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的存在 第4章 少年鲸卿
作者:逆流鱼.0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婆竟然破天荒的开始关注我的写作来。对于她的异常改变,我有点惊诧,但是想起头次她对我说过的话,我心里顿时觉得有一丝欣慰,心中不禁窃喜:原来怨妇、巫婆真的也可以化身为天使或红颜知己的。

  于是,我跟她说起构思长达两年、眼下正忙于创作的一本新书稿,即《隐蔽的存在》的大致情况。

  她听了我的简单介绍,沉默良久后,方才对我说起以下一番话。

  “假如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且耐心地坐下来,与你交流沟通一番,我还真不知道在过去的这三年里,你脑袋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如今你知道了吧?也该懂得了我所做事情的意义与价值了吧?”我开始显露出一丝自鸣得意的情绪。

  “嗯,算是懂了那么一点,”她欲言又止,可能见我有些嘚瑟,立马话锋一转,“你所说的这个主题还不错,但是能否很好地将这个主题给正确精彩地表达与创作出来,你还得多动点脑筋。”

  听她这样一说,而且显得如此之专业,我不禁对她有点刮目相看。我立马跑到书桌前端来笔记本电脑,将已经写好的几个章节打开给她看。她也不拒绝,接过笔记本,便开始浏览起来。

  这是我首次在现实生活中将自己未写完的小说拿给人看,而且是自己亲密的人,以前从未这样做过,至于在文学网站上发布的那些文字,基于都是非现实生活中的人,所以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一直以来,我也有想过,希望写作过程中,能够有个所谓的第一读者。这下正好,老婆主动请缨并愿意当这第一个读者,既能如愿,试问,夫复何求?

  近来,我童年或少年时期的玩伴们的身影与面庞,连同过往的记忆突然被唤醒,开始时常浮现于我脑海之中。如此情形使我有点困惑与不解,但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原因。于是我便揣测,之所以会出现这一情形,或许是源于近来在思考“同性恋”的话题,还有长篇书稿《隐蔽的存在》写作。但是具体是出于其间哪一个“机关点”被触动,从而将这些陈年往事给勾了出来,仍是无从知道。

  同所有人一样,我的少年时代也曾有过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但又不同于别人的是,我还曾有过终生都无法释怀的伤心旧事。最近反复出现在我脑海的诸多张稚嫩的面孔之中,有一个面孔是我今生今世都无法给忘掉的,那就是涛仔的。

  一提起涛仔,我的思绪就被打断了,虽然此刻我仍面朝电脑屏幕、双手放置于键盘上,可思绪好似早已穿越了时光,飞到九霄云外。所以当老婆此刻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过来,示意我赶紧趁热吃,我竟然半天都没有反应。——再说了,这几年来从未见过有如此之高规格的待遇,今天却在这深夜里,还能有我最喜欢的热面条吃,我心里顿时是一阵温暖与感动,甚至有点感激涕零。于是我暂时将双手从笔记本的键盘上移开,端起了那碗面条。一顿狼吞虎咽后,见老婆似乎蛮有时间的,所以我决计拉着她,追忆下我的少年往事,谈谈关于我那个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少年好友涛仔,还有他的故事。

  涛仔与我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同班同学,相处年份全部加起来有九年之久。开始我以为只有不到五年,不过这个情况却是在我初中毕业以后才真正意识到的事情。.136zw.>最新最快更新为此我经常感叹,原来许多人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时,如果没有与他(她)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尤其是在他与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重大或特别的事情时,那么,我们彼此之间或许并不会有太深刻的印象。

  我对涛仔的印象最开始源于我上小学五年级时,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事因我奶奶的意外去世,我才从我的生活中正式发现了涛仔这个人的存在。——由此可以推断,过去五年里,即上小学的五年里,我活得有多懵懂无知,多么的自以为是!

