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崇州战场的胜利很快就传入到了帝都之中,许多的人抱着不同的心思看着这个意想之外的消息。.136zw.>最新最快更新,提供高兴的不过是那些看重太子明苏的人,还有像是苏博这种从北疆回来的老将,而不高兴的人,大多数都是当时对崇州战争并不看好的人,当然,这其中有一个心思比较复杂的人,便是曜帝。
作为东离的皇帝,他是由衷的希望北疆能够固若金汤,所有的战争都能够旗开得胜,最好能在一天之内将那些外敌都赶出去的,但是他不希望看见的事情,是楼家军又立一功,本来在朝中便得到大多数文官武将赞赏的楼家军在这种情势极为不利的情况下的又一次胜利,无疑是在众人心中树立起了一个传奇的战神形象。
这个形象是曜帝不想看见的,很不想看见的。所谓功高震主,没有一个皇帝喜欢这种具有威胁的臣子。更何况获得这场殊荣的还是个女人。一个他最不想褒奖的女人。对于银筝,自那一次他见过了她之后,便在内心深处有一种恐惧,害怕将来有一天,自己垂垂老矣之时,她会教唆明苏,让自己为过去的那些错误付出代价。
还有便是,曜帝在这次的粮草一事中,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朝中还有另外的一股势力的存在,不是太子明苏,不是四王爷彻苏,更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那个已经归隐了许久的太后,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没有一点威胁的老臣,不约而同地站了出来,为北疆的战事奔走,有钱的出了钱,有力的出了力,曜帝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种莫名的情况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在几年以前,没错,就是立太子的时候。=
凡是有关于太子的事情,太后似乎总是异乎寻常的活跃,她老人家一手扶持着太子进位,每一次太子遇到危难的时候,她都会站出来,毫不犹豫地帮助太子,这一次又是这样。
曜帝几乎是阴沉着脸,踱步到了慈宁宫中,慈宁宫常年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息,这次又是如从前一般,越发衰老的太后靠在榻上,芳诺轻轻地给太后揉着腿。整个慈宁宫中几乎看不见宫女的身影,曜帝挥退了门口的两个宫女之后,便再也没看见人。
太后微微地抬了抬眼皮,便又重新回归了闭目养神的状态,轻声道:“皇帝事务繁忙还是先回去吧,哀家老了,能少掺和的事情会少掺和的。”
曜帝顿住了脚步,却又坐在了太后对面的椅子上,示意芳诺退出去,而后才道:“太后怎么知道朕要来说此事?”
太后在心中无声的冷笑了一下,嘴上不说,只闭目养神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曜帝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太后的回答,自顾自道:“朕知道,您老人家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护着老七那个孩子,不是因为他是太子,也不是因为他是在你身边长大的,而是因为,他是静儿的孩子,对不对。”
太后闭着的双眼,让曜帝看不出她真正的心思究竟是怎么样的,二人这样面对面的沉默着,过了好久,方听见了太后说道:“这个天下已经是你的了,你究竟还在计较什么?”
曜帝迟钝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太后此刻冒出这样一句话的意思。呆滞了好久方意识到太后这是在指责他当初的事情,不由暴怒道:“朕敬重你是先帝的皇后,方且像是如今这样以礼相待,你若这般的不识抬举,也就不要怪罪朕翻脸不认人了。”
太后嗤笑了一声,睁开那双已经不大清明的眼睛,冷笑道:“哀家如今一把老骨头了,还在乎什么东西呢,不过是可怜你,不想让你越陷越深罢了。.136zw.>最新最快更新,提供”苍老的声音,像是在宣判什么一样,曜帝迟疑了一下,果断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曜帝的双眼对上了那一双苍老的眼睛,敏锐地从那双眼睛中抓到了一丝的狡黠,太后微微笑道:“你可知道先帝生前留了遗诏?”
