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玉念起隐气咒,慢慢地消散。
好像身后传来天地道姑林静惊天的怒吼,“小贼,哪里走?有种就与你家姑奶奶再斗五百回合——”
苏玉心下惊恐,一时之间竟不敢现身,怕再惹那无妄之灾。
苏玉抱着雨听雷就若一团烟云慢慢地随风飘散,身上的伤突然发作,在昏昏沉沉中,苏玉竟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飘行了多远,那斗海宫上的惊天杀阵已经消逝不见,耳边也没有了那无尽的喊杀声。
突然地苏玉睁开眼眸,却发现来到一处海湾,看其流水方向,似乎仍在天门海海域,也许这里只是天门海不起眼的一个小小海角。
一块块黑色礁石横七竖八地躺倒在海波里,目光尽处就是海鸥,却没有渔人,也没有风。
一切是如此的安静,令人想起最久远的童年甜梦。
“我们死了吗?为什么天地间如此昏黄,这里是黄泉吗?”
苏玉身边一动,雨听雷就抬起头来。
“哦,雨兄,你醒了?”
苏玉惊喜交加道。
“这里是哪里啊?”
雨听雷瞪大雷娃一般的眼睛四下里打量着。
他们身下就是潺潺的流水,那水却是黄色的,从不远处一个泉眼里涌出,好像直通九幽之下,那水温热,水面上飘散着一点点血丝,若一朵朵浪漫的血色花,那花朵的源头却是二人身上的伤口。
奇怪的是,那血丝本自浓郁似乎是淤血,慢慢地变得鲜红,最后就止住了。
这泉水好像是治疗人伤病的绝佳之地。
“雨兄可见过此泉?”
苏玉道。
“天下奇泉多矣,有寒泉,有玉泉,有雨泉,有欲泉,有情泉,看来这泉却是善泉,看我们可怜,便喷涌出治病良泉治我们的伤病。”
雨听雷道。
“看来我们今天是遇见贵人了。”
苏玉说着竟对着那善泉深深的一躬,口中默默祈祝着,“善泉泉神在上,在下苏玉,向你行礼,多蒙搭救——”
“咕咕咕——”
那善泉中传出一阵水声却化作一阵少女般的娇声巧笑,巧笑尽时,却见一股红色烟云从善泉上席卷而出,烟云尽时就幻化出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来,穿着浅色羞红的霓裳长裙,将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包裹其中,鹅蛋形的脸庞如同新生,长长的秀发直披散到后脚跟,发上却有一个红若芳心的发钗,发钗动处,就有一只红色玉蝴蝶端居其上翩翩起舞,一双明眸善睐的眼瞳忽闪忽闪的剪出秋水般的芙蓉般纯洁的情韵来。
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拢住秀发向耳后一抚,越发间得俏丽可人,活泼可爱,向着二人慢慢走过来。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但见那少女每走一步就有一滴泉水从秀发上淌落到地上,却化作珍珠雪花般迸溅开来,溅出雪白的祝福。
雨听雷看着那步步生莲慢慢地走近,一时之间竟然看待了,忘怀了一切。
“敢问这位小娘子——”
苏玉轻施一礼道。
“咯咯咯——”
那少女听苏玉如此称呼于她,口中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媚笑,长发披散于前心,轻轻道,“我,我尚未婚配,又是谁的娘子?”
“适才口误,还望这位仙子勿要怪罪才好。”
苏玉说着又施下礼去。
“你很喜欢行礼吗?”
那少女看了苏玉一情,并不还礼,身子却偏向一边,也不受苏玉这礼。
“一会儿你已经给我行了三次礼了。”
“你难道就是这里的主人?”
苏玉轻轻问道。
“不错,我就是这善泉中的泉神。”
善泉泉神道。
“多蒙泉神搭救,滴水之恩,合该涌泉相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如有用到雨听雷之处,水里火里在所不辞——”
雨听雷此时却似乎才从惊艳中醒来,一躬到地道。
“你很好——”
善泉泉神看了雨听雷一眼,诚心赞道。
雨听雷听泉神此语,脸上泛光,好像一个孩子,不住地道,“我我我我很好?”
