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不由己 019、你真傻
作者:草莓雪梨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在孩子他妈面前,我还需要害什么臊?”欧阳慕琛振振有词,“再说,我要是哪天晓得害臊了,那你可不就不性-福了。”

  “呀——大白天的,干嘛说这个……”嘴上说的着急,脸上却忍俊不禁,“我真是说不赢你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今天想吃点什么啊,孩儿他妈?”

  华琳琳一双美眸转了转:“最近想吃点清淡的,玉锦阁的冰糖燕窝粥好像不错。”

  欧阳慕琛点点头:“依你,我这就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华琳琳慢慢偎过去,双手抱住欧阳慕琛胳膊,声音又软又甜:“可是,人家今天想吃现做的嘛……”

  欧阳慕琛表情有些犹豫,但耐不住华琳琳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

  朱安妮和母亲夜陈碧一起站在住宅外,看着工人将一架白色钢琴从里面抬出来。夜陈碧是一位著名的钢琴家,年纪一架不轻,容貌经岁月的摧残,早已不是当年的清丽少女,如今看来只是肤色白-皙、保养得当。她身穿一件长至腿弯的驼色羊绒大衣,双手揣在口袋,神情肃穆的注视着那架钢琴。

  安妮年轻,性格又活泼,自然有些站不住。忍不住就东张西望起来。城南别墅区环境清幽,鲜少有汽笛声、喧哗声,偶然有车辆经过,也大都是一些低调奢华的名车。

  一辆豪车远远地驶来,由于车牌号十分醒目,安妮不禁多看了几眼。

  正当此时,车里的人突然摇下车窗,一位妙龄女子伸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嫣红的唇角似笑非笑。

  那辆车很快从她的眼前消失,然而惊鸿一瞥间,安妮已经看清楚车里坐在驾驶位的那个人,正是她好友宁晚晴青梅竹马的丈夫欧阳慕琛!

  她下意识的就从手袋中摸出手机,按下了宁晚晴的号码,迫切的希望宁晚晴告诉她,欧阳慕琛正与她呆在在一起!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冷冰冰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这是怎么回事?晚晴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换号码?此时距离宁晚晴与欧阳慕琛出车祸不过一个多月,她和父亲去探望过一次,当时两人都住在加护病房内,他们无法进去探视。后来宁晚晴情况好一些之后和她通过电话,又过不久,她便听说宁晚晴被欧阳父接回老宅休养。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深知宁晚晴为人,她向来长情,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二十年不变心,手机号码也有将近十年没有变过,就算真的换了号码,她怎么会不通知她这个死党?

  “安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夜陈碧转身看不见安妮,找了半天,却看见她正站在路边发呆,表情又是惊讶又是着急,仿佛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妈……我刚刚看见……”安妮欲言又止,对着母亲,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夜陈碧面容缓和了些。

  “我刚看见晚晴的老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安妮想了想,还是决定找母亲出出主意,毕竟除了母亲,她也找不到别人商量。朱炳元自然不会管这些事,没准还会站在欧阳慕琛那边帮他开脱。继母虽然为人不错,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多少有些隔阂,“妈妈,你说他是不是有了外遇?我看那个女人打扮的妖里妖气的,没有一点儿气质,连晚晴的一半都比不上!”

  “你眼里的‘妖里妖气’,在男人眼里,可没准是‘活色生香’,”夜陈碧说,“晚晴那孩子好看是好看,可未免素淡了些。”

  “妈!你怎么能帮着那狐狸精说话?”安妮气急,“不行,我要去找欧阳慕琛——他怎么能这么对晚晴!”

  安妮是真的被气的不行,说着就要过去开车,夜陈碧拉住她:“你傻了是不是?别人的家事,几时轮到你插手了?更何况,黑家和风家的事儿,也是你管得了的么?”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从小和宁妈妈他们住在一块儿,你也是看着晚晴和欧阳慕琛长大的,你当年也说他们是金童玉女是不是?晚晴那么喜欢他,一心一意的对他好,他怎么能够变心?不行,我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情!”

  夜陈碧叹了口气:“你这急吼吼的性子看来是一点儿都改不了了,别急,我先过去交代几句,待会儿随你一起去趟黑家。”

  安妮惊呼:“妈!你真的要陪我一起去?”

  夜陈碧点点头:“欧阳慕琛是什么人?你自己去,我可放心不下。”

  安妮顿时眉开眼笑,扑过去抱住母亲手臂:“妈,你真好!”

