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谢谢暗笙师父？”徐娘赶紧接话。

　　“谢谢暗笙师父！”姜自悠有些激动。

　　“先别叫师父，没出息的徒弟，我可不要。”

　　姜自悠现在不敢说大话，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让俺笙感到自豪的徒弟。

　　“那就先叫暗先生，不管怎么说，也要有个有个称呼，行了，那我先走了，小悠啊，你跟我一起走，别打扰了暗笙休息。”徐娘说着，双手扶着姜自悠的肩膀就往外走。

　　“暗先生再见。”姜自悠小声地道别。

　　往外走了几步，徐娘就说：“老鲁交代过，要你学易容，暗笙是高手，你要好好跟他学。”

　　“我一定会好好学的，谢谢你了，徐娘。”姜自悠说这话是认真的，她真心感谢徐娘。

　　对上姜自悠坦诚的目光，徐娘有些不适应地移开视线，有多久没看到这么真诚的目光了？徐娘用纨扇遮住半张脸：“还是不要谢我，用你的行动来还债，晚上店里的生意快来了，你今天去帮忙跑腿。”

　　“好！”姜自悠一口应下。

　　只是到晚上，这跑腿的工作没有她想象地那么轻松，这跑腿竟然是在后院跟大堂、楼上楼下之间来回地跑腿，跑腿这件事本身不难，难就难在会遇到很多喝多了的客人，还有满身胭脂味的姑娘们，姜自悠要确保不被人注意到，自保，是第一要义。

　　这桌的客人要把菜换了，那桌的可以还要一壶酒，她都要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偶尔有几个男人盯着他看，她都低着头快速溜走。

　　“小悠，快来楼上收拾一下！”

　　于是她有急急忙忙地赶到楼上，打开门，一股的酒味，桌子被掀翻在地，所见之处，一片狼藉，这是谁干的？她不由地皱起眉头。

　　“赶紧收拾！”婢女使唤着她。

　　这房间是如烟姑娘的，如烟在这里有艳名，一般人她也不轻易招待，能把她这里弄得这么乱的，应该是大有来头，姜自悠蹲下，慢慢收拾起来。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如烟柔软的声音飘来，姜自悠忍不住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烟的怀里，躺着一个男人，他穿着银色丝质长袍，腰带上绣着粉白色的花，袖口跟衣摆上，都有紫色花纹，一半的脸被他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若隐若现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唔。”男人低沉着嗓音，是喝醉了，他伸手推开如烟，跄踉地站起身。

　　他站起来了，他的颧骨很高，鼻梁很挺，跟煌国的男子长得很不一样，大约十**岁，迷离的眼神望看了姜自悠一眼，接着又苦笑着喊道：“根本就是胡闹，战乱是吗？那就快点来啊，把这里摧毁掉！”

　　“吓！”如烟吓得脸色泛白，她身边的婢女还好说，但是这个姜自悠毕竟是新来的，要是她把这话传出去了，她不敢想下去，“快点把门关上！”

　　“你在怕什么？”男人盯着如烟，只是这样看着她，她就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你在怕我？为什么要怕我？”

　　“不，不是的，我怎么会怕小王爷呢！”

　　小王爷？他是皇室里的人？姜自悠想走，但她的脚不听使唤，她对面前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很好好奇。

　　“是啊，现在还有谁会怕我，都是装出来的！父王死后，就没人把我放在眼里了！”他走到已经被掀倒的桌子边，用力地踹了一桌腿，又是一阵乒作响，姜自悠忍不住紧皱眉头。

　　“小悠，你还是先下去！”如烟见形势不对，要是他再这么胡言乱语，那就更麻烦了，所以只能先让姜自悠退下。

　　“不准下去！我就是要别人听到！他们有本事害死我父王七皇子，怎么就没本事再来害我？”

　　“小王爷！”如烟头都大了，早知道今晚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喝酒的。

　　他是七皇子的儿子？姜自悠脑中的弦崩了起来，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姜自悠！你赶紧去找徐娘过来！”如烟真的是急了，再这么下去，她今晚就别想睡了。

