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还那么美丽，似乎在告诉世人，也许曾经，曾经这双眼睛的主人必定是艳冠一时！

　　那双眼睛很美，又很媚。

　　然而配上了那张脸，似乎又有一种诡异。

　　明然诺吓了一跳，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白不言却不害怕，反而很好奇地看了又看，探头笑道：“若是你先去了，自然还有你的主子等着我们呢。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你这里，不如让你的主子先现身吧。”

　　那女子歪着头，笑道：“你这小孩子，看到我难道不害怕吗？难道你还觉得我美不成？”

　　白不言答道：“我可不知道你到底漂亮不漂亮！我只是猜想若是你脱掉这个面具，一定是个大美人！”

　　女子闻言，没有反唇相讥，倒是沉默了一会，方才笑着对卓云朴道：“都说卓先生聪明，小女子领教了。刚刚那‘云长风’想必是露出了马脚，被先生识破？”

　　卓云朴微笑道：“那‘云长风’无论是身材、长相、举手投足都和我所认识的云长风没有二致，只是人的眼神总有不同。我见到他时就觉得有点哪里不对，只是一时总是想不起来。后来我才想到是眼神。其实，”

　　卓云朴停了一下，又道，“你们应该假装一个我知道却并不熟悉了解的人，而不应该假装一个我太熟悉的人。若是太熟悉的人，他的眼神、气味，甚至气场发生变化，都会让人有所察觉。”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我疏忽了。”

　　其实卓云朴知道，他并没有凭借这些认出之前的“云长风”是假的。他之所以判定，其实是因为一种感觉，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朋友。

　　女子指着探出脑袋的白不言，问卓云朴道：“你这个徒弟说我戴了面具，你觉得我戴了吗？”

　　卓云朴笑道：“戴了。”

　　女子皱眉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卓云朴道：“因为你的眼睛太年轻。”

　　女子微微叹息道：“眼睛太年轻就说明我戴了面具？！”

　　卓云朴笑道：“不错。你的眼睛太年轻，太美，太有朝气。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脸上刻了那么多的字，自然就不美了。你还太年轻，不可能看淡这些，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你知道你仍然很美，仍然很有自信。所以你脸上戴着的不过是个面具罢了，并不是真的你。”

　　女子点了点头，笑道：“你很聪明，你的徒弟也很聪明。那么，我再考你一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戴着这么一个面具吗？”

　　卓云朴道：“因为这个面具会吸引别人的所有注意力，不会去顾及和思考别的。比如说，你到底是谁！大家所想到看到的不过是江湖上人人害怕的‘鬼罗刹’罢了。”

　　鬼罗刹叹息笑道：“既然你知道了我是‘鬼罗刹’，那就该知道我是来为你引路的。听闻卓先生早就看淡了生死，没想到还是如此看不开。”

　　卓云朴笑道：“正是看淡了世间万物都不过是刹那之间，正是看淡了生死，才更加珍视生命、尊重生命，我的生命也是命，尤其要珍惜爱护。”

　　鬼罗刹叹了口气，道：“原来说到底，人人都是怕死鬼，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鬼罗刹一边说着，一边将原本簪着头发的簪子拿了下来。

　　簪子为纯金打造，上面还缀满了珍珠，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鬼罗刹将簪子放在手掌上，招手向白不言微笑道：“小孩子，你过来，姐姐送你一个小礼物好不好。”

　　阳光下，鬼罗刹的散落的头发，衬着她诡异的面庞，让人不寒而栗。

　　白不言将明然诺推了出来，笑着回答道：“他可比我帅！你要是想送定情信物，还是送给他吧！”

　　鬼罗刹用指尖点着卓云朴，笑得弯下了腰，道：“有名的卓先生原来是这么教导徒弟的呀！我可是长见识了。有个这么花言巧语的色徒弟，想想也知道，师父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卓云朴耸了耸肩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若是觉得你漂亮，干嘛还推给别人。”

　　鬼罗刹冷笑道：“你是什么意思？”

　　白不言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师父的意思你没明白吗？还不明显吗？我，作为徒弟来说呢，虽说年龄没有我师父大，见过的女子也没有我师父的多。可是，你并不是我眼中觉得漂亮的，所以，我把你推给别人，也不想要你的礼物。现在清楚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小声嘟囔道：“原来脑子也不够好！”

　　鬼罗刹怒目道：“找死！”