  玉锦阁内,华琳琳挽着欧阳慕琛的胳臂,在身着唐装的侍者带领下,穿过一条朱红的走廊。

  这是一家私人中式菜馆,老板名气很大,手艺更是一绝,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并且有时候出再多的钱也未必能吃上饭,因为店家一天只接待七位客人,名额一满,就只好排队领号,改日再来。

  然而这些规矩在欧阳慕琛这里全部作废,他不仅可以随时来,甚至在这里拥有一间长期包厢,就算客满,店家也绝不会腾出这间来招待其他客人。

  欧阳慕琛和华琳琳在雅间落座,这里全是仿唐代装饰,色调明艳,隔着一扇屏风,还有身穿襦裙的女子在后面谈着琵琶。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有涧底寒松,有春花烂漫,有清泉明月,落款却全是两个人的印鉴。华琳琳第一次来,颇觉得新鲜,便指着那朱红印鉴问:“慕琛,这是谁画的?不会是古代哪位名家吧。”

  欧阳慕琛淡淡一笑:“不是。”便不再多言,华琳琳看他脸上神情,也知趣的不再问下去。

  欧阳慕琛把菜单交给华琳琳点菜,自己望着墙上那几幅画,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拿着菜单离开的那位侍者又转回来,笑盈盈的说:“黑先生,老板说缺了两样菜,不知道换什么好,想请您亲自过去参详。”

  “不必了,你让她随便做两样吧。”欧阳慕琛说。

  “好的,黑先生。”

  “不过是两样菜而已,为什么非得喊你过去?”华琳琳有些不解。

  欧阳慕琛尚未回答,就听见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做母亲的想问问儿子吃什么,也不行吗?”

  华琳琳自认为声音甜美,然而听到这女子说话,却不由自己的生出几分自卑。这女子声音圆润、吐字清晰,尾音微微上扬,即使没看到人,也能感觉到她嘴边如春风拂柳般的笑意。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唐代抹胸裙,外罩雪青纱衣的女人袅袅婷婷走来,她长发如墨盘成一个堕马髻,又斜斜插着一朵雪白的海棠。裸-露在外的肌肤晶莹剔透,浑如冰肌玉骨,一双乌瞳似星,两片红唇如火。她往那里一站,就仿佛一粒明珠照亮了斗室,连向来以美艳自诩的华琳琳都自惭形秽起来。

  可是,她为什么自称欧阳慕琛的母亲?欧阳羿天的元配风行雅不是早就死了么?这个女人莫非是……?

  “卉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欧阳慕琛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

  原来这就是欧阳羿天视如珍宝的三姨太赵雪卉了。华琳琳暗想,果然是人间绝色。面上柔柔一笑,礼貌的唤道:“卉姨。”

  赵雪卉看了华琳琳一眼,对欧阳慕琛说:“慕琛,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就在这里说吧。”欧阳慕琛并不打算起身。

  赵雪卉嫣然一笑:“咱们自家人的事儿,当着外人恐怕不太方便吧。”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欧阳慕琛起身,拍了拍华琳琳肩膀:“琳琳,稍等。”

  门一掩上,原本走在前面的赵雪卉就骤然转身,扑到欧阳慕琛身上,吻住他的嘴唇!

  欧阳慕琛伸手去推,赵雪卉死死将他搂住,咬着他的嘴唇说:“慕琛,我想死你了。”

  欧阳慕琛微微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想你想的发疯。”赵雪卉伸出舌去撬他的嘴唇。欧阳慕琛别过头去,赵雪卉轻轻一笑,伸手猛地往欧阳慕琛肋骨上戳了一下。

  欧阳慕琛原本伤口并未愈合就强行出院,前几天带着人硬闯黑家宅院时伤口裂开,再加上高烧不退,在回来的路上一度晕倒。若非如此,祈安也不会对宁晚晴怀着那么深的恨意。

  他性格好强,人前不肯示弱,是以华琳琳或是宁晚晴都不曾看出他身体虚弱,而赵雪卉曾就读医科大学,一看就看出欧阳慕琛是在死撑。

  她下手的位置十分刁钻,就算没受伤也能疼个七荤八素,更何况是断了好几个肋骨的欧阳慕琛。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伸手按住伤处,咬着牙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雪卉笑嘻嘻的,伸手抚摸欧阳慕琛的脸,又得意的在他嘴角亲了亲:“你瘦了好多,不过这个样子,好像当年我第一次见到的你。”

  欧阳慕琛额头渗出冷汗,闭着眼竭力忍痛。那双又凉又滑的手好像一条蛇一样,贪婪的在他脸上滑动着……渐渐地,滑向他的锁骨……

  她爱怜的抚摸着他,脸上带着说不尽的浓情蜜-意:“慕琛,我真是喜欢死你了,如果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呆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我都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

  欧阳慕琛忽然笑了一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还不如去死。”

  赵雪卉吃惊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瞳中露出一丝委屈:“慕琛,你真的就那么……那么讨厌我?”

