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起源 第五章 女神和斐波纳契数列(一)
作者:此君的马甲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记得小时候,有个邻居家的小孩,那时两人年纪差不多一般大,也就七、八岁的光景吧,都上军区幼校,经常玩在一起。在映像中,那个小胖孩的运气不知什么缘故,总是特别好,仿佛总有幸运之神跟着他。虽然小胖没什么宏大的理想,也不愿意努力学习,门门功课总是低空掠过,却总是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时是一块乳酪蛋糕,有时候是半个大西瓜。每每见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一种满足,总是把自己羡慕得要命。因此,便问那小胖,有什么秘诀。小胖神秘兮兮地,怎么也不肯说,只有一次,自己用好难得才拿到的飞船模型和他交换,作为条件,小胖才答应把他的秘密说出来。

  “首先,你得知道你想要的是个什么东西,然后,你得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最后,即使知道了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也要假装不知道。”

  “根本没说清楚嘛!为什么非要假装不知道呢?如果本来就要给我的话。”

  “那样才能保持新鲜感嘛。”

  “那我想要一些没有的东西怎么办?”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总想要一些没有的东西,没有的东西,你能拿到吗?”小胖说完,理直气壮地走开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模型,而自己却仍然没有想明白他的法术……而自己,也许正是因为不知道想要什么,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虽然王鑫的建议和小胖的事情没有任何可以相提并论的地方,但轩还是莫名其妙地想起来。当然,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处,比如,王鑫这个小胖的运气也似乎特别地好。吉原最终靠着那个u盘加密钥匙,进入了“五星上将”的系统,主机硬盘上没留下什么资料,只在闪存盘里留有一个不大的影像件。小林搬来全息投影仪,王鑫为了抢了个好位置挤在前面,全然没有被困而走投无路的心情,心宽就是好啊!

  “以为你在电影院啊!”明媚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我可开始放啦!”小林说着,按下了“play”键,老式的全息投影仪预热了好一会儿,才在屋子的一角投影出一个人的模糊身影。那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棕色的卷发里夹杂着不少银丝,深邃的眼睛令人印象深刻,岁月在他脸上刻下许多沧桑的痕迹。

  “现在是西历2284年6月3日,下午3点……亲爱的爱琳,”男子略显疲惫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当你看到这段影像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会来把我们带走,并销毁这里所有的件。我不知道他们会将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我们无处可躲,也无从逃跑。这一切都是预先设定好了的,我们傻乎乎地充当了演员,一步步地走到今天。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惊讶。令我心痛的只是,这是我最亲密的战友,和我并肩在壕沟里扛过尸体的那个人,一手策划了这件事……

  爱琳,我的时间不多,请记住我的话,不要冒险来找我们,不要使我们工作的最终成果涉险。我是一个已经成为‘过去’的人,而你,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你将没有机会再见到我们,‘组织’的力量强大到你无法想象……再也不要接近和‘五星上将’有关的人和事,远远地离开这里,跑得越远越好……那个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地方……他们全死了,没有幸存者……”

  话到这一段就断断续续听不清楚了,影像不停抖动,并在程序“error”的对话框里,连续地跳出报错信息和乱码。

  那个全息影像完全消失后,吉原说道:“恐怕已经是极限了,五十多年前的东西,保存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个男人是在说,他在2284年6月3日,被一群什么人从这里强行带走了?”

  “又是一桩莫名的无头公案啊!”

  “我们连这个男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

  “还以为会是通讯设备使用指南呢!再不然,告诉我们紧急出口在哪里也好嘛!”

  以上是王鑫和小林的对话,“现在我们怎么办?上尉?”王鑫按了按自己瘪下去的肚子,说道:“从中午开始就什么也没吃,我都饿的前心贴后背啦!”被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开始感觉到了饥饿,整整10个小时,没有进食,连水也没顾得上喝几口。不要说王鑫这个大块头,连吉原和小林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轩叹了口气,说道:“那里不是还有人工蛋白合成设备吗,自己想想办法吧。”

  王鑫吐了吐舌头,和小林一溜烟跑走了去找吃的,吉原则留下来照顾仍在昏迷中的尤里安,情况不比之前更好,虽然伤口并没有明显的感染迹象,但毕竟失血过多,意识仍然不清醒的话,就说明还没有脱离危险。吉原到生活区扯了些褥子和薄毯,在全息投影仪另一边的防爆玻璃后弄了张床,“安全起见,还是呆在一起比较好。”

