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
火红明亮的火把自顾燃烧着,大草地外围一把把火把接连隔开,照亮了整个原生部落三千族人。
安静,安静。
架起的一顶顶木棚,围着绕草地中的一座灰色巨石圆形祭坛。
巨石祭坛约有十米宽,祭祀核心六条凹槽平分延伸至祭坛边缘,六块祭坛表面刻画了许多花虫鸟兽。
此时,十八个原生部落的族人,衣着或是白色布衣,或是泛黄麻衣,或是绚彩丝衣,头戴鹰羽冠或鲜花鲜草或围布带。
十八个人,分别站立在巨石祭坛外的十八个方位,手中拿着的武器不尽相同,有刀有剑,有斧有棍,有枪有矛,有弯弓、有弩箭……
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十八个原生部落族人双膝跪下,对着十米祭坛一拜,再拜,三拜而起。
接近祭坛的五米开外,有着一些原生部落族人半悬部落的乐器,皮鼓、木鼓、风笛、排箫以及古埙等乐器,分别在二十个族人手中紧紧握着。
火狮大长老,向着祭坛跪拜了行一礼,而后挥手射出一团小火焰,将祭坛的核心点燃,橘黄的火焰缓缓燃烧起来。
而后十八个原生部落族人输送源力,维持火焰不灭。
乐器开始弹奏,风笛以及古埙悠悠传出乐声,皮鼓以及木鼓敲击显得低沉,排箫传出不绝的哀郁之音。
氛围显得悲凉哀伤,三千原生部落族人,同时闭眼做祈祷,祭坛边的十八个族人再次双膝下跪,再次三拜行礼,只剩下那连续不断的哀伤音乐在众人心底泛起涟漪。
一个小女孩慢慢吟唱歌谣,声音悠远稚嫩。而那十八个原生部落族人,已经站起了身来,开始围绕祭坛跳起舞蹈来。
十八个人,十八件武器,在橘黄火焰的照耀下舞动身姿,并且开始了祭祀文诵读。
安静的火光中,传开原生部落哀伤的音乐,传开小女孩的悠远稚嫩的歌谣,传开十八个部落族人深沉敬重的祭祀诵文。
围绕祭坛走动起舞,一圈又一圈,十八个人仍然在努力进行舞蹈以及输送源力。
慢慢地,天空的乌云聚拢,传来‘呜呜’的阴风呼啸之声。而祭坛核心的橘黄火焰,开始转化为淡蓝色。
皮鼓以及木鼓的击打节奏开始变快,排箫声音悠扬穿透散开,风笛和古埙的乐声变得宁静悠远漫漫,小女孩已经停止了歌谣,换成一个年轻女子低吟拉长一些简单的音节,十八个部落族人依旧诵读祭祀文。
在主座上,艾格静静待在凡的身旁,认真观察祭坛的情况。
忽然有感,艾格睁大了眼睛,心中不禁出现了疑虑
“是幻觉还是他们的舞蹈变快了?为什么我现在看到的是三十六个人在跳舞?而且手上的武器竟然也是不一样的!”
凝神静心,深呼吸,艾格再次观察祭坛。
“不对!确实是多了十八个人!武器和衣服,甚至连他们的身体都是黑色的暗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格不禁一阵心惊,在这黑暗的夜里,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情?
不等艾格思考,那十八个部落族人继续自己的舞蹈,核心处的火焰已经变得幽蓝!
而此时,十八个人之中,接近祭坛六条凹槽的六人,举起手中的武器,狠狠刺向自己的胸膛!直刺入肉!鲜血潺潺直流到六条凹槽!
“嗯!他们!祭祀竟然……那十八个黑影喝了他们的血!”艾格定定看着祭坛之内。
鼓声、箫声、笛声、埙声依旧,年轻女子仍在低吟。
鲜血直流的六人并未拨出武器,而是直接站立起来继续舞蹈与祭祀诵读。
舞蹈再跳了两圈,另外十二个人相继将武器刺进自己的胸膛,让鲜血流入凹槽,而后继续站起身进行舞蹈。
再次跳过一圈舞蹈,再次诵读了一次祭祀文,十八个人分成三人一组,停在六条凹槽边缘,慢慢跪拜而下。
突兀地,十八个人同时将刺入胸膛的武器拔了出来,一时间鲜血奔涌!
艾格的唇慢慢颤动着,心里充斥着哀伤与不安。
“将白精灵蛇交给墨家小娃,除了衣物之外全部东西放在桌面上。走到祭坛中间,食指割裂一个小口,滴血到火焰上,然后安静坐着就行了。”凡转过身来,难得异常严肃,一字一句说完了吩咐。
“那些黑影……”
“让它们尽量攻过来就是,不用管。别担心,为师会好好看着你的。最后,铭记你是艾格·诺布纳多,你能做得到的,去吧!”说到最后,凡双手搭在艾格的肩膀以示鼓励。
“是!”艾格莫名地下了决心。
“嘶嘶。”白精灵蛇显然有些不安。
“小白放心,我不久就会会来的,先到南宫那儿,好吗?”
