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快马离了永州府,一路向东北则行,每人备两马,骑一阵再换行,马不至于过累,中途又命各子舵弟子备上好马,于是急急赶路,元儿却是一路无话,各人心急也没多理会,程勉忌她身上带着的黑蛇紫蟾,却是南塘一路照顾。
这一日直到了九江府,远远望见有本门青烟信号直上云宵,柏东林便快马加鞭,引着众人赶去,行不数里,便见路上躺着两名本门弟子的尸体,柏东林下马欲去查看伤势,元儿急阻止道,“这是中了毒了,不能去碰”,柏东林心想不错,还是先救其他人,回来再来细细查看,便引着众人拐过大道,见是一片山坳,地上、山石上横七竖马卧着五六具尸体,皆是玉斗门东门下弟子,又行了几百步见一块滑不溜丢的大石上爬满蜈蚣,或大或小,窸窸窣窣地往上爬去,石上却站了一少年,左手执一青竹、右手执一黄竹,左挑右击,此时已是大汗淋淋,很是狼狈。
“知行莫怕”,柏东林喊道,原来此人正是程松不远千里寻找的、后拜入玉斗门枯荣手门下的小张公子张知行,此时业已长大成人。
“柏先生稍等,让我来吧”,只见元儿取出紫蟾,这两只紫蟾在袋中闻到蜈蚣气息,早已按耐不住,刚解开袋子,便向大石上爬去,只见紫蟾长口吐信,一口一只,众蜈蚣抵挡不住,竟让出两条道来,张知行见有空隙,忙跃下大石与众人汇合。
“如何陷在此地?出了何事”,柏东林问道。
“我奉命前来迎你们的,师叔我们快走,此地有埋伏”,张知行急答道。
“等了你们两日了,怎么说走就走了”,众人大惊,见对面山石上站着九个蒙着黑纱的女子,个个怀抱琵琶,一袭黑衣。
“干娘?”,众人惊奇地看着南塘,说话的正是他,众人不解,只见他向前一步道,“义母,我是小七啊,你不认得我了?”
“南塘师弟不要靠近,我和两位师傅已经查明当年疑案真凶,正是她所为。她先杀死你义父,后又于风陵渡灭了白族长一族二十余人,在渭河南岸的两笔血案,全是她所为”
“啊?不可能”
“哈哈哈,小七,你义父没白养你一场,不错,我就是你义母,这么多年了,竟能辩出我的声音”,说完,只见山上那领头妇人摘下面纱,不是蔡四的妻子是谁。
“可你为什么?”,南塘两条清泪已经流下,想起当初若不是蔡四收留,恐怕早就饿死了,蔡四视他如己出,已经哽咽不停,此时心中虽有疑惑,但见蔡四妻子却不辩驳,恐怕多数是真的了。
“你这毒妇,害了百余条人命,连自己丈夫都不放过,还算是人吗?”,张知行道,“上次在江陵府让你用毒逃了,今日又用毒害我门中九条人命,在此地用蜈蚣阵困了我二日,他日必将和你做个了断”
“他日?恐怕你连明日也活不过去了,我在此布阵困你,就是让你把这一干人等引来,我煞费苦心,岂能让你们逃了出去。”,那蔡四妻子道。
“覃花师姐,你这又是何苦?”,说话的却是元儿,众人大惊,没想到二人是师姐妹,如此说来覃花与唐门也有莫大关联,是了,按张知行所言,覃花便是杀死的凶手,胡安仁在风陵渡时就认为白长老等人之死是唐门败类所为。
“你就是元儿,哈哈,当年要不是元毒老怪救你,你早已没命了”,覃花道。
“彼时我尚在襁褓之中,师父因你得罪了唐门一门,你怎不知悔改”
“哈哈哈哈”,一阵阴冷的笑容让人汗毛直竖,“不要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连自己的丈夫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不错,白族长那二三十条人命是我杀的,玉斗西门的一百余条人命也是我杀的,白头领和那二十几人也都是我杀的,我奉命追一件关系天下的物事,杀这点人算什么?”