  不一会,王鑫和小林带着一些再处理过的食物回来了,轩看了一下,是一些简单的蛋白质块,能补充体力,但味道并不好,大家如同嚼蜡般地啃食了一些,也没了兴趣。简单填了肚子后,所有人就地休息两小时,以补充体力。众人各自找了些卧具躺下休息了,她留下来负责放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她拿着随身带着的军刀百无聊赖地削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小木棍,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这一长串的事情。

  总的来说,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头,诚如那名男子所说,他们确实是无从躲藏,也似乎未曾激烈地反抗过就被制服了。地上连疑似血迹都没有留下,只有墙上的一些焦痕,应当是为了起到震慑作用而弄的。那人如此郑重地将这么个小东西藏在这么个角落,当然是不希望让自己的对手搜走,但如果不是事先约定好了藏东西的地点的话,就算是那个“爱琳”,恐怕也无从知晓事情的经过,还有这段临终遗言……或者,这件东西,根本就不是要让某一个特定的人看到,而是想要在许多年后,在完全没有风险的时候,才让这件东西重见天日,由某些不相干的人,偶然地巧遇到……但那些遗言又如何解释?特地说了一番伤感的话,难道一点意义也没有吗?如果不是为了说什么而说的话……

  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会不会是这样?!”她起身走到吉原身边,推醒他:

  “你能把那段影像过滤一下吗?”轩说:“只要画面,不要声音。还有,尽可能把影像调得清楚些。”

  “……可以,”吉原揉揉自己干涩的眼睛,拿过键盘,在一个对话框里迅速输入了几串长长的代码,那段影像在无声的情况下被重播了好几遍,此时,其他人也陆续起身。

  “我们在干嘛?在看哑剧吗?”王鑫小声地问道。

  “嘘!闭嘴!不出声没人把你当哑巴吃了!”小林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不是哑剧,而是……明媚,你来一下。”轩向明媚招招手:“这一段,影像的声音和他的口型是对不起来的,不仔细看发觉不了,而且……说得不是现在的联盟通用语,而是近代某一种连续语。可能有些已经消失的发音,对口型的要求非常奇特。”

  王鑫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看着看着,总觉得怪怪的。”

  小林说他:“得了,别在那里放马后炮了,那是告诉了你!你觉得怪怪的,刚才怎么不说?”

  “明媚,你过来读一下,看是不是近代拉丁语系的某一种。”轩说道:“可能性比较大的是英语或德语。”

  “知道了,长官。”明媚点点头,对吉原说道:“麻烦你从头开始放,啊,对了,慢一点……再慢一点……ok!”

  “……看到这段影像的诸君……”那个男人想要真实表达的内容,籍由着明媚的唇读术,又一次重现天日,配合着他悲哀而深沉的表情,事件背后似乎隐藏着莫大的伤痛。

  “……有缘看到这段影像的诸君,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罗杰沃克曼。是‘麦克瑞博’大爆炸中的唯一幸存者……请先不要吃惊,如果你们能找到那本日记,在那日记中我详细地解释了事情的经过。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我想先解释一下,就我所了解的,目前的状况。

  诸位应该不是出于主观意愿而来到这里的,当然,除了我们穷尽一生与之抗争的敌人之外。无论如何,即便是敌人,我也将会在这里把日记的下落说出来,我尽我所能去保护那个秘密,并全力使它不至于落到敌人手中,事到如今,也只能说是天意。

  这是个关系到人类生死存亡关键一环,它被我放在‘金苹果落下的地方’。

  ……说起来惭愧,我和我的团队几乎穷尽了一生时间,也只发掘出那个巨大冰山的一角,而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就像你们所悉知的,很快的那帮人就会来把我带走。他们一直认为,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他们能想出办法把那个秘密从我嘴里掏出来,不过他们这次要失算了。我的八百人团队在这么多年的工作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建树,我们将不仅销毁这里所有的研究报告,还将使用药物消除所有人的记忆,也就是说,那本日记是标记那个秘密的最后线索,也是关系到‘黄金莲’的唯一线索……

  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在敌人之前找到它,因为那个重大的秘密只有被正确的一方找到,人类才会有得到救赎的可能性,当然,如果不能,毕竟这是命运了。

  我所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在你们出发去找那件东西之前,你们得先找到钥匙,如果没有钥匙而强行开锁,日记就会被预设的保护装置销毁,到时候,无论是哪一方都无法再得到它了,人类也将会因为失去了得救的机会,而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死去。

  钥匙就在‘女神的左眼和列昂纳多的右手中’你们找到它的同时,也将会找到出入这个堡垒的出口。

  那么,诸君,祝各位好运!……再见了!”

