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星源 第1章 :风起
作者:段情天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天凉好个秋。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秋天,总是给人带来无尽的悲伤与凄凉。

  星源大陆,毫不起眼的边缘地带有一座两界山,故事就从两界山山脚下唯一的庄子开始。

  陈家庄,说是庄子,其实也不过十几户人家而已。毕竟在这贫瘠的边缘地带,有能力的人都远走他乡去拼一把命运去了,守在庄子里等死的无非是一些老弱病残而已。于是在一个秋天,一个充满着月光和血的夜晚,这个庄子里的老弱病残真的都死了,死于一场屠杀。

  只是,又是什么人会来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杀一些丝毫没有还手之力的老弱呢?

  这个问题,有很多人知道,陈家庄庄外的那个少年也知道,只是他不知道另外知道的那些人知不知道他知道。

  那少年冲着庄子跪下磕了九个响头,自言自语的说到:“是我不祥,他们的目标是我,没想到冥冥之中你们代我受了此劫,那么,我就不能再逃避下去。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从此之后我就叫陈仇,陈家庄的陈,血海深仇的仇。”

  再度回头看了一眼陈家庄,那少年陈仇坚定地离开了这里,只是他那红肿的双眼,颤抖的双手,满身的泥土和点点血迹无不在向着秋风述说着一个长长的故事。

  至此,这两界山周遭再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那陈家庄子里的些许破败房屋和十几座大坟彰显着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

  ......

  浣沙溪。

  其实是一条河,一条大河,只是人们已经习惯地称它为浣沙溪,所以对于那石碑上所刻的所谓的官方名字浣纱河也就视而不见了。

  浣纱镇就坐落在浣沙溪边上,靠水吃水,这里虽属大陆边缘地带,但浣纱镇人们的日子过得倒也还可以,富庶不足温饱有余。奇怪的是,这里虽然偏僻,但也不至于一件大奸大恶之事都没有发生过。而偏偏,就是这样,在浣纱镇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不过这个安宁的镇子,自一年前开始,有了些许变化。

  又是一年秋风起。

  一个身着制式铠甲的中年人慢慢地踏上了箭楼,他的脚步很轻,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鞋底上包了几层厚厚的棉布。这样做虽然不便于奔跑,但是在这木质箭楼上,却能将行动带来的噪音降到极低。

  那中年男人登上箭楼,摘下头盔,露出一副和他身上的铠甲一样沧桑的面容。他习惯性地扫视一圈,浣纱镇内外的景色都被他收在眼底,那有些沧桑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可是有些当他的视线回到箭楼上穿着单衣拿着一杆枪站得笔直的那个少年身上时,却眉头微微一皱。

  “陈仇,你过来。”中年男人对着那个少年说道。

  那被称作陈仇的少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头,转身,走向中年男人,整个动作一丝不苟,行云流水。而他那并没有绑棉布的鞋子接触到箭楼时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将军,你叫我。”少年陈仇在中年将军三尺开外停下脚步,有些冰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那饱含岁月的双眸。

  中年将军不愿和陈仇对视,转头眺望着远方缓缓地说:“你来这浣纱镇也快一年了吧,你看,秋风又起了。”

  “就算将军不说,我也是要说了,过几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少年陈仇望着中年将军望着的方向冰冷地说道。

  中年将军愣了一下,没想到陈仇主动开口了,随即他转过头伸手拍拍陈仇的肩膀感慨道:“你刚来的时候个子还没到我下巴,这一年过去,都到我额头了,年轻就是好啊,你今年才十六岁吧。只是...哎,此去前路凶险,去我那里挑一件好的兵器防身吧。”

  少年陈仇收回目光,望着有些沧桑的中年将军认真地说道:“这一年中多谢将军照顾,这杆枪,就不还给将军了。此去不知何期,恐再无相见之日,小子无礼,就不向将军辞别了。“

  “你,哎......”中年将军叹息一声,提着头盔缓缓地离开了。

  中年将军走后,少年陈仇望着刚才望去的方向一动不动,那个方向,有个陈家庄。

  ......

  夕阳西下,换完班的陈仇提着枪走在浣纱镇的街道上,就要离开了,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必须要离开啊。走着走着,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仅得一间屋子的小道观,观名东风观,只有一个邋遢道士在这里偷食镇民的供奉。这一年来,陈仇就在这里落脚,自他来了之后,可能是他将道观打扫干净的原因,这道观的香火比之前好了很多。

  “阿丑哥哥,你要走了是吗?镇上的人都这么说的,你不要离开瓶儿好不好,你不要走好不好。”看到陈仇,一个十三四岁梳着俩小辫的少女哭的梨花带雨地跑出来拽着陈仇的胳膊不放。

