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开古华的棺材后，看到了什么？”卓云朴问道。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司徒云叹了一口气。

　　“什么样的女人？”卓云朴问道。

　　“可能活着挺漂亮的吧，但我打开棺材后吓了一大跳，那女人似乎是被硬塞进棺材里，活活给闷死的。”司徒云摇了摇头，又道，“幸亏是我。盗墓之后，见了不知道多少千奇百怪的尸体了，要是换个人，吓都吓死了！”

　　“那女人有什么特征吗？”卓云朴问道。

　　“那女人……，应该没什么特征吧。因为我吓了一跳，所以也没敢仔细看。”司徒云摇头道。

　　“你不是打算在棺材里找些值钱的东西吗？怎么会不仔细看一看？”卓云朴道。

　　“按理说，我应该是会仔细看一看的。只是，只是，那女人的死相太难看了些，而且，而且那女人是被人脱光了衣服塞进去的。再看也没什么花头了。”司徒云摇头道。

　　卓云朴沉默了一会，道：“你再回想一下，那女人是何面貌？或者身上是否有特别的印记？”

　　司徒云瞅了卓云朴一眼，咳嗽了一声，道：“那么晦气、恐怖的事情，我可不愿多想。”

　　卓云朴微笑道：“兰儿想必一会就过来了。听说明月楼的老板也很欣赏你，好像说兰儿下个月的包银，就给你免了。”

　　司徒云眼睛一亮，忙道：“我好像想起来了，那女人胸脯上似乎纹了一个梅花。”

　　梅花？

　　卓云朴点了点头，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卓云朴打开门，迈出门去。

　　“等一等。”司徒云忽然道。

　　“怎么了？”卓云朴没有转身。

　　“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司徒云迟疑道，“我最近惹了点事情，不能出去。”

　　卓云朴没有问他惹了什么事情，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会送你五百两银子。”

　　“谢谢。那个……”司徒云忽然道：“那个女人，明月楼的老板也许认得。”

　　“什么？”卓云朴转身道。

　　“那具尸体，不是，那个女人，我和兰儿说过。兰儿说是以前明月楼出去的。是古华买过去的。”司徒云道。

　　“你和兰儿说过？”卓云朴道。

　　“这个……我其实没有说过。”司徒云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道，“你知道，兰儿的脾气。有点爆，不过我喜欢的也就是这一点。呵呵。”

　　“你为什么没有和兰儿说。”卓云朴追问道。

　　“我怕兰儿吃醋。很多地方都开有明月楼。那个女人曾经是明月楼在沧州的头牌，我和她也好过一段时间。”司徒云道。

　　卓云朴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不为兰儿赎身？”卓云朴问道。

　　“像我这种，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司徒云苦笑道，“若是我付钱，有一个地方能替我好好照顾她，不是很好吗？”

　　“不好。你这样只不过是没有自信好好照顾她，说到底，其实只不过是不愿意负责任罢了。”卓云朴并没有给司徒云留面子。

　　司徒云呆立当场，面红耳赤。

　　是的。那的确是真话，只是直接说出来，不是很好听。

　　或许司徒云以后不能再心安理得了。

　　卓云朴拍了拍司徒云的肩膀，道：“你这样虽然是不负责任，但是总比那些给姑娘赎了身，却始乱终弃的要强的多。”

　　司徒云这次连苦笑也做不到了。

　　他也不知道卓云朴是安慰他，还是讽刺他。

　　“胸脯上纹有一朵梅花的，的确曾经是我们明月楼在沧州的头牌，名字叫梅儿。她也的确是被古华赎身的。”空明大师叹了口气。

　　“明月楼不是不准赎身的么。”卓云朴道。

　　“明月楼是怕一些公子哥来胡搅蛮缠，所以是以这个名义来阻挡那些人的纠缠罢了。若是明月楼的女子想要出去，明月楼从不阻拦，甚至赎金也不收的。”空明道。

　　“明月楼出去过几个？”卓云朴问道。

　　“出去了四个，回来了三个。”空明叹了口气。

　　“没回来的那个，自然就是梅儿了。”卓云朴道。

　　“不错。”空明点了点头。

　　“回来的那三个，为什么回来？”空明问道。

　　“被别人抛弃了，没有地方去，自然就又回来了。你我都是男人，应该知道，男人的话总是最靠不住的。”空明喝了一口水。

　　“你不是说明月楼对外宣称不准赎身吗？”卓云朴也喝了口水。

　　“她们决定走的时候，我怕给她们找麻烦，都对外宣称她们死了，她们回来之后，自然也不能留在原来的明月楼，我把她们都送到其他地方的明月楼了。而她们回来之后，心也就死了，现在也可以帮我打理一些事情了。”空明叹息道。