善泉泉神笑而不答,雨听雷看着那笑,好像看到世界上最艳丽的花朵瞬间开放。
善泉泉神却转向苏玉,“你可愿意为我做到一件事?”
苏玉一恭身道,“却不知是何事,在下能否做到?”
善泉泉神目中放出光来,“未虑进,先虑败,果然和传说中的一样,天上地下端得难寻,也许正是我要找之人。”
“你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什么要找之人?”
苏玉脸上露出懵懂之色。
“别的先放下不说,我且问你,如果要你为我办一件事,你可愿意?”
善泉泉神目中流露出期许的善良光芒。
“泉神但有所吩咐自然是在下的荣幸。”
苏玉道。
“其实此事一点也不难,只是让你做一个评判。”
善神泉道娓娓道来,“你只要以本心做出这个评判就可以了。”
“什么评判呢?”
苏玉道。
“你看我美吗?”
善泉泉神说着,轻抚一个如玉的脸庞,好像顾影自怜的犹他之花。
“美——”
苏玉由衷地道。
“我也觉得我是美的,我每天在泉中沐浴,每晚睡前以泉为镜,总觉得镜中的自己,是最美的自己,可是我却听闻有人讲到世上有比我更美之人,却不知是真是假?”
善泉泉神犹如一朵伤春的鲜花轻轻地道。
“世上之人美人本少,可是如泉神这般美者,却鲜矣,不过情人眼中出西施,却也没有必要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最美的。”
苏玉道。
“我不要人人都认为我最美,我只要我在情人眼中是最美的,可是我没有情人,这善泉自从涌于地下至今已历三千万年了,却无有一个男子前来。”
善泉泉神道。
“你在我眼中自是最美的。”
苏玉道。
“那么在别人眼中呢,以你的眼光,在你心里我会不会在别人眼中是最美的呢?”
善泉泉神道。
“别人,在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子,自然你是最美的了——”
苏玉道。
“此言差矣——”
善泉泉神道,“这里鲜有人来,我却有一个闺蜜,你就评判一下我与她谁是最美的可好?”
“她,她在哪里?”
苏玉道。
“就在那被人深深眷恋的心底——”
善泉泉神多情地道。
“如何才能看到她呢?”
苏玉道。
“你只要闭上眼,光阴就会把你带到她的身边。”
雨听雷听闻此语,当先把眼闭上,苏玉见他孩童般的模样,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苏玉慢慢地睁开双眼,却见善泉突然汩汩冒出泉水,泉水汇聚成溪,东逝入天门海,与天门海上惊涛骇浪相接,顿时汪洋浪涛就送到二人面前。
苏玉一入天门海,就见天门海上怒涛惊浪,似乎不尽人情,而天门海此时却在冷若冰霜间透出几丝温情。
在那惊浪之中就有一缕柔波,慢慢向前,就像一条彩带,又像最动心的姑娘情眸,慢慢地荡于苏玉心间。
却见那姑娘眸光飘至切近时就幻化作一个芭斗大小的蚱蜢小舟,就停于二人面前,若不系之舟却再也不动。
雨听雷见状,当先跳起,就跃入舟中。
“簌——”
舟在波中涌出一股股绿色波涛,竟而无风自驶入惊涛之中,好像有一双玉手在船底推舟一般。
“雨兄,危险,且不可轻易驶入惊涛——”
苏玉大惊道。
雨听雷却只是欢心鼓舞地抖动着大脑袋,似乎唱起了情歌。
苏玉见状,知其心性被善泉泉神美丽容颜所迷,不复再言,心中却惊怕雨听雷陷入险地就从天机袋中一荡,本命仙葫就擎在面前,苏玉腾身而上,往那蚱蜢小舟方向直追而去。
“轰——”
那本命葫芦刚飞行至半空,就一个倒栽葱向着天门海怒涛中直扎下来。
苏玉浑身湿漉漉的就又腾身而起,几次三番,可是那本命仙葫就是不能升于空中,似乎天门海的这片海域被人施了禁制,又似被人下了诅咒,竟腾不得云,驾不得雾,任何灵力都施展不出。
苏玉无奈只得骑在葫芦上随波而起伏,可是葫芦直往上降,好像这里的水面竟连葫芦也不能浮起。
“苏兄,快来坐这蚱蜢小舟,如同大姑娘坐轿一般,甚是安稳。”
雨听雷突然在不远处叫道,苏玉抬眼看时,但见那蚱蜢小舟如同通人性般竟尔就环绕在周围并不飘行其远。
苏玉无奈纵身一跳,就跳到舟上,奇怪的是,那蚱蜢小舟本自只容一人乘坐,苏玉一上来,那舟就凭空宽了一倍,二人坐上去一点也不觉得挤。
“好美的景色啊——”
雨听雷指着舟四周的风景轻轻道。
苏玉定睛看时,却发现周围空空如也,除了波涛就是白云,哪里有什么如画景色?