  基于那年家里发生火灾,奶奶因此不幸罹难。当学校得知此事后,班主任周老师便倡议同学们给我家搞个捐款献爱心活动。涛仔的妈妈得知儿子班上同学家里发生这么一件不幸的事情,便极力鼓励并支持涛仔带头去做这么一件好人好事。所以她给了涛仔100块钱,建议他作为爱心捐给我们家。——这在当时而言,100块可是一个较大的数额,所以当周老师、部分家长及同学们得知此事时,在校内还引起不小的震动。基于此,我还记得我家族中善于写毛笔字的长辈,专门写了一封感谢信送往学校,并将它贴在教室内正面墙上的右手边。至今清楚记得那封感谢开头第一句便是:水火无情,人有情!——时至今日,我除了对这句话仍是牢牢不忘之外,还对那些曾经帮助过我家的好心人们,尤其是涛仔和班主任周老师,也是念念不忘。

  这次全班的捐款活动,让我和涛仔彼此之间有了深刻的了解与认识,此后我俩几乎形影不离。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又或者学校组织的任何活动,我们总是结伴而行,又或者同进同出。原本我家里去学校还有一条更加便捷的道路,但是为了每天和涛仔一块上下学,我总是选择那条能够和涛仔一起的道路。假如有那么一天没有能碰上他,我心里就会感到空落落的。到了学校,却依然不见他,我就会去问老师,老师说他请假。为此,我往往就会变得忧虑不已,造成一天的课程都没有心思听进去。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便立刻收拾课本,慌忙背起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后门。当我到达他家时,却只见到他妈妈一个人,她告诉我,涛仔得了急性阑尾炎,被他爸爸送到镇上医院去了。当时我对阑尾炎没有任何概念,当听到这几个字时,我顿时觉得天晕地旋,差掉被吓哭。涛仔妈妈见此情形,慌忙解释说:“不是很严重的病,轻度阑尾炎,只需打几针就会好的,不用太担心。”听到她这样说,我方才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幸好得的是轻度的阑尾炎,不算太严重,涛仔在镇医院打了几天点滴,没多久就又活蹦乱跳地返回了学校。再次见到他时,我激动得差点哭了,并且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他。

  涛仔见了我这般搞笑的样子,不禁“嘿嘿嘿”直笑。见他这么不当一回事,我佯装生气,还略带愤怒地对他说:“我们这样担心你,你却像没事人一样,你还敢笑话我。以后我不想再理睬你了。”

  害怕我会真的生气,涛仔立马认错,对我说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的好鲸卿。”当初年少的我并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清楚地记住了他说这话时严肃认真的表情。

  “鲸卿?是什么意思?”我孤陋寡闻,甚是不解。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你没有看过《红楼梦》吗?”

  “没看过。”

  “那贾宝玉的名字总该知道吧。”

  “这倒听说过。”

  “贾宝玉少年时有个好朋友,叫做秦钟,字鲸卿。他们俩的关系非常要好,做什么事都在一起,他们也在一起读过书。可惜曹雪芹在很早的几回里就将他写死了。”涛仔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透露出少年郎们少见的惋惜与忧虑之情。

  了解到才十二三岁的涛仔就有如此之渊博知识,我顿时有点自惭形秽。其实,说实话,当时的我甚至连贾宝玉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更别谈那个秦鲸卿了,但是为了不想被涛仔看不起,所以才故意随口答复他说听过的,实际上我在骗他。

  不过自从那以后,我就暗下决心,从此要开始加大课外书籍的。其实当时基于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其出发点也十分单纯,那就是为了不被涛仔小看,甚至害怕他以后不把我当朋友。所以,至少我先得赶紧去买一本《红楼梦》回来看看。自那时起,我就开始酷爱,几乎什么书都爱看。现在想想或许还是受到了涛仔的影响。

  我记得此后的四年里,我与涛仔几乎天天影形不离,即使放了寒暑假,我们也会想办法见面,然后一起玩耍,一起写假期作业。总之,在我的印象中,那几年的时光似乎每天都是阳光明媚的正午时光,每天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印记,那是因为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以致于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愿再去提及。而且自那件事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无法独自面对没有他的生活,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慢慢释怀,才慢慢从这道阴影之中完全走了出来。

  说到此处,老婆不禁用十分异样的眼神望了我一下。我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了某些信息,但是,她似乎并没有想打断我的意思,反而暗示我继续将这段往事给讲完。

