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帮帮忙 第七十六回击鼓
作者:非天夜翔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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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灯火辉煌,李建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置今日殿上之争于脑后,笑着朝李世民道:“世民,现在算一算,也已过两年了,当年你和突厥可汗的十年之约,还有八年。”

  李世民显然已决定在战后便前往洛阳,白天谈过后,已逐渐解去心结,笑着说:“这次要是打不过他们,来日说不得,也只有出塞去了。”

  李建成喝了口酒,笑吟吟看着李世民,说:“世民,哥哥祝你得胜归来。”

  李世民也会心一笑,说:“就算死在沙场,也会把并州夺回来。”

  李建成色变道:“快别这么说。”

  李世民有点黯然,温和一笑,凝视杯中酒水,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小时候,大哥你带我出去打猎的那次。”

  “打猎”李建成道:“我倒是忘了,在哪儿”

  “国师到”

  李建成与李世民忙同时起身,李建成脸色微变,又瞬间收住,笑着迎出去,问:“国师怎么来了”

  吕仲明道:“刚从陛下那儿出来,陛下说,晚上太子摆酒,祝秦王马到功成,让我来带个话,陪秦王也喝一杯。”

  李建成呼吸一窒,马上就听出了吕仲明话中的暗示无错00小说uleduc你爹都知道了,今天晚上要是李世民不能出东宫,全部责任都在你头上。

  吕仲明又道:“不必拘束,太子请坐。”

  “父皇说什么”李世民笑着问道。

  吕仲明道:“没说什么,还是那句话,问并州打不打得赢。”

  李建成莞尔道:“国师觉得打得赢么”

  吕仲明乐道:“我也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一时间席中三人都是大笑起来。

  “方才说什么”吕仲明道:“继续说,不用理我。”

  “聊小时候的一些事。”李世民莞尔道,“小时候,在骊山脚下的猎场,我追一头狐狸,追出了十里路,你说别射它身上,得射头,否则剥下来的皮就不好看了。”

  李建成的注意力被这件旧事吸引过去了,有点茫然,眯起眼,在记忆中搜索这次狩猎,却毫无头绪。李世民又笑道:“你一直跟在我后头,最后我没射中狐狸,被它跑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次。”李建成忽然笑了起来,说:“你还摔下马去,是不是摔断了手那次”

  李世民点头,说:“是在一片树林前头,你策马过来,抱着我上马,说没追到不打紧,人没事就好。”

  李建成笑道:“你小子,那会儿手都摔断了,还一声不吭,也不哭,你从小就是这么硬气。”

  李世民微微一笑,说:“这事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记得,你说没打到狐狸,有什么打紧的,世间许多事,是你的总该是你的,不是你的,去了就去了,不必强求。”

  “我倒是也想起一件事。”李建成说:“让国师见笑了,小时候,世民只有六岁那年”说着李建成以手比划。

  手下摆上菜,吕仲明肚子正饿得打鼓,马上开吃。

  “三妹千里迢迢,从幽州托人,给你送了把长弓回来。”李建成说:“还记得么是你最爱惜的东西,据说是周穆王平定西戎的上古神弓,名唤击鼓。”

  李世民有点茫然:“啊我完全不记得有这把弓了。”

  “因为被我烧了。”李建成道:“那时大哥见你得了喜爱之物,天天拿着长弓去玩,不知为什么,心生嫉妒,便趁你不在,将它烧了。”

  短暂的沉默,李世民简直莫名其妙。

  李建成笑道:“这件事,我记了许多年,常常想起,毁了你至为心爱之物,源自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念头对不起,世民。”

  “我完全想不起来了。”李世民哭笑不得道:“大哥,你该不会编了这事来哄我的罢。”

  李建成那表情,有点唏嘘,又有点无奈,用自己的杯子斟满酒,让人送到吕仲明面前,又朝吕仲明道:“我记了这么多年的事,常常压在心上,这厮居然已忘了,早知道不提也罢。”

