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兴酒楼离厅里不远不近，是省城极有名的一个饭店。网.136zw.>

　　没到下班时间，小石就在办公室里囔囔，说早知道晚上有大餐，中午饭都省了。戚雅瑜愉快地微笑，没有回应。老孙大口抽烟，说那算什么，等俺老孙也提拔了，请你吃国宴。由于气氛和谐，廖大姐也没讽刺他痴心妄想。

　　据廖大姐说，她是特意从医院过来的。这一点无人有心去考证。五点半下班，大家有说有笑地下楼。一个中年人在大门口候着，见了舒平烨忙上前，说舒处，我们陈书记让我等着处里的领导们，车在停车场。舒平烨认出他是设计院的办公室刘主任，就笑着给大家介绍，说老陈太客气，就两步路还派车，又说老陈不忘本，当了书记还惦记着大家。到了停车场，一辆大公羊冲他们眨眼。刘主任请大家上车。车上一个位置前有桌板，一看就是给领导安排的。老姜从党校直接去饭店，无可争议的人不在，事情就微妙起来。微妙面前，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微笑。舒平烨看也不看宝座，大步走到后面。老孙最后一个上来，见众人都望着他笑，便一屁股坐下，扭头说大闹天空三十年，一夜回到花果山，今天俺老孙也坐坐玉帝如来的位置，大家没意见吧？大家一起笑，纷纷说他坐得好，坐得正确。老孙又摇头看着舒平烨，说舒大处长也没意见吧？舒平烨也笑着摇摇手。戚雅瑜对老孙很鄙夷，但见舒平烨开朗地在笑，又想起中午那次碰撞，脸上不由得一阵发紧。忙垂下头，让那一抹绯红藏进脸颊的阴影里。

　　到了饭店，走进包间，老陈在门口迎接，俨然一派东道主的风采。老陈说老姜打电话了，路上堵车，得迟到一会儿。大家情绪高涨，大声酝酿着罚老姜酒。主位空下来给老姜，其余人等各找各座。舒平烨和老陈自然分座主位两旁。老孙挨着老陈坐下，说是要沾沾老陈的喜气，又说廖大姐座俺老孙身边，顺便也粘带一点。廖大姐不客气说，我不要二手的，你要是好心就让我挨着老陈座。大家都笑起来。廖大姐也笑了，还是坐在老孙的身边。戚雅瑜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地坐在舒平烨一侧。小声地说，今天挺热闹的。

　　热闹还在后边呢。舒平烨也很小声。雅瑜会意一笑。他明白，这样的窃窃私语正是她需要的。老孙对他们大声说，小舒、小戚注意点，今天是老陈大喜日子，咱们不能开小会。廖大姐说，眼红什么，咱俩也说说悄悄话？老陈立刻鼓掌，赞成。包间里笑语喧哗，气氛烘托的很好。刘主任来回伺候，像是个幽灵。需要他的时候必然就在眼前，不需要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他。不一会老姜来了，大家站起来迎接，老姜还未点菜，连连责怪老陈太见外。老陈把菜单送到老姜手里，说点菜这么大的事，还是老领导亲自来。老姜也不客气，合上菜单，说不用一个个点了，就你们的招牌四宝吧。除了老陈，大家面面相觑。连舒平烨都不明所以，小石沉不住气，说四个菜够不够啊？服务员捂嘴笑。老姜说小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少顷，厨师推车进来。原来这四宝还是现场做的。服务员鱼贯而入，流水似的上着菜，很快摆满一桌。大家这才明白说是四个菜，其实是四个主菜，其余都是奉送。看最新章节就上网【】小石见连甲鱼龙虾乌鸡都奉送上来了，有点瞠目结舌，问服务员四个主菜是什么。服务员笑着介绍，我们的招牌四宝，是东星斑、鳄鱼血米饭、穿山甲熬老珍、秘制河豚。大家一时默默无语。老陈说，用什么酒水，老领导也指示一下。老姜说，菜不便宜，酒水就简单点，52度水井坊吧。老陈颇有底气地说，先拿三瓶。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大家干过前三杯集体酒，开始轮流过圈敬酒。不多时两瓶酒一滴不剩。老孙知道这酒也不便宜，喝到的机会不多，一滴都舍不得洒。一开始信誓旦旦的廖大姐也被灌了几杯。劝酒劝到戚雅瑜这里，舒平烨以师兄的身份替她挡了几次，遭到一致抨击。众人没见过雅瑜的酒量，却多少知道她的背景，敬酒也敬得坦诚，仿佛喝在他嘴里的酒，最后都进了罗厅长的肚子。老姜控制得很好，微笑着看着大家你来我往。水井坊开到第四瓶，老孙已经撑不住了，小石扶着他到洗手间。老姜见状对老陈说，今天差不多了，收工吧。老陈朝门口招招手，刘主任鬼魅一样浮现在他身边，低头欠腰听了几句，转身飘走。大家又等了等，老孙这才回来，吐得面如土色。老姜看了眼老陈，老陈会意地站起，举杯说，规划处是我的根据地，设计院全靠规划处支持。反正各位不来视察，我定期上访就是了。大家纷纷笑起来，随着他一饮而尽。