  欧阳慕琛背靠着墙站着,自嘲的笑道:“像我这样的垃圾、畜生、杂种,怎么配去讨厌你?我只是讨厌自己罢了,卉姨,你的存在,总是提醒着我的过去,你喜欢的那个我,恰恰是我最不想面对的那个我,你懂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见你的原因。”

  赵雪卉眨了眨眼,像不认识他一样,陌生而不解的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自己?什么‘垃圾’、‘畜生’、‘杂种’,那些欧阳羿天说的话,你怎么可以当真?你、你……你不要这样,慕琛,你这样我好害怕……”

  赵雪卉扬起衣袖,去擦拭他额头的冷汗,欧阳慕琛不闪不躲,表情木然的站在那里,好像整个灵魂已经抽离。

  她情不自禁的拥住他,喃喃的说:“不要害怕,我的慕琛……好好活着,听话。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远远看着你就好,我……”她说着说着,眼睛里掉下泪来。

  她此生所见过的最令她恐惧的一幕,是在十几年前的一个冬夜。那一晚她不知为什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里突突的跳着,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她抗拒不了那种直觉,在确定身边的欧阳羿天熟睡之后,悄悄的披上狐裘出了门。

  她来到那座偏僻的院落时,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莫名的,更令人感觉悲伤。那一刻,她几乎可以确定,她那种心悸的感觉,一定是来自于被关在里面的那个孩子。

  她快步走进黑漆漆的小楼,站在门外,就已经闻到了隐隐的血腥气。她手指颤抖的将钥匙对准锁孔,终于咔哒一声,打开了门。

  黑暗中,单薄的少年孤零零的坐在墙角,垂着头仿佛不小心睡着,一只苍白细瘦的手腕垂在身侧,若不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那条狰狞可怖的伤口。

  他用一只磨得尖利的牙刷柄划开了血管。喷薄而出的血液像一条河,疯狂占领了整座囚牢。

  那一瞬间,她以为他已经死了。她疯狂的冲过去,摇晃他的身体,大声的呼唤他。

  他微微将眼睛拉开一条缝,勾了勾唇,冲她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别救我……我现在,感觉很好……很自由……”他靠在她怀里,仰起头望向无边的黑暗,“也许,我终于可以见到我妈妈了……”

  她却最终未能使他如愿。她明知道他活下来多么痛苦,没有未来、没有自由,有的只是无尽的打骂与痛楚,他的一生都可能在那间小小的囚室里度过。除了欧阳羿天与她之外,永远不会再有人同他说话——他连外面的一条狗、或是一只蚂蚁都不如。

  换成她,也许是同样的选择。然而自私如她,宁可让他痛苦的活着,也不愿让他自由的死去。在某种程度上,她和欧阳羿天一样残酷。

  慕琛,你后悔了吗?你后悔活下来了吗?关于这个问题,她永远也无法获知答案。

  “卉姨,你走吧,”欧阳慕琛低哑的声音传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赵雪卉抬起头,乌瞳中闪着一丝期盼:“你在担心我?你担心欧阳羿天生我的气?你怕他对我不好,是不是?”她的腮边犹带泪痕,如同海棠含露,分外惹人心怜。

  欧阳慕琛慢慢点了点头,赵雪卉脸上便露出了一个极其温婉动人的微笑,她握住他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嘴里不停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里终归还是有我的,就算你身边有再多的女人,你心里也始终有我……慕琛,要是没有这么多的世俗烦恼,如果没有欧阳羿天,你一定会带我远走高飞的对不对……”她脑海中不禁出现了这样一幅情形,刹那间,眼神生光,脸上尽是向往。

  欧阳慕琛见她如此反复,前言不搭后语,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放得极轻:“卉姨,快回去吧。”

  赵雪卉幻想被打断,脸上禁不住现出三分恼意,声音略略拔高了些:“你又赶我走!你……你急着去陪你的小情人是不是?”

  欧阳慕琛不说话。她见他不否认,心里更加来气,细长雪白的五指并拢,在身侧握成了拳,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却翘-起嘴角,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好啊,你去吧,慕琛,你去,我不妨碍你。”

  欧阳慕琛看她这幅模样,怎么会不知道她此刻言不由衷。赵雪卉是个性情暴烈果敢的女人,这世上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想到这里,欧阳慕琛几乎瞬间明白了赵雪卉的打算,他猛然握住赵雪卉的双肩,沉声道:“刚刚那个女人,你不能动。”

  赵雪卉状若无事的笑了笑:“你说什么呢,慕琛。”

  “你听着,她怀了我的孩子,——这也许是我此生唯一的子嗣。我不准你对她做出半点伤害。”

  赵雪卉闻言,咬了咬唇,轻道:“那宁晚晴呢?她们两个,到底谁在你心目中比较重要?”

  欧阳慕琛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里去。赵雪卉也静静的望着他,他是在犹豫、是在害怕吗?

  慕琛,你真傻,其实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不会放过她们任何一个人。我的男人,怎么可以被其他的女人所拥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