“你莫不是看花了眼?”
苏玉轻轻道。
“你没看到吗,这是一个花市,却是一个女儿国,女儿们在花市上买花,把花插于头顶,花枝掩映在女儿的娇脸边,一朵朵女儿花上就有一只只蝶恋蜂绕,何其美伦美奂?”
雨听雷意兴神飞地道,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美人如花的秘密花园。
苏玉睁大了眼睛,可是仍然什么也没有看到。
忽然天上出现了繁星,瞬间之间,天上的月亮隐去了,却出现了三个太阳,三个太阳逝去,又出现了天狼星,接着是曲星,然后众位星宿神仙都出现了,到最后却又恢复了一望无际的波平如镜的模样,天上只是鸥鸣,并无帆影。
“天门海上蚱蜢舟,载不动——许多愁——”
就在惊天骇浪之中,突然传来一声伤怀的春心绮语。
“是谁在吟唱?”
苏玉轻轻地道。
“愁如烟云,又如锁清秋,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那声音又轻轻地吟道。
苏玉四下里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突然苏玉觉得背后有异,猛地回头,但见船舷上正有一双如玉的红酥手,轻轻扒着船舷,把船轻轻地摇着,船在她的摇动之下就像一个摇篮,雨听雷就在这摇篮中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
那红酥手又轻轻地摇了起来,随着她的摇动,苏玉似乎也昏昏欲睡。
“哗啦——”
一阵水声,那红酥手之上就突然现出一个俏丽的如玉脸庞来,长长的漆发如同海藻,湿漉漉地披散在脑后,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就直直地看向苏玉。
“你是谁?”
苏玉轻轻地问道。
那色魂情眸却不答反问道,“你为什么睡,是我这摇篮摇得不好吗?”
“你摇得很好,我不睡,只因为我不困,并且我早已过了靠人摇摇篮来入睡的年纪了。”
苏玉道。
“哦——”
那勾魂情眸释然了,却有一丝遗憾,“那是昔日的乖宝宝长大了,那是值得庆贺的事啊!可是我为什么不会长大,我守候的人为什么不会长大?”
“你是谁?又要守候谁?”
苏玉轻轻道。
“我是我,希望你快些把她娶走,我也好嫁个如意郎君——”
那勾魂情眸伤春地道,“你一切要娶她,才不枉我一番苦心,把你送到她的身边。”
“送到谁的身边?”
