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涛海传 第四十一章 游子吟
作者:空爻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当云天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了。

  熟悉的屋子,熟悉的塌铺,身边依然矗立着熟悉的二人。

  他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四肢还是有些痛乏,不禁哎呦**了一下,这时,旁边的女孩家急切地凑到了他的身边,紧张地问道:“天海哥,你总算醒来了,身体还疼吗?”

  云天海脑袋里还有点昏沉,一时半刻懵了,指着他道:“紫蜓,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那夏紫蜓盈盈道:“你忘了啊,我们昨夜在南天门发生的事情。”

  云天海听他提起南天门,脑子瞬间活跃了过来,几个名词从脑海里蹦了出来“斗剑”“比试”“母亲”。

  “哦”他长叹一声,恍然醒悟过来。

  是的,昨夜他是要下山的,结果遇到了母亲纳兰莺莺阻拦,只有接下他三十招剑式,方可下山。后来自己功力耗尽,半途中给晕倒了。

  正当自己还在思忖的暇余,面前背对着他的女子缓缓转过了身子,云天海这时抬头望了他一眼,不由大惊。

  只见纳兰莺莺两眼通红,形容憔悴,面色也是干黄蜡瘦,郁郁寡欢。

  “娘,你这是怎么了?”云天海焦切地问道。

  “娘没有什么,都还好。倒是你这个小猴子,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要我好生担心,总算醒来了。”纳兰莺莺强挤出一丝笑意,捂着他的手说道。

  云天海则是呆呆地冲他一笑,天真愚钝,这妇人看在了眼里,却是滚泪离线,抽泣起来。

  话说在昨天激战中,云天海在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破了纳兰莺莺的三十招剑式,只是他内力透支过度,加上长久的锻炼修行,体能耗尽,昏厥了过去。

  纳兰莺莺原本是狠下心要废了儿子的武功,但真正到了关键时刻,却又迟迟疑疑,难下杀手。接着目睹着云天海倒在自己的身前,霎时间心如刀割,血液逆流,后悔不跌。此刻再看到云天海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怎能不自责自己,怎能不大感庆幸,怎能不喜极而泣?

  云天海见母亲哭得伤心,心里也是自知自明,强忍着痛就跪在了塌上,低声说道:“娘,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对不起,孩儿...”

  纳兰莺莺被他说的心都快要化了,伸出手捂住他的嘴,笑道:“好了,好了,你莫要再说了,等你伤都好了,娘就答应你下山,好吗?”

  一旁的夏紫蜓见他母子二人又恢复了往常的和睦,暗暗为他们高兴,但转念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来,不由悲从中来,再也按捺不住,跑出了房门,躲在一处痛哭流涕起来。

  云天海此刻微微有些迷惑,究竟是天下重要还是亲情更为留恋呢,究竟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还是只会给别人徒添烦恼呢?

  他不知道,他很想知道,但是现在的他无法知道。

  自从云天海醒转后,纳兰莺莺的精神一天天好了起来,有些事情他也明白了,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是该展翅腾飞的时候了。留不住的风,不如索性放他去飞,想到这里,倒也是不再拘泥眼前的事物,心态渐渐平缓下来。

  断断续续过了四五天,云天海在他二人悉心的照料下,加之自己年少旺盛,伤势很快就痊愈了。

  这一天,纳兰莺莺将他二人唤至了自己的厢房处,郑重地对他们说道:“天海你的伤已经全好了,母亲有言在先,你破了我的剑式,我自放你下山。”原以为云天海会兴高采烈,拍手庆祝,不过他却一言不发,愣在原地。

  纳兰莺莺接着说道:“你且放心,你爹爹若要拿问起你,娘自会为你说话,你安心去了就是。”

  然后又转过身摸了摸夏紫蜓的头,笑道:“孩子,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伺候我了。长时间观察后,我发现你有习武的天分,是练武的好苗子。但我只能教你些基础的剑法,如果继续留在我这里对你剑法精进不利,我思来想去,写了一份信,你可拿去。”随后,果真从袖中取出一信笺交予夏紫蜓。