“是何物事?让你如此丧心病狂”,程勉手执长剑怒道。
“何物事?带着你见到你爷爷便知道了?韩同孝,如果此物在你身上,或者我可饶你一命”
“休想!不管你所言何物,我都不会交给你的,我韩同孝一老朽,死又何干。”
“那就受死吧!”,覃花叫道,带着九人便挥动琵琶,只听见铛铛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中,只见四面八方游来诸多毒物,黑压压、密密地围了过来,一队青蛇咝吐信,一队蜘蛛五彩斑斓,一队黑蝎子摇着尾巴从山石缝中也围了上来,众人大惊,急忙围成一圈,却见元儿放出囊中黑质白章,取下腰鼓敲击,柏东林见状,忙让众人撕下布条塞上耳朵,这黑质白章听闻鼓声,便游行而上,迎上爬过来的青蛇队伍,对着领头的毒蛇往七寸处一咬,那青蛇一阵扭曲便此死去,只见黑质白章双头齐发,瞬间便咬死了二三十条青蛇,其余青蛇不赶上前,琵琶声逼得急,又不敢向后,便周遭游走,黑质白章咬完青蛇又奔蜘蛛队中,领头的蜘蛛大如碗口,浑身彩纹,这彩蛛身形灵活,忽进忽退,进退有度,犹如带命打仗一般,反倒是好几次黑质白章差点中了他的毒螯,众人颇为担心,觉尘和觉因给众人分食了杜鹃青露丸,又取出随身药物往蝎子队中撒去,原来这蝎子喜阴怕光,所以退到向阳之处,那蝎子只前后游走,却不愿向前,众人取出随身武器,拨打挑杀,却是杀之不尽。
此时元儿却转成将军令曲调,但见青蛇阵形一变,竟然冲到了蜘蛛阵中,瞬间互相攻击,死伤无数,这边众人闻此鼓声却渐感不适,韩同孝不懂武功,当先晕死过去,此时在众人眼中所见已不是诸多毒虫,而是愁云惨淡的血腥杀场,那边琵琶声越来越密,元儿也是满头大汗,鼓声却似越来越抵不住九把琵琶之声,众人所围之圈与蝎子阵却越来越近,戚南塘见状,便飞身跃起,借边上巨石之力直向对面山上飞去,取出身边一片竹简,铛的一声,已攻向最边上的女子,那女子大急欲避,已被戚南塘拨中琴弦,琵琶曲一乱,那女子一口鲜血奔出,着实受伤不清,这边柏东林众人已不似刚才受困,猛然惊醒,柏东林见对面山坡戚南塘被覃花困住,已是险象环生,便也运起轻功飞过去,程勉见状,便引着张知行并二僧一块杀了过来,却道程勉武功招数虽浅,轻功却胜于众人,率先赶到,覃花见状大喜,“走吧”,原来已经拿住程勉后腰要穴。
众人大惊,生怕她伤了程勉,要知这用毒中人浑身是毒,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忧,况且程勉被她扣住要穴急不能动,只见余下众女此时却手足乱舞,原来已被元儿控住,她们若是似众人之前凝心打坐,倒也不致如此,如今运用心力抵抗,琵琶乐声已乱,众女心智随其已乱,成了疯癫众人,覃花见状,便强扭着程勉抢了一匹快马绝尘而去,五人尾随追了十余里已不见了她踪影,虽各自担忧却无法,记起刚才覃花所言,似乎欲以程勉逼迫程松交出什么重要物事,想来暂时无碍,其实也是自我安慰罢了,又念着程勉伤势,便回头找到元儿并韩同孝,此时韩同孝业已转醒,但受伤颇重,众人略作商议,便由觉因照料着他慢慢往扬州赶去,元儿却取了一只紫蟾喂了黑质白章,待其食完后,看着余人业已收完众弟子尸身,一起骑快马奔扬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