　　一甩手，簪子闪电般刺向白不言的双目。

　　卓云朴抬手便将簪子接住，笑道：“小徒不喜欢，姑娘就不要硬送了。难道没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的吗？”

　　白不言笑道：“原来说来说去，你是想把簪子送给我师父啊！这可糟了，我师父喜欢美女怎么办？可惜现在只能看到你的眼睛，不如你把面具脱下来，我们看看漂不漂亮，要是真是漂亮，我给你想个法子，让你当我师娘，怎么样？”

　　鬼罗刹轻啐了一声，道：“真是越说越没有规矩了！”

　　卓云朴笑道：“哪里没有规矩了？你若是真是美若天仙，我对你一见倾心，我们两人做个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一对多好！”

　　鬼罗刹眼睛转了几转，笑道：“我虽不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你说的这几句话我可知道不是说给我听的。我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卓云朴大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说给别人听的，不是说给你听的呢？”

　　鬼罗刹轻声道：“我还不笨，你只不过想让我早些快点死，是不是？”

　　卓云朴摇头，柔声道：“当然不是。虽然你戴着这面具，但我看着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我最想找的那个人，我半世漂浮，终究是有些累了，你愿意陪着我度过以后的日子吗？”

　　鬼罗刹的眼睛中不知为何竟然浮现出了恐惧，颤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她来了吗？”

　　卓云朴用手攥紧手中的簪子，仍然轻声道：“不管是谁，无论是谁来了，我都会这样说。”

　　鬼罗刹咬紧银牙，压低声音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声音中竟然带有一丝恐惧。

　　卓云朴将手伸向鬼罗刹，招手道：“你靠近我一些，附在我嘴边，我告诉你。”

　　鬼罗刹不进反退。

　　卓云朴微笑道：“放心吧，你过来，我不会害你的。若是你不过来，那可就说不定了！”

　　鬼罗刹迟疑了一会，轻轻凑上前来。

　　卓云朴将嘴唇附到她耳朵上，耳语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青瑶的秘密的。想来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想知道的秘密，自然都会有人告诉你。青瑶是你的主人，你应该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的手段是什么样子的。她若是看到你和我这般亲密，你说她会怎么想？也许过不了多久，你的脸真的可能会像你现在这样。不，也许会更惨些，也说不定！”

　　鬼罗刹怒道：“你设计我？那我干脆就把你杀了！”

　　卓云朴悠然道：“你若是杀了我，谁来帮你讲清楚？你是个女人，应该更应该懂得，若是一个女人嫉妒起来，那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鬼罗刹的颤抖了起来。

　　她还年轻，也许太年轻了，也许是太重视自己的外貌了。这一点，鬼罗刹知道，卓云朴更知道。

　　卓云朴必须这样做，他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了。

　　他要快点将鬼罗刹赶走，鬼罗刹再不走，卓云朴、明然诺，还有白不言可能一个都走不了了。

　　鬼罗刹走了。

　　头也没有回。

　　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了他！

　　他本来只不过想杀了他身后的两个徒弟好交差，杀了其中一个也可以。

　　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交差，她甚至知道她回去这样交差后可能会有点苦果子吃。

　　但这样总比死掉的好。

　　她没有办法，她不能再和卓云朴再多说一句话。

　　再多说一句，便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离悬崖峭壁便又近了一步。

　　她不应该多事的。

　　若是她少点好奇心该有多好。

　　若是她不知道那个秘密该有多好。

　　可她若是不知道那个秘密，也许她就活不了了。

　　她是一个足够漂亮的女人，一个足以让别人不舍她死的女人。

　　所以她知道了玉令台青瑶先生的秘密。

　　她知道，玉令台的青瑶青先生一直爱着一个人，那人多年前曾答应去娶青先生，可是他反悔了，玉令台的青先生现在还爱着那个“他”，她有时会下令让人去杀了“他”，“他”自然是死不了，因为她每次下了这个命令，她都会偷偷跟在后面；而每个伤了“他”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玉令台的说法是那些人继续执行其他任务，但鬼罗刹知道那些人是死了！因为青先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除了她自己，尽管杀了“他”这个命令是她自己下的，手下的人只不过是奉她的命令行事罢了！有时候女人真的是没有逻辑可言的！尤其是一个因为爱而疯了的手中握有太大权利的女人！

　　那个“他”自然就是卓云朴。

　　望着离去的鬼罗刹，卓云朴笑了。

　　年轻的女人很可爱，因为太自信，太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