  李世民哭笑不得,吕仲明喝了口酒,乐道:“小时候我在家里也是这般,我爹有一幅字,特别喜欢,据说是一个老朋友给他写的,那会儿我太小,不懂事,拿着他收藏的一副字出去包龙阳君给我摊的煎饼果子,回来就全毁了,这世上,只有这么一副,价值连城也就算了,更承载了他以前的记忆,害他气了好久。”

  李世民登时哈哈大笑,说:“我小时候也常常调皮捣蛋,没少毁掉大哥多少东西。”

  吕仲明又饶有趣味地说:“后来我听别人说我幼时如何捣蛋,便知道了这件事,去给他说,爹,对不住了,毁了你最心爱的东西”

  “我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说有么什么字我怎么不记得了”吕仲明道:“夫妻没有隔夜仇,父子也是,旁的人做这等事,说不得要记恨一辈子,可是一家人,眨眼间就忘了,因为大家都从来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对罢,世民。”

  吕仲明笑着虚虚举杯,朝李世民敬酒,李世民会心一笑喝了。

  李建成却是对吕仲明家的字画很感兴趣,问:“原来仙人也会喜欢字画谁的真迹国师要是喜欢”

  吕仲明道:“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我爹也不爱收藏,只是那副字是赵子龙给他写的,后来我翻出来一看,里头全是油,勉强看得出是龙吟方泽,虎啸山丘。”

  李建成:“”

  李世民:“”

  “赵子龙的真迹。”房玄龄道:“确实毁得有点可惜。”

  “是的。”吕仲明不仅没有半点可惜之意,而是得意洋洋,反正我爹没把我怎么样,反而更疼我了。

  “字只有一幅。”吕仲明笑道:“不懂事的儿子也只有一个,还能把儿子掐死不成可是最亲的人啊。”

  厅内数人忍不住大笑,都喝得有点醉了,李世民不住给二人敬酒,夜渐深,李世民与李建成又聊到李元吉,待得皇宫内灯火熄灭时,李世民才告辞出来,李建成也不留他过夜,拉着他的手,说:“出征有何难题,一并写信回来就是。”

  李世民抱着李建成,叫了声哥,房玄龄生怕他喝多了,便带着他走了。

  吕仲明朝李建成微微点头,跟着李世民离开。

  东宫外,马车前,李世民扶着墙,稀里哗啦的一通呕,房玄龄在一旁给他顺背,吕仲明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

  “周穆王用过的弓。”吕仲明淡淡道:“名叫击鼓。”

  房玄龄端着水过来,伺候李世民喝下,李世民长长叹了口气。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皆老。”吕仲明道:“本意是用以歌咏战士之间同生共死,袍泽相依之情,而后,被后世传颂,以歌咏爱情。”

  房玄龄不知其意,问:“请教国师,此诗有何蹊跷”

  李世民没有回答,一身酒气,看了吕仲明一眼。

  “多谢国师相救。”李世民颤声道。

  “不客气。”吕仲明淡淡道:“你爹什么也不知道,是长孙无忌求我过来的,其实今天就算我不来,你哥也不会动你。”

  李世民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房玄龄将他扶上马车去,以征询的眼光看着吕仲明,吕仲明摆手,说:“我自己走走。”

  房玄龄点头,马车离去,吕仲明酒气上头,有点头晕,想起那天李渊来问时,他动的那个念头。而在离开长安,赶赴熊耳山的路上,这个计划渐渐成形。来日一旦李世民与李建成兵戎相见,有什么办法,至少保住这两兄弟其中一个的性命

  以李代桃僵之术,能够幻化出一具尸体来,但庄子的签,只能供他用一次,吕仲明从袖中抽出那枚竹签,当初在扬州遇见庄周时,自己伸手从签筒里抽了这根出来。

  陆压神君太上南华玉灵明真签第三十三签:移花接木。

  说不定在玄武门之变中,能保住李建成性命,但剩下的人呢怎么办把李建成带走,能说服他不再回长安么

  如果说要保住的人是李世民,吕仲明还有把握说服他,但又偏偏不能破坏历史轨迹,当真是无可奈何,令人抓狂。

  吕仲明走了一会,长吁一口气,忽然想回去看看李建成,于是转身朝东宫走去,东宫酒宴过后,无人打扫收拾,侍卫一见吕仲明,忙开口道:“国”

