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深夜,房内的烛火将灭未灭,一剪孤影勾勒着说不出的凄凉。剪烛立在走廊下,隔着庭院久久注视着那一抹忧伤。自从看完信,罗绮烟就将自己锁在了屋子里,晚饭也没吃,如此不知饮食,记忆中还是头一次,她不免担心起来。三年来,他们吵吵闹闹,习惯了罗绮烟的淡漠,毒舌,却没有办法习惯她的不吃不喝。剪烛想,定是有事情要发生了,所以她不敢睡。
咯吱一声,木门应声而开,剪烛回神,将自己融入屋檐的阴影中,暗暗观察着走廊对面的动静。待看清楚后,她大吃一惊。
月光很好,温柔的洒在庭院里,那个黑影渐渐清晰起来。此时此刻,能从这个房间走出来的,除了罗绮湮,不作他想。只见她一身男装,将云丝般的乌发簪了起来,直直垂于脑后,一双眸子比夜空还要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见她轻手轻脚的掩上门,提步就要离开。就在这时,剪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罗绮湮愣在那里,一时就手足无措。:“剪烛”
“你要离开。”并不是在问,而是陈述事实。
“我”她竟无言以对。
“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在乎罗绮湮要走,她在乎的是她还回来吗。
“你知道的。”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她的语气有一种说不出的决然却也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剪烛一个踉跄,这就是罗绮湮连一丝念想也不肯给别人:“你走吧,我不会多嘴的。”她缓缓地让开道路。
罗绮湮越过剪烛,突然驻足,回身抱紧她,斟酌再三道:“珍重。”
剪烛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一个劲的点头。
抽身,起步,她的动作一气呵成,再无半点留恋。
剪烛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流出了眼眶。
“回屋吧,主子早就吩咐过,罗姑娘要走谁也不许拦。”爷爷走过来,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劝解道。
“爷爷!”剪烛趴在爷爷身上,委屈的放声大哭。
四更时分,罗绮湮来到了集市上,雇了一架马车,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扶苏城,如同她初到时一般。
在车子的颠簸中,她迷迷糊糊的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时,马车已停,车夫正挑起帘子看着她,她被看的不好意思,侧过了脸。
就听那车夫问道:“出城这么久了,公子到底要去哪里?”跑了几十年车,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知都要去哪里的客人。
见罗绮湮眉头微皱,车夫问道:“天下如此之大,总该有公子想去的地方吧?”
罗绮湮摇摇头表示没有。正因为天下太大,才使孤单如影随形。明明怕极了一个人,却总是一个人。到现在她还是不愿意去想信里面的内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信中那句:与北印必有一战。才选择离开的。
车夫也不再为难她,将马头调转至马另一条官道上。并说道:“我看公子孤身一人,连去哪里都拿不定主意。我在青城有房亲戚是开客栈的,我引见你过去如何?”
罗绮湮思前想后一番,觉得再没找到妹妹之前,先留在青城也是个不错的打算,于是点点头感谢道:“有劳费心了。”
车夫露出憨厚的笑容,不再多言,扬鞭驾车朝青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