  初三下学期开学没多久,我、涛仔,还有几名玩得好的同学,约好在一个周末搞一次小型的春游活动。——基于学校考虑到我们初三年级面临升学考试的压力,所以几乎取消了我们三年级一切正常校内与校外活动,然后将这些挤出的时间全部用来学习、复习或者摸底测验。对此决定,我们十分不满,所以,才决定自发组织一次春游活动。于是在一个周末上午,我们几个同学集合完毕后,背着吃的喝的,为首的还扛举着一只红旗,然后像模像样地朝仙狮山出发了。

  记得那一天,正好是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田野里遍地是开满了的油菜花,我们行走在田埂上,时时能够闻到那阵阵的油菜花的气味,同时还能够听到那无数只勤劳的小蜜蜂因为采蜜而发出犹如机器般的“嗡嗡嗡”声。我们一行人,漫步在这花的海洋里,又在这辛勤“园丁”的奏鸣声中,渐渐忘记了一切烦恼。例如繁重的各门学科课程,永远做不完习题集,数不清次数的测验考试,还有即将到来的中考冲刺,等等,这一切似乎在那时那刻里,都被我们给遗忘了,给抛之脑后了。我们慢慢地陶醉在此时此景之中,并为此感到无比的快乐与松弛,我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伴有油菜花香和春泥气息的新鲜空气,为此我们甚至感觉到时间似乎停止了。

  按照事先安排,这次春游的行程是,首先,我们一起去攀爬镇上唯一的一座海拔大概有500多米的小山,——因为这座山的外形远远望去神似一只公狮子,所以我们当地老人都管它叫仙狮山。接着,等到了山顶后,我们再从仙狮山的西面下去,然后找一块空地,烧烤东西吃。再接着,就是去烈士陵园给烈士扫墓。最后,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样的安排原本挺好的,可是当我们几个从仙狮山的西面下来后,一个个大汗淋漓,上衣都给汗湿透了,不曾想今天气温会这么高,好似进入夏天,又碰巧见到山底下不远处有一个淡水湖,湖水清澈见底。我们这一伙男生,标准半大的毛头小伙,一感觉热、出了大汗,又见到了干净清澈的湖水,自然就会忍不住,慌忙一个接一个,一边脱衣,一边往湖的方向飞奔而去。

  待到下水后,这才感到湖水还很凉,但是既然下都下来了,谁也不愿意,准确说不大好意思再返回岸上去,尽管我们都被湖里的春水冻得直打哆嗦,但是仍硬撑着坚持往湖中央游去。其间,就数涛仔游得最快,遥遥领先,将我们几人全都甩在了老后面。

  我们一边游着,又一面高声尖叫着,还尽情用手掌拍打着水面和身体,因为湖水确实很冷,冻得大家直哆嗦,但又都不好意思喊冷,于是便将这份寒冷转化为嚎叫或者尖叫声,甚至其间还带有一丝丝的兴奋与激动。

  正在大家伙忘情之际,不知道是谁喊出一句:看谁第一个游到湖中心去?话音刚一落下,我们一个个就争先恐后起来,奋力向湖中心游去。此时仍是涛仔游在我们的最前面,我紧跟其后。可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涛仔游得最快、一直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意外就不巧地发生在他的身上。或许是他在水里浸泡得太久而造成腿抽筋,又或者是他的双脚被湖底的水草给缠住了,开始我们还见他在湖中心不远处反复挣扎、反抗着,似乎想要努力摆脱掉什么东西,最主要的是,当时我们也没见他发出求助声,所以起初并没有太在意,我们继续一个接一个地往湖中心奋力的游着。可没多久,我们突然发现涛仔沉了下去,他此刻依旧没有发出求救声。时至今日,我都没有弄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不向我们求助,哪怕是略微的呼喊一声也可啊!接着,我们发现有好一会儿未见他从水中起来了,而且这时间明显长了一点。于是,我们顿时才发觉事情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之中,我们每个人心里顿时都慌乱起来,甚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围绕着我们,尤其是我,还忍不住叫了一声“涛仔”的名字,可是没有回音。时间继续一分一秒的又过去了一会儿,我们仍不见涛仔的身影,大家此时才有点确定,可能真的出大事情了。因为害怕,我们一个个扭头便往岸上游去,此时此刻,我的双腿却不听使唤,我变得焦急起来,可越是焦急就越是游不动,幸好另一名同学见我一动不动,于是过来拉了我一把,然后在其帮助下,我也上了岸。站立于岸边后,我们都认真盯着涛仔沉下去的地方,还心存侥幸地希望这只是他的恶作剧,期盼他会从水中某个地方突地蹿起来。