曜帝的眼睛突突地跳动了两下,又重归了平静,遗诏这种东西,在一般的篡位者眼中当然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可是,对于曜帝而言,这东西没有什么用处,那个能够堂堂正正地被写在遗诏中的人早就作古,其余的人并没有自己这种合理的身份。他毫不在意地扔下了一句“那就麻烦您百年之后再将这东西送还给父皇吧,就算是当朕对他这个父皇的关心好了。”
极为潇洒地留给了太后一个背影,却没有注意到太后眼中浓浓的笑意。当年在深宫之中摸打滚爬,屹立不倒,又扶持了当朝太子的太后,怎么可能手中握着一张毫无用处的遗诏,并且拿出来肆意地炫耀呢。
那其中的原因不过是,那个人写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不是。
丧子的痛苦,很快地便将眼中的笑意压了下去,那个优秀的孩子呵,自己的亲生骨肉呵,怎么可能无所谓,怎么可能不心痛,怎么可能不伤心欲绝呢。这么多年了,一直掩饰的这样的好,可是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呢,总会无缘无故地就想起了他,想起他的每一次淘气,每一次开心,每一次的温顺懂事。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她亲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去却没有勇气指责凶手,甚至还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说是为了等待看着最后的报应,可是何尝又不是一种软弱呢,一种贪图世间温暖美好的软弱。无论她怎么狡辩,这都是无法掩饰的事实。
芳诺进了屋,看见太后呆呆地坐在榻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她叹息了一声,上前轻轻地给太后捏着肩膀道:“太后娘娘可是又想起了太子殿下?”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太后清楚芳诺口中的太子,一直都是灜馨太子,眼神越发的沉黯,叹息道:“你说,哀家还能等到那一天了吗?”芳诺没有回答,只是拿起了几上已经有几分衰落的芍药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芍药开的再好,也不过是芍药罢了,花中富贵者依旧是这牡丹,更何况,依照老奴的目光来看,这芍药开的也并不是惊艳全城。太后说,是不是呢。”
太后看着芳诺那张平静的脸,微微一笑道:“你跟了哀家多久了。”芳诺随即也一笑道:“老奴九岁就进府给太后当丫鬟,陪着您进宫,一步一步地升到了母仪天下的位子,算起来应该得有六十几年了吧。”
太后叹息道:“是啊,这么多年了,哀家都已经年逾古稀了,就是现在去了,也不遗憾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哀家特别希望能够好好儿的活着,好像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我这把老骨头去留恋似的。”
芳诺道:“这个世界上您要留恋的事情还有许多呢,您之前一直不相信太子妃能够给瑾王爷平反,可是您现在看看,可不是情势一片大好吗?”
谈起了银筝,太后不由笑笑道:“那孩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韧劲,倒是让人有点心疼,却又忍不住的喜欢。”芳诺也笑笑道:“老奴看得出来,太后很喜欢太子妃,只是太子妃应该是应了那句好人多磨了吧。”
太后叹息道:“说穿了不过都是孽缘罢了,当年那些事情想想哀家都觉得心寒了。”
沉沉地倚靠在了靠枕上,眯着眼睛想想自从银筝嫁入了东宫之后的一幕一幕,心里感叹,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人,银筝本身有着自己的修养,还有自己的气度,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曜帝会对楼家的忌讳已经到了如今的这步田地,不过这样也好,他们总归是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有着相同的话题,想必这样的他们更能够在一起吧。
想到这一点,忽然间又想起了别的什么事情,沉思了许久方道:“你对如今皇后怎么看?”芳诺愣了一下,随即道:“老奴觉得,皇后能够遵守自己的本分,不争风吃醋,也没有外戚的顾虑,是个合格的皇后,想必将来也能做一个贤德的太后吧。”
太后微微点头,却又叹气道:“这也正是哀家担心她的地方,被压抑的太久了,忽然间被解放了,除了保持当时那种安稳的姿态,可能还会到达一个疯狂的境界,太子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如果有一天真的这样的话,哀家很是害怕啊。”
芳诺从太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味道,轻声道:“那您的意思是……”太后摇了摇头道:“哀家也没什么意思,皇帝对她还是很满意的,但是对哀家可是颇多的忌惮,如果这个时候哀家再插手后宫,将皇帝逼急了,怕到时候面子上就都不好看了。”
沉沉地叹息,忽然间有几分慨叹自己如今的命运,人家都说,熬到了太后的位子便是一个女人的功德圆满,可惜自己并不是这样的。遥望远方的斜阳,深邃的眸子中写满了悲伤。
未完待续
不好意思,昨天跟前天两天上不去纵横网,然后就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