　　“现在梅儿心没心死，我不知道。但是梅儿的的确确是死了。”卓云朴看着空明道。

　　空明起身站在窗口外，窗外一轮圆月。

　　“现在不仅仅是你的事情了。也是我明月楼的事情了。”空明凝望着月亮。

　　转过身，空明道：“你知道从我记事之时，我就在寺庙之中了。我羡慕我师父的清心寡欲，我也曾经希望能做到他那样。可我很痛苦。别人去做，也许你会跟着去做，但终究和你用心渴望去做不一样。那是盲从，无论成功和失败，你都不会获得衷心的自豪、骄傲或绝望。我喜欢女人，我喜欢酒，我喜欢做菜，我和古华一样，很喜欢享受。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个女人心甘情愿地跟在我身边，可我没有保护好她，当她被别人伤害的时候，我恨自己。所以我告诉我自己，我一定要好好保护我身边的每一个女人。”

　　卓云朴从背后看着空明。

　　卓云朴和空明虽然关系很好，但却也从未听过空明说过以前的事情。

　　空明叹息了一声，道：“你也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事情吧？”

　　卓云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方说：“不错。”

　　空明道：“我师父死了。我师父是个很小寺庙的主持。他在江湖上没有名声，可他却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一生的遭遇可算是离奇，有过一些奇遇，遇到过很多大师，可是没人能比得上他。当我觉得痛苦的时候，他告诉我，只要忠于自己的内心，很多就都不必在意了。”空明开始哽咽起来，“其实我知道他很失望。他一直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徒弟。那个寺庙只有我们两个人。即便我离开了他，他也不收任何弟子。”

　　卓云朴没有说话，他知道空明只是想诉说，并不需要安慰。

　　“我觉得很对不起他。所以只偷偷让人照顾他。”空明继续道。

　　“也许他并没有觉得你对不起他。”卓云朴道。

　　“师父死了之后，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什么是对我最重要的。在我的半生之中，我所看到的欲望，生命，还有鲜血的鲜红，都让我向往着过平淡的生活。你应该知道，虽然明月楼往往会知道很多消息，但我从来都要求姑娘们闭口不言。我也从来不过问江湖事。可这次梅儿死了，就是明月楼的事情了。”

　　“不错。”卓云朴道。

　　话说到这里，卓云朴已经知道空明要插手古华的事情了。

　　空明摆了摆手，道：“你走吧。梅儿的死，我会调查清楚的。如果古华没死，是他害死了梅儿，我一定会杀了她。”

　　卓云朴走了出去。

　　梅儿的死和古华一定有关系，只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卓云朴举头望月，月亮仍皎洁，似乎千古未变过。

　　卓云朴飞身跃上枝头，是啊，生命已经残酷凌厉，为什么人还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卓云朴打算到李府里面看看。白不言一定也要去看看，明然诺倒没有说什么。

　　卓云朴想了想，白不言和明然诺两人武功虽然不算很强，但在自己的调教之下，轻功倒是还不错，若是真是遇到什么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当下也没有十分阻拦，只是叮嘱两人，若是真是打了起来，打不赢，一定要逃，不要恋战。

　　白不言是个热爱热闹的人，当下自然是满口答应。

　　明然诺向来是个沉静的人，也没有说什么就答应了。

　　当日午夜，卓云朴、明然诺、白不言三人偷偷潜身李府。

　　这李府虽大，奇怪的是，却是一片漆黑，连个灯火都没有。

　　“师父，看来都睡着了。”白不言轻声道。

　　“师父，好奇怪。这里怎么好像没有人一样。”明然诺道。

　　见到这李府一片漆黑和死寂，卓云朴不禁想到古华在时，是何等灯火辉煌，现在真个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卓云朴不自觉轻轻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示意白不言和明然诺不要说话。

　　过了几层院落，一个花木簇拥的小楼出现在眼前。

　　卓云朴飘身下落，明然诺和白不言忙随着他下来。

　　这里是古华安寝的地方，也是古华自己最喜欢的地方。

　　小楼二楼上点着蜡烛，一个女子的剪影映在了窗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