  但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们再也未见到涛仔从水中起来。由此证明,我们此前的等待很明显是非常愚蠢和错误的。涛仔可能溺水死亡了,时间过得越长久,这一结论就变得越发真实可信。但是当我们清醒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禁纷纷被吓得大哭起来,而在这种氛围与情景下,它又有极强的暗示作用,使我们的恐惧与害怕情绪互相传染与放大。所以,我们每个人更是被吓得手足无措,六神慌乱无主,甚至有人“哇哇哇”地哭喊起“妈妈”来。见此情形,我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何况我与涛仔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们已经有四五年的影形不离的交往时间。于是我第一个大喊着:“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他们几个听我一喊,也都清醒过来,便帮着一起喊。不知道喊了多久,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里才见到有人拿着长长的竹篙往我们这边跑过来。可是这一切已经太迟了。等到越来越多的人赶到时,也顶多是望湖兴叹,为涛仔的不幸摇头惋惜不已。因为他们看到第一批最先到的人,已经绕着湖来来回回地打捞了好几遍,却仍未将涛仔捞起。众人见竹篙打捞效果不好,于是有人建议用渔网打捞。此话一出,立马就有人返回村里,抬来了一艘小渔船,还有几堆打鱼的网。几个平时靠打鱼谋生的村民立即跳上小船,然后用竹篙撑开了船,急速地向湖中心驶去。等快到涛仔沉水的地方时,他们便将渔网给撒了下去,然后又快速向前用力将船撑去。他们想通过此方法将沉于水底的涛仔打捞而起。可是第一遍过去了,当他们将渔网收起来时,除了一堆污泥和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外,仍不见涛仔身影。有人甚至开始质疑我们话的真实性,或者怀疑这沉水的孩子离奇失踪了。毕竟湖就这么一点大,竹篙用过了,没有任何踪迹,现在用渔网打捞,也不见踪影。可是他们看见我们几个半大孩子痛哭的表情,仍然相信我们说的话,确实有个孩子沉下去了。因此他们没有放弃,而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撒网打捞起来。不知道又了过了多久,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句:“有东西,好像捞着什么了,好沉,快来几个人帮忙!”

  一听到此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眨一下,密切注视着那渔网从水底渐渐被收起的情形。湖底受到渔网的搅动,不断向水面上翻滚出夹带灰色泥土的浪花。伴随着那浪花一起翻出的还有涛仔的身体,但是此刻他的身体看起来已经有些发胀,脸色也变成青紫色,双眼紧紧闭合着。见到涛仔从网中拖上来时,我和几个同学更是大声地痛哭起来。尤其是我,撕心裂肺般,嚎啕不止。

  回忆起这段不太美好的少年旧事,每次我的心里都有种莫名的难受与痛苦。我也很少向人提及此事,可以说今天是这么多年来首次向人讲述这个故事,而且是向老婆讲述。

  因为此痛苦的往事影响,我的情绪显得有些低落,所以,我一时半会儿,还无法从记忆中完全抽身回来。因为我还需要时间慢慢整理情绪和恢复平静的心情。

  良久后,我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于是当我抬头向老婆望去时,发现她也陷入沉思之中。我猜测,或许是我的少年往事也勾起了她的回忆。果真,当她慢慢从遐想中恢复过来时,又对我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老公,”——好久没有听到这么甜蜜的称呼了,我感觉心头一阵舒爽。只听她继续说道,“我也有一个少女往事和秘密想对你讲,希望能够对你的这个主题写作有所帮助。”

  听到此话,我再次感到惊诧不已。同时,我也有极高的期待,关于她那个所谓的少女往事和私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