安慰完小白,艾格将炎戒、手机以及银剑等物品放在了桌面,慢步走向祭坛。
此时祭坛边缘,那十八个人依旧在滴着鲜血,而那十八个黑影依旧贪婪饮着红血,甚至将目光移向了正在走来的艾格。
看到艾格走进了祭坛,食指割裂出伤口滴血将微弱的幽蓝火焰变成了熊熊红火,十八个原生部落族人闭上眼睛,晕倒在地。
乐器停止了弹奏,年轻女子停止了低吟,那十八个淌血的部落族人被火狮挥手送到了架棚内进行治疗。
看了看祭坛中剧烈焚烧着的红色火焰,艾格静静坐了下来。
但是此时,那十八个黑影竟然露出了黑色獠牙,面目狰狞闪烁血红目光,一起向着艾格咧嘴冲来!
静心凝神,艾格不作任何反抗,任由那十八个黑影争抢自己的鲜血。
忽然,身后的红色火焰爆射,将一片片火光射向十八个黑影。被火光触及的黑影们被慢慢点燃,痛苦地嘶吼大叫。
一个个黑影目露疯狂,死死盯着艾格流血的食指,全部化作一阵黑风,从食指伤口钻进了艾格的身体!
“啵啵!”
黑影如同黑色污水从艾格的身体散发出来,形成一个个气泡破裂又重新凝聚,艾格已经化作了鬼魅站了起身,目光黯淡无神。
“哇啊!”
不一会,全身布满黑影的艾格仰天长啸,爆发出幽蓝的火焰剧烈焚烧着。
“火狮!”凡向着火狮大长老大喊。
“是!”
“各部!献,祭祀贡品!”随后,火狮厉喝!
原生部落架棚之中立即跑出几个人,将一株株散发荧光的草木植于祭坛六条凹槽内,随后又放入一些晶莹的矿物,做完这些才离开祭坛。
“六棵蓝血草,六根蓝雪木,六片蓝灵芝,十二颗湛蓝天空以及十八枚蓝源,都搬空了一大半部落资源了吧?”凡在一旁评论着。
“引渡鬼厄,见诸眷属,吾等须当如何?”火狮眼神坚定,并不动摇内心。
“一如百年前那样死脑筋。”
“感谢先生夸奖。”
凡实在是无语了。
“吼!”
被黑影缠身的艾格双手抱头,全身焚烧着蓝色烈焰,脑胀欲裂,内外交加之痛苦使之不禁如野兽般嘶吼。
三千原生部落族人静静看着、听着艾格的痛苦嘶吼。连战狼也没想到,这次安魂祭祀是部落有史以来第一次‘人祭’。
月暗星疏,阴风怒号,万籁俱静,原生部落草地边缘慢慢聚集了一些食草动物类和食肉动物类源兽,还有几株绿树行来以及飞禽类源兽低飞半空。
“吼!”
“呷!”
“唧唧!”
“呜!”
“哇!”
许是引起了共鸣,各种源兽齐声嘶喊鸣叫。
幽蓝火光冲天,将所有黑影焚毁消散到天空之中。
如同黑暗中的指引灯塔,冲天的蓝色光柱似乎在吸引着什么过来。三千原生部落族人感到背脊发冷,竟不知不觉间起了鸡皮疙瘩,孩童埋身在父母亲的怀抱,婴儿禁不住哭喊起来。
“轰隆!”
一阵轰鸣降落在艾格的身上!
猛然睁开双眼,艾格发现自己处在黑暗之中,周围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前方微弱的一束幽蓝火焰。
火焰旁边有两个身影,那是一只美洲山狮以及一只树豹,弓着身体凝视艾格,竟一同咆哮冲来。
艾格凝聚了源力,施展了一个绿色荧光的源力护罩。
“砰!”
微弱的幽蓝火焰竟提前山狮与树豹撞向艾格,将源力护罩撞得破碎,定在艾格的身前。
艾格,无法动弹。
“啊!”
山狮以及树豹趁机跃到艾格跟前,张开大嘴、露出尖牙,一口咬住艾格的双腿。
“呃!呃!”
艾格的小腿被撕扯下两块鲜血淋淋的肉,两只野兽‘嗬呷嗬呷’吃着艾格的小腿肉。
流血过多,艾格的视线慢慢模糊。
“嗯啊!啊!”
两只野兽再次撕咬,在健壮的大腿上狠狠合上尖牙!
接着,艾格的手臂、胸膛以及脖颈等,都成为了野兽的腹中餐!
睁开眼,艾格再次看见幽蓝火焰,在那里有两只野兽正在进食,它们在吃捕获的猎物,那个猎物是面目全非的艾格自身。
慢慢走过去,走近那两只野兽。
“吼!”