  总算读完,明媚转向轩,问道:“我历史不好,这个罗杰沃克曼是个什么人?”

  轩答道:“他是当年‘火星计划’第二阶段的总监督和执行团队‘七剑客’中的一个,生物工程学的权威,牛津大学在战前的遗传学学科领军人物。当然,前提是,他确实是沃克曼博士,因为根据战前的官方记录,火星大爆炸没有幸存者。”

  小林带有不可置信的表情,说道:“你觉得这个人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拯救世界什么的,这种事离我们是不是应该有一定的距离啊。再说,就算这位大哥一生出来就去搞火星计划,那他到五十年前也有一百五十多岁了吧?怎么可能!”

  王鑫接口道:“多半这位大哥的精神有些问题,通常一些精神病人不都有被迫害妄想症吗?不过这位老大的妄想症范围扩大了些。”

  轩摇头道:“精神病患的临床表现不只有被迫害妄想症,还伴有条理紊乱也逻辑混淆等症状,这里自称罗杰沃克曼的这个人却思维清晰,甚至想到要用声音件来掩盖自己的真是意图,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精神病患做得到的。”说道这里,她停了一下。

  明媚小声向一旁的吉原耳语道:“她的意思是,如果这个人说的不是真话,那他就是个史无前例的伟大精神病患者。”

  吉原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小声说道:“……汉尼拔?”

  轩摇摇头,无奈地望向明媚,说道:“不管怎样,目前找到出去的方法是当务之急,我比较担心尤里安的伤势。不如姑且信他,能找到出口自然好,即便找不到,我们也还是要另想办法的。”

  年轻的空军上尉转过身去,陷入了沉思。信也好,不信也好,要解开这个“金苹果”之谜,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所谓“钥匙”,到底在哪一位神明的手中握着,又能否指出一条光明之路呢?

  ……

  这是一颗蔚蓝色的行星,几万年前,它的表面布满了各种植被和美丽的水系,而现在,她从长达一个半世纪的战争中解放出来,虽然植被和水系已经遭到大面积的毁坏和污染,但蔚蓝是她不变的颜色,母亲是她不变的身份。在这个行星表面生活了数万年的,地球的孩子——人类,记得自己的历史不过几千年而已,这长卷上却到处都是战争盖下的印记。

  目前,这项记录历史的工作传承到了现存的地球联合政府的手中,这个年轻的政权也正摩拳擦掌,下决心要对这个满目苍痍的世界有一番大作为。这颗饱经战火的行星,首次在一个政权的支配下,开始显现出她的生机与活力。

  公元2336年,联盟历十九年,五月——

  位于纽约,原帝国大厦内的地球联盟总部,十五层的一间会议室中,正进行着对法律条款,社会保障制度和一系列和社会公共事业有关的评议会投票表决。从各地选出的代表手中的每一张赞成或反对的选票,都有可能左右人类社会的前进方向,或进而改变历史的走向,又或者,将影响到地球上一百多亿人口的日常生活。因此,本着对自身和自己地区的民众至少尽责的心情,列席的众多代表都是慎之又慎权衡着利弊得失,当遇到临时提出的决议时,不少代表会要求暂时休会,并将临时决议的内容传回本地区,进行电话会议的讨论后再做决定。联合政府的这种民主得近似于优柔寡断的做法,却最终导致了工作效率低下这一结果,许多新修订的法案悬而未决,排着长队等着评议会的审定,那边评议会又为了顾全每个地区不时冒出来的新念头,总是难以做出决定。对此,社会上有一批激进份子曾不止一次在公共场合集会,公开提出批评,建议政府“民主是需要的,但专政在某些时候是必要的。”这一建议竟在民众中拥有一定的市场,有不少人觉得确实应当如此。

  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就连联合政府评议会这一“民主的化身”内部,也有不少人认为专政有其必要性。林道孚h路德维格中将,就是“专政制”的坚定拥戴者之一。军人世家出身的林道孚以恪守军人“服从”的天职为无上荣光,坚定地以为在目前这样的建国初期,唯有坚持“自上而下”推动式的“专政制度”才能最大限度上发挥人类集体的巨大能量,把社会基础建设和各项社会机能恢复到战前的水平。