  吕仲明打了个响指,禁了两名侍卫的言,径自走进去,灯火通明,只见李建成倚在榻前,头发散乱,魏征站着,两侧一排武士,那阵仗,直是比什么都震撼,明显是刚撤下来的。

  李元吉赫然在列,一见吕仲明便知事情败露,色变道:“谁放进来的,给我拿下”

  武士们为之一惊,吕仲明袖子一扬,袖风直接将李元吉击飞出去,殿内轰然巨响,武士们发得一声吼,纷纷冲来。

  “住手”魏征怒道。

  吕仲明温和道:“李元吉,带这你的手下滚回去。”

  李元吉撞得鼻血长流,捂着鼻子,踉跄起身,一时间殿内无人敢发话,李建成疲惫道:“照国师的吩咐。”

  李元吉只得退出殿外,吕仲明又道:“回你殿中去,明天太阳出来之前,不许出殿一步。”

  外面脚步声动,显然全走了,魏征叹了口气,说:“国师想如何处置”

  “不处置。”吕仲明道:“只是来看看建成,你们都想太多了。”

  李建成趴在榻前,沉声道:“魏征,你也退下。”

  换了寻常人,踢爆了东宫密谋,说不得要被杀人灭口,然而吕仲明半夜折返,却又没人能拿他怎么样,皇宫之中,万军战阵之内,无人奈得他何,直来直去,如入自家后院。

  “要给你醒醒酒么”吕仲明在李建成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说:“你哎。”

  李建成冷笑道:“我什么国师大人,你想说什么你不明白,不明白方才世民想朝我说什么。”

  吕仲明没有回答,李建成趴在榻前,半个身子倚在地上,手里玩着杯子,抬眼看着,杯子里还有半杯酒,琼浆缓缓淌出,浸了下来。

  “他刚刚有一句话想问我。”李建成无奈地笑了笑:“但没问出口,我懂的他想问我,知不知道,他追着狐狸到了树林里,他的马为什么会受惊,令他坠马。”

  “为什么。”吕仲明低声问。

  “因为。”李建成嘴角牵了牵,出神地看着杯子,答道:“树林里有一只虎。”

  吕仲明:“”

  “他当时没有说,也一直以为我不知道。”李建成道:“但我都知道,我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把他救回来”

  “我的弟弟我纵然有再多对不起他”

  “他竟然让手下在父皇面前,指我与李密勾结造反”李建成倏然间就爆发了,把案上的杯盘扫到地上去,疯子一般看着吕仲明,指着自己,怒吼道:“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连到父皇面前辨明的机会都没有知道为什么吗父皇他根本不可能问我”

  “我做错了什么”李建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身为太子,整个国家的责任都在我的身上,我要是有半点谋反之心,天诛地灭”

  “我是太子”李建成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做什么还需要给秦王交代我用李密有什么错连父皇都疑心我”

  “从小到大,我不敢说错一句话,不敢做错一件事父皇让我学什么我就学什么到头来还要废了我,让那个从来不听父皇话的混账当太子”

  吕仲明只是静静看着他。

  “我”李建成站着,瞬间酒气上涌,踉踉跄跄,扑到柱子旁,哇啦一声呕了出来。

  “来人,倒点水给太子解酒。”吕仲明吩咐道:“来人”

  没人应声,想必都是被魏征遣走了,吕仲明只得亲自前去倒水,扶着李建成让他喝,李建成呕出不少,到得最后,竟是带着血丝。

  他重重地出了口长气,倚在吕仲明肩上,吕仲明扛着他,让他睡回榻上去。

  “睡罢。”吕仲明摸了摸李建成的头,拉过袍子给他盖上,离开了东宫。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