山狮以及树豹朝着艾格低吼,立即后退弓身防备起来。
白色光芒缓缓在艾格身上散出,如同寒冬黑夜中的灯火,可见可望而柔和温暖。
迈开几步,艾格化去地上自己的‘身体’,伸出右手微笑靠近山狮以及树豹,蹲坐下来,右手分别在它们的眼睛以及胸腔上抚摸,缓缓治愈它们流着血的眼睛和胸腔。
两只野兽不时用脑袋蹭了蹭艾格的手,最后埋头到艾格怀里,舔舔艾格的脸。
“呵呵……”散发白芒的艾格满心欢喜。
身上的白色光芒越发耀目,照亮了整片黑暗,照亮了此地所有动物和植物残破的身躯。目光柔和,艾格在山狮、树豹的牵引下,带领全部动物和植物缓缓走过这片黑暗。
原生部落祭坛,艾格身上幽蓝火光熊熊燃起。凡全身红芒,在祭坛边缘伸出双手拼命输送源力。
而在凡的后边,火狮以及原生部落的五大源王大汗淋漓,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小子真能吃啊!蓝血草,蓝雪木,蓝灵芝,湛蓝天空以及蓝源都被他给吃光了!而且还要本大爷给他输送源力!”看着六条凹槽内完全枯萎的草木以及黯淡无光的矿物,凡不禁抱怨了几句。
“嗵!”
艾格身上突然爆发了一股源力气浪,幽蓝火焰充满了整个十米祭坛,化作一个十米幽蓝火焰光柱‘轰隆’直射天空,耀目十足。
“他奶奶的!纳尔斯!你再他奶奶的不来帮忙,本大爷就他妈烧你后花园!”青筋暴起,凡顿时大喝一句。
“嘭!”
草地裂开伸出百丈长大型树根,将祭坛边缘包围起来,树根散发绿色光芒输送着磅礴连绵的源力。
“噢!啊!”
艾格再次暴喝,引起狂风阵阵,吹得原生部落的架棚摇摇欲坠。
幽蓝火光彻彻底底焚毁了天空的阴云,星光月亮再次降临大地。十米祭坛上的幽蓝火焰慢慢消散,露出散发微弱白芒的艾格。
山狮、猛虎、猎豹、大象、猿猴、河豚、飞鹰以及乔木等动植物,亮着白光幻化成形,熙熙攘攘,缓缓从祭坛飘上天空,明明身为动植物却营造了一片欢声笑语。
三千原生部落族人,全部站起身来做祈祷礼,那些孩童则是调皮地呼喊追逐,连婴儿们也是呵呵笑声连连。
南宫无痕静静站在远处主座看向祭坛,祭坛的白色光芒照亮了他的黑色面具。而白精灵蛇则是在南宫无痕身上窜动来回,显是很激动欢喜。
过了一会,艾格身上的白光慢慢消散,空中的白光动植物也消失不见。
南宫无痕来到祭坛,搀扶艾格,回到部落房子里休息。
“这种程度的安魂,大概是完全将那些飘荡在外的亡灵给成佛升天了,你们之后再跟纳尔斯商议吧。好了,开始晚宴!哈哈哈……”一甩红袍,凡大步走向主座。
火狮点头称是,吩咐下去开始安魂祭祀晚宴。
欢快的鼓点轻敲击打发音,风笛悠悠播传愉悦,排箫庸长长鸣,古埙喜悦吹奏。祭坛前升起橘黄大火,众多年轻人以及孩童围着篝火歌唱舞蹈,各个架棚之下笑声沸扬,主座之上的那个吃货正在不停地吃吃吃。
“嗯哈哈……”
艾格脑海中传来一把小男孩的声音。
睁开眼睛,看了看鼻翼上闪烁绿光的萤火虫,伸手去触摸时,它却飞了起来,飞向门外。
慢步跟上,走着走着,来到原生部落草地,这里已经有万千萤火虫在闪烁自己的亮光,点亮了绿色的草地,映照在各种动植物的绿芒幻影上。
那些动植物的幻影,散发绿光,狮虎豹狼,大象河马,野兔山羊,乔木灌丛,昆虫青草,各种各样,在饮水,在躺卧,在打闹,在沉睡,任由萤火虫在它们身边飞来飞去。
那个小男孩,依旧在笑呵呵追逐着萤火虫,只是这一次,他与萤火虫一样在空中追赶着彼此。
“嗯哈哈……”
阳光穿透进入了房间,南宫无痕的身影遮挡了门口近一半的阳光。
“啊啊,南宫,早啊。”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艾格爬了起来。
“嗯。”南宫无痕点点头。
“你昨晚,又笑了一整晚。”
南宫无痕别过头,缓缓走出了房间。
“嗯,亡魂灵魂……世界真不可思议。”
摇摇头,艾格整理好衣着,在小白的欢乐流窜之中,慢步走出了房间。
安魂,安魂。
谁又能说得清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