  看着痛哭的少女,陈仇那冷酷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无奈。

  这一年来,在这浣纱镇,陈仇也是出了名的。可能是因为浣纱镇太过安宁的原因,陈仇一出现,立马就成了浣纱镇镇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在谈论他那张冷冰冰的脸,直到现在,镇民竟然都没有厌烦。可是谈论归谈论,这镇上的人,除了那中年将军和邋遢道人之外,也就这少女瓶儿肯接近自己,缠着自己了。

  至今陈仇还记得一年前瓶儿刚见到他时说的话,她说:“啊,陈仇哥哥,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冷冰冰,你这个样子好丑啊,以后叫你阿丑哥哥好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少女,陈仇的心没有完全被仇恨淹没。而且眼前这个叫瓶儿的少女,叫自己阿丑哥哥的样子总让陈仇想起陈家庄的那个小女孩,她们一样的活波可爱。幸好在自己去陈家庄的第三年那个小女孩就离开了陈家庄,躲过一劫,只是,若是再相遇,自己又该如何跟她说起陈家庄。

  想着陈家庄的那个小女孩,陈仇不禁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拥住全身都在颤动的少女瓶儿,一份久违的温暖充斥在心间。

  “咳咳,兀那小子,要抱去其他地方抱,别在我这道观门口卿卿我我。”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瘦小道人不知何时站在道观门内朝天捂着脸。

  陈仇一惊,自己竟然没有发现那邋遢道人何时出现的,难道这道人还是个高手不成。随即,他又摇摇头,一起生活了一年了,怎么看这道人也没有点高手的样子,许是自己今天想太多,有些分神了。

  瓶儿听到邋遢道人的话,羞得要往陈仇怀里钻,过了一阵又觉得不妥,于是挣脱开来擦擦眼睛转身对着那邋遢道人说道:“臭道士,不要脸,以后瓶儿不给你带鸡腿吃,也不给你洗衣服了。”

  一听这话那邋遢道士连忙摆手:“别别别,我这,嘿嘿,我这不是看外边风大,想让你们进去亲热嘛。”

  “你还说。”瓶儿张牙舞爪地就向邋遢道人抓去。

  “绝对没说,你听错了。啊,别揪胡子,没几根了,老夫还得用它坑蒙拐,降妖除魔呢。啊,我的胡子......陈小子你还不快来帮忙......”

  不过经过邋遢道人这一闹,无论是瓶儿还是陈仇,心头的伤感都消散了许多。

  闹完之后,三人在观中落座,邋遢道人摸着自己的胡子心疼地直啃鸡腿,少女瓶儿拉着陈仇的手不放,嘴里仍念叨着要和陈仇一起走的话。

  安抚了一阵瓶儿之后,陈仇咬咬牙摸了摸枪头,指尖的冰凉让他的心也慢慢变得坚硬起来。就在这时,那邋遢道人将鸡骨头一扔,在自己的道袍上边擦手边说道:“瓶儿啊,你想和陈小子一块走是吧,其实老夫也想离开了,不如我们同行。”

  陈仇张了张嘴刚想说话,那邋遢道人又接着说:“不过瓶儿,我们不能就这样走啊,你得向你家人去要些盘缠啊,还有你换洗的衣物,顺道再给老夫带个鸡腿来吃。老夫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哪都不去。你想想,老夫虽然卖相不好,但是说话是不是一言九鼎。”

  “对啊对啊,我这就去,阿丑哥哥你等我,瓶儿很快就会回来的。”瓶儿站起身,欢快地跑了出去又折返回来看着邋遢道人说道:“臭道士,你要是敢骗我,我拔光你的胡子。”

  陈仇看着跑出去又折返回来复又跑出去的瓶儿,微微发愣。

  “愣什么神啊,老夫为了给你制造这个机会,拼上了一世的名声和全部的胡子,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那邋遢道人看到陈仇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

  听到这话,陈仇猛地站起身说:“道长,你......”

  “你什么你,难不成你还真想带着小瓶儿去报仇不成。”那邋遢道人愤愤地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没有陈仇高。

  “道长,你怎么知道......”陈仇猛地低下头盯着邋遢道人。

  陈仇话还没说完,那道人一咬牙,自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陈仇说:“这是老夫当年用的地图,虽然不是很详尽,但是大致还是错不了的,有多远走多远,赶紧走,以后,别再回来了。”

  将邋遢道人给的卷轴塞到怀里,陈仇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了道观。当他回头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那观里供奉的神像好像都在嫌恶自己。

  陈仇摇摇头,原来这邋遢道人什么都知道,怪不得自己刚来镇子时大家就知道自己不祥,都对自己保持距离。

  外边天已经黑了,借着微弱的月光,陈仇单枪薄衣,沿着浣沙溪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浣纱镇都已望不见,而陈家庄,更是只在心里出现。

  一路走着,溪水流不止,这秋天的风,也从没有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