇打电话道歉，可是那边告诉自己她关机了，菲菲就呆呆的握着电话，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为了温家沛，菲菲和自己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姐妹儿闹僵了。

　　菲菲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至少她想，如果他爱自己，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