苏玉越发奇怪了。
那勾魂情眸却再也不言,身子突然一荡,就头朝下钻入波涛之中,那蚱蜢小舟又慢慢地往前驶去,好像那勾魂情眸又在水底下推舟一般。
二人在船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天光好像一连十数日都不黑,又好像天光一下子黑了直把人带入地狱,可是仅一刹那之后,天光又大亮了。
就这样二人乘坐着蚱蜢舟无风而驶,飘飘荡荡,好像要驶往天尽头一般。
二人遗忘了时光,遗忘了情感,遗忘自己,遗忘了生若夏花,遗忘了冬之恋歌。
“冰火两重天到了——”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娇唤,却看不到人影。
二人终日枯坐在蚱蜢舟上,意懒神惰,好像成了两个废人,渴望见到新鲜的事物,听此一语,伸长脖子四下里看着。
“轰——”
突然一个水柱冲天而起,犹如一扇巨大的屏风相似。
二人就随着蚱蜢舟驶入屏风之中。
突然屏风散去,二人就来到一个奇异的空间。
但见此处有两个海,一个红若鲜血,一个白若纯情,蚱蜢舟就行在两海之间。待行近了苏玉才发现,那红若鲜血的是一朵朵大红的海棠花,却在海面上铺展开来,直到天边,红色的海堂花中间夹杂着些许浅色的初恋海棠,却形成一个个字,定睛看时,正是“多情海”。那白若纯情的海上,却开着一朵朵鲜嫩若雪的白莲花,花期正炽,白莲花间正有一条条墨绿色的银线,却是莲蓬,形成三个浅浅的小字,“绝情海”。
“在这无时无间的地方如何会有两个海?”
苏玉轻轻地自语着。
“啊,苏盟主,你看哪是什么?”
雨听雷突然猛地一拍苏玉的肩头大声道。
苏玉抬头看时,但见由远及近,由一股温暖的洋流推动之下,竟然飘来一个个艳尸,皆穿着素裙,都在豆蔻年华,偶有青裙闪过,却不过弱冠上下,却无一例外俱是女尸,好像前方不远处是一个修罗战场,却是少女的坟场。
“怎么会有这么多死尸?”
苏玉惊讶地道。
“死尸,哪有死尸?”
雨听雷语出惊人,“那是一个个花轿,花轿中坐着一个个鲜润可人,精致打扮的新娘子,那身边之人却是吹鼓手,迎亲陪嫁的丫环,还有陪嫁的嫁妆,如花的娇颜,美丽多端的芳脸,撩人心动的情韵,好一幅玉《玉人出嫁图》啊,玉人出嫁了,我如果是新郎该有多好啊——”
雨听雷一脸艳羡状,突然双眸放光,张开大手似乎在迎接新娘,“啊,亲爱的甜美新娘,你是嫁给我了吗?”
“蓬——”
苏玉右手一抬就打在雨听雷后脑勺上,雨听雷身子一个趔趄,顿时就瘫软在船上不省人事。
船又慢慢地向前。
“她对我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听雷从昏睡中醒来双眼痴痴地盯着前方,身子前倾,直欲扑入海中。
“你又怎么了?”
苏玉轻轻道。
“她对我笑了。”
雨听雷道。
“谁对你笑了?”
苏玉道。
“那个美女,那个新娘,那个少女——”
雨听雷道。
“这里只有荷花,哪有新娘?”
苏玉不解地道。
“有的,新娘会化作青蛙端坐在荷叶上——”
“呱呱呱——”
果然如雨听雷所言,那荷花上突然出现了一只青蛙,清脆地叫了一声。
几乎在同时,所有的荷花上都出现了一只青蛙,一时之间,雷鸣般的蛙声响彻了整个海面。
“多美妙的天簌之音啊——”
雨听雷轻轻道。
苏玉却觉得那无尽的蛙鸣之中隐有无尽的杀气腾腾而来。
“那最中间的青蛙会变成红妆素裹的新娘子,那是我的知心爱人。”
雨听雷痴情地道。
“雨兄,那只是一只青蛙。”
苏玉轻轻道。
可是苏玉的话音未落,但见面前那只青蛙,果然如雨听雷所在变成了一个美艳多端的少女,穿着新娘妆,好像坐在洞房里等着新郎。
“雨郎,我是你的——”
那绝色美女对着雨听雷甜甜地一笑。
“我恋爱了——”
雨听雷说着,就纵身一跃,向着那绝色美女方向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