　　席终人散，戚雅瑜回到家，洗过澡，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本来满腹心绪和酒精掺杂一处，满身周游，现在酒精蒸发殆尽，剩下心绪五处寄托，只觉阵阵头疼欲裂。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雅瑜，你的裸体好美。看来恋爱中的的女人真的是最美的女人。”还是那个平稳醇厚的男中音。

　　“前段时间你表现不错。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要求做，你很快会回到新的岗位。”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做的还不够吗？我目前只能这样做，要是我主动，他会怀疑的。人家不是傻瓜。”戚雅瑜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叫喊，****轻颤着，全然不顾自己一丝不挂站在窗前。

　　“对，很好。千万别激动。你裸体就不要站在窗前，小心偷窥。我们对你的工作是十分满意的。我今天只是提醒你。你要记住，我们时刻在你身边。你每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我们都一清二楚。”对方依然十分礼貌平和地告诉他，最后反复叮嘱，让她放心。

　　戚雅瑜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拼命地摇晃着脑袋，满头秀发被她弄得十分凌乱。最后，他长叫一声，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洁白的胴体在刺眼的灯光下泛着青白色的光。很快，泪水打湿了床单。

　　酒桌上，舒平烨分明看见她也喝了不少，为什么连个关心的电话都没有。难道在他心里，她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吗？她拿着电话反复摩挲，想到自己如果不主动有可能······到底打还是不打？要不然，发个信息？

　　电话善解人意地响了。竟然是他。到家了吗？

　　睡不着。

　　舒平烨笑起来。答非所问啊，不过，你的酒量不会这么小吧？

　　心里有事，喝一点都能醉了。你没有跟老陈一起活动活动？

　　舒平烨知道她的意思，忙平稳地接住道，无非是洗洗脚打打扑克，本人向来没兴趣。你倒对这一套挺熟悉啊。

　　我又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别太小瞧人了。你们男人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逮着机会就偷腥。刚才路上，老孙一直唠叨，说不知道你和老陈去哪儿了。

　　他见怪不怪地笑了一声。老孙就这样，生怕我和老陈单独活动，不带他玩。他顿了顿，又说快休息吧，明天要上班。又似是而非的补充道，您不能一棍子把天下的男人都打翻。你放心，夜总会的小姐我没兴趣。

　　戚雅瑜心里咯噔一下，一丝喜悦在心尖上游离。夜总会里的没兴趣，那对夜总会外面的有兴趣？不等他答话，又幽幽地说，我在想，没有你这个电话，我该有多难过。说罢，两滴清泪从眼角滑下。

　　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这个——我很荣幸。不过，我觉得你真的有点多了。别瞎想了，快睡吧。

　　戚雅瑜还想说，我怎么睡得着呢？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仿佛刚才那句话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勇气。她知道像舒平烨这样的男人，一般都会等着别人先挂电话。他对谁都那么客气，对谁都那么彬彬有礼，看不出态度，辨不清喜恶。以至于在他面前，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和老孙、和门卫有什么区别。好久，她才艰难道，好的，你也早点睡。说完才挂了电话，然后垂下头在膝间，放声大哭起来，洁白的背部随着哭声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