　　“姜自悠？”听到这个名字，他转头盯住姜自悠。

　　姜自悠吓得连忙往外跑，眼看着就到门口了，就被人拽住领子往后一扯，接着一屁股坐倒在地，疼地她直咧嘴。

　　“为什么要跑？”他忽然俯下身子，很认真地问他，他身上的酒味喷到了她的脸上。

　　“我。。。我只是出去找徐娘。”姜自悠眼眶有些红，不仅仅是因为疼，还因为他的语气很轻柔，丝毫没有刚才发酒疯的样子，似乎就只是单纯地问她为什么要跑，这让她感慨万千，面前的这个人，是她的表哥啊，可是偏偏她不能告诉他，她的身份，这世上，她的亲人已经没剩下几个了，偏偏此刻表哥在面前，她还不能认。

　　他忽然笑了，很讽刺地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这世上姓姜的人太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姓姜有什么用？看看这个姓姜的，还不是要在这种地方打杂，哈哈哈哈。”

　　姜自悠今天故意用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的，就像是一个没人要的乞丐，所以他说得没错，此刻的她，确实是底层人物。

　　“小王爷，你怎么可以跟这种人比呢！”如烟连忙安慰道。

　　“有什么不能比的，她跟我有什么差别，不过就是我投胎投地比较好罢了。”他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跨过了姜自悠。

　　姜自悠连忙爬了起来，眼中的眼泪也收了起来，半滚半爬地出了门，她的这个表哥，也是个可怜人，不然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发酒疯。

　　找来徐娘，她就像是找到靠山一样跟在徐娘身后，进了屋。

　　“是小王爷啊，我就说嘛，别人也不敢把如烟姑娘这边弄成这样啊。”徐娘走进屋的第一句话就是揶揄。

　　稍微有些酒醒了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满目狼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来人啊，还不赶快把醒酒汤送来！”徐娘说完，身后的小厮就把解酒汤送到小王爷面前。

　　他皱着眉头，不愿意喝。

　　“小王爷，我来喂你！”如烟主动拿过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望了一眼如烟，再看了看徐娘，接着一把抢过碗，一口喝完了整碗解酒汤。

　　“小王爷啊，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这收拾起来，可不是一个晚上的事情，就说着桌子把，可是老榆木的啊，当初我可以是花了很大的心血才买来的。”徐娘见他的情绪稳定了，就开始各种敲诈，语气中还带着抱怨。

　　“行了行了，这些都算在我账上。”

　　“我知道小王爷不在乎这些，不过我徐娘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我也没那么在乎钱，当然了，小王爷愿意赔，那我就收，小王爷要是说不赔，那我也就算了。”

　　他皱了皱眉，在朝堂上要面对那么多尖嘴猴腮的大臣，没想到在这里还要听徐娘念叨，真是麻烦。

　　“那我走总行了！”他蓦地站起身，气冲冲地往外走。

　　姜自悠都看呆了，刚才火气那么大的小王爷，竟然在徐娘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吃瘪之后竟然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小王爷，别走得那么急啊，我还是让你送你回去，姜自悠，你去！”

　　“啊？为什么是我？”姜自悠指着自己的鼻子。

　　“什么为什么是你，在这里的还有谁？你不会是想让我亲自送！”徐娘白了她一眼。

　　姜自悠只能急忙跟了上去，把小王爷送到门口，一句话都没说，目送他离开。

　　他走之后，大堂里一阵议论，姜自悠默默地躲到角落，听着人们的议论。

　　“刚刚走的那个，是七皇子的儿子姜燮？”

　　“是啊是啊，长得跟七皇子还真是像呢！”

　　“可是脾气跟七皇子是一点都不像。”

　　“可不是么，不过也没办法，毕竟七皇子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嘘！别乱说话，你不想活了！”旁边的人敲了刚才说话人的脑袋一下。

　　“不过这小王爷也真是的，他现在的处境那么尴尬，竟然还有心情出来玩。”

　　姜自悠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只有她明白，这不是玩，这是发泄，发泄自己的不满，他的这些肺腑之言，不能在家里说，所以只能到这里来，说给激－女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听说他现在也只是挂名当王爷而已，朝廷里，是一句话也说不上。”

　　“怎么说话啊，现在的朝廷，是三皇子的。”

　　“嘘！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啊，这种事也是你能议论的？就不稀得跟你这种人讲话！”

　　“我讲话怎么了，你这种什么都不敢说的人才窝囊呢！”

　　说着说着，就不欢而散地聊到别的事情上了，姜自悠也没有继续听下去。果然，在大堂里得到的消息要比在后院多得多，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往前面跑地好，她把头压低，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