  夏紫蜓疑惑地接过了信笺,拿在了手里,

  “这是我给峨眉剑派写的介绍信,你可同云天海下山之后转去峨眉派,他们见此书,必定会收留你为徒,你可要好生修行啊。”

  夏紫蜓和云天海脸上瞬间变了色,这实在是过于突然。

  夏紫蜓则是站立不稳,“刷”地跪了下来,便道:“夫人,您这不是要赶我走吧,夫人。”

  纳兰莺莺一愣,转而笑道:“说什么傻话呢,这孩子,峨眉剑派可不是一般的人就能随随便便进去的,那里的清规比我们里这还要严厉呢。”纳兰莺莺安慰他道。

  这个时候,云天海不知何意,也是刷地跪了下去。

  他低声说道:“娘,孩儿不打算下山了。”

  纳兰莺莺听后,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咦,你们这是怎么了,先前拼死拼活得要下山,现在我放开你们了,却是这般忸怩。”

  他二人就这样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泥塑的菩萨。

  纳兰莺莺见他二人如此,心中多少也是明了了,明白了他二人的孝顺之意。

  “阿弥陀佛。”纳兰莺莺轻轻叹了一声,举起了掌心。

  随后,纳兰莺莺放下了手心,轻轻地将他二人双双扶起,笑道:“云天海,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只是要你下山去寻你哥哥,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娘委托你下山去找兄长,没有什么差错吧。”

  这时云天海听他这么一说,思绪一转,细细想来确实如母亲所说,何必自己徒增烦恼。

  纳兰莺莺又对夏紫蜓说道:“紫蜓,夫人也不是赶你走,逼你去峨眉山。只是可惜你一身好武艺白白浪费了,你且拿着这信,去留到时候你再自己定夺,如果不想去了,大可和云天海一起回来,我自然高兴留你,不差你的伙食。”

  纳兰莺莺的这番话一过,夏紫蜓自觉有理,忙谢过夫人,转忧为喜。

  一切说妥之后,他二人就在天云门又呆了一宿,各自打理准备了一番。

  待到第二天晴天白日,纳兰莺莺便拿出为他们准备好的包袱交给了他们,里面俱是细软银两及一些衣物用品。

  “天海,记得若是找到了你哥哥,教他换上这些备用的衣物,如果他不喜欢就用银两买些好的穿戴了,莫要委屈了他。”

  “是的,娘,我记住了。”

  “还有,路上旅途辛苦,多吃些饭,才能多走些路,千万别饿着了,还有找到你兄长,就立刻给我报告平安。”

  “哦哦,是,娘。”

  “还有,不要随意与人争斗,还有,就是....”

  临别的母亲对待离别的孩子总是千言万语嘱咐不尽,生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会遗漏而遗憾终生。原本絮叨的话语,也在游子的耳中变得那么中听,因为他是心爱的亲人对我们最好的寄托。

  这个时候,老丫鬟秦虹也走出来握住了夏紫蜓的手,颇有留恋地说道:“紫蜓,夫人就交给我们了,你和小少爷安心地走吧,如果想回来,这里还是你的家。”夏紫蜓平时和秦虹交流的并不多,但是秦虹这人却是内热的人,他的感情是长久不外扬的。

  夏紫蜓抱住了秦虹,满眼都是离别的泪水。

  而后,纳兰莺莺抱了抱夏紫蜓,嘱咐他照顾好天海,也希望他早日成才。

  云天海和夏紫蜓再一次双双跪下,肩并着肩,向着纳兰莺莺磕了几个头,最后二人各自骑着马匹,依依不舍地策马而去了。

  纳兰莺莺在他们的马蹄尘土飞扬过后,远远望着他们消逝的影子,黯然神伤,清泪垂下。

  孟郊有诗为证: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