  俗话说,相由心生,虽然林道孚的长相还算中肯,但由于他那过于坚毅而固执的脾气,使他脸上的表情永远严肃而刻薄,难以接近。此刻,这位在战争中经历了无数次战役的老将正静静地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等待着本次休息时间的结束。中将不时地抬手看一下手表,眼中满是不耐烦与对最高评议会工作拖拉的不快,距离中将所站位置不远处,两个肤色黝黑,来自北非3区的参议会代表正通过可视电话,同自己区内的几个地区负责人激烈地讨论着什么,由于遮音场的缘故,中将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内容。不过,从他们的表情来看,无非就是刚才休会前,评议会所提及的,希望加快语言统一进程的几项决议……也许牵涉到什么人的利益吧,工作推进起来或许有些难度。

  在唐娜的时代,这可是从来未有过的情况啊!中将这样想到。那个一头火红色卷发的“雅典娜”,如今也已经满头华发了,在憧憬着年长女性的少年时代,当年那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女将官曾一度成为林道孚梦中理想的对象,不过,除了他本人,这可是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传承了联合国组织的基本思想和理念,民主集中制的整体是联盟存在的依据之一,但由于本届最高评议会议长的无能,许多决议由于“民主无法集中”而一再搁置,造成档案部“未定决议滞留室”内的件堆积如山,已经连办公的场所也堆满了各式塞得满满的件夹,工作人员只得将办公场所移到档案部的走廊上去。与档案部隔道相望的统计部工作也受到影响,分管统计工作的职将官每每经过交通阻塞的走道就会忍不住要发火。

  “丹尼尔切斯其实并不适合坐最高评议会议长这个位子。”

  这一句惊人的言论来自于中将的身旁,林道孚吃惊地转过脸去,看到一旁不知何时伫立着的一个年轻人,在讶于他的大胆的同时,林道孚也感叹于他的美貌。那个年轻人在手中捧了一本暗红色皮纹封面的精装书,纤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托住书的中脊。他有着一头颜色近乎于黑的深棕色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有些泛着金红。一双深黑色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已近花甲的中将,修长的躯体身姿优雅地倚在窗台上。

  当发现自己的目光盯着对方无法挪开时,林道孚一时有些窘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在是过于美丽,连他的声音,也都悦耳得不可思议,令得林道孚即使在听到那简直不可理喻的不道言论时,都没能在第一时间进行反驳。但毕竟是经历了众多突发事件的将官,林道孚在稍作停顿后,训斥道:“在这里胡说些什么!你是哪个部门的!?”

  听到林道孚对自己的训斥,那年轻人却似乎并不感觉在意,他合上书本,抬头直视着中将,白皙的脸犹如精致的象牙艺术品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辉,他用带着些许不解的语气问道:“难道您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吗?”那双看起来那么无邪的眼睛,此刻散发着慑人魂魄的光彩。

  林道孚觉得自己的血液在这一个瞬间凝固了,这个刚才一闪念有过的想法,从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在自己最亲密的战友面前,他也没有表现一丝一毫对于议长的不满。这种念头一直都是为林道孚自己所不齿的,他羞愧于身为军人却有对上级不敬的想法。一向以顽强着称的林道孚,是个即使遵守敌人的不公平规则都能赢得胜利的人,如同此类,在背后议论什么人适不适合什么工作的事,他连想都没想过……不,……也绝非没有想过。

  “中将大人,难道您能问心无愧地说,从没想过要取而代之吗?”那年轻人的脸上笑意盎然,如同五月绽放的月季一样娇艳而美丽。他依旧倚在窗台上,目不转睛地望着眼神闪烁不定的林道孚。

  取而代之,吗?中将的脑海里,浮现出议长丹尼尔切斯那老态隆钟,碌碌无为的形象,那几度迫得林道孚几近疯狂的拖沓作风,难道说,自己真的没想过,由他林道孚来取代那无能的切斯,让这里的一切变得井井有条吗?

  在会议继续通知的广播响起之时,那年轻人如此说道:“没错,您仔细地想一想吧。”像是看穿了林道孚的心事似的,那俊美年轻人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消失在不知何时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流中。

  中将愣愣地在原地呆立了数分钟之久,犹自停留在方才那一段对话给他带来的震惊之中,直到他的书记官发现了他的缺席而来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