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整天的乐团排练之后,艾格迎着寂静的夜色,踏着路面上的月光,向着索兰皇宫前去。
欢声笑语中期待上任大典到来的索兰民众,纷纷自主布置好了街道,喜庆的氛围很是浓郁,仿佛奉罗退位的消息并未能够引起他们的猜疑与恐慌,对于皇家以及政府的信任已经盲目到了极点一般。
穿过了热闹的街道与人群,来到了张灯结彩的索兰皇宫南门,经过了许可后进入了圣皇殿后殿会礼大厅,那里已经有着好几个人在聊天等候着了,见到艾格到来后一一微笑示意。
在场之人,绝大部分都是德高望重的索兰功臣,都是帝国皇帝的左膀右臂,包括前任与现任在内的帝国大臣,帝国丞相,帝国统帅,检察长,**官,内阁议长,以及汉里纳斯和荀羽等帝国战矛与重盾骨干,一同等候着玛丽女皇的到来。而凡,怕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做,并没有到场。
不一会,玛丽女皇一身黄金长袍来到了大厅主座坐下,大厅的众人也是停止了交谈,在女皇示意下齐齐坐下来。向艾格招招手让他过来后,女皇才微笑宣告了晚宴的开始,也是第一次正式将艾格的身份公告与帝国大臣们,哪怕在座的人都要比艾格更早知道了他的身份。
“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家欢聚一堂了,繁文缛节就到此为止了,关于这个小家伙的事,也不多说了,举杯!”
女皇站起身高举手中圣杯,艾格以及在座的大臣们也相继站了起来,而后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只是再次坐下来的时候,艾格已经被那比酒精还要猛烈十倍的美酒击倒了,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玛丽女皇微微摇头一笑,伸手抚着艾格的额头,帮他散去了部分醉意。艾格醒来后则是呵呵干笑一声,没有再斟酒,只是安静聆听着那些长辈男女诉说过去的事。看着自己的奶奶也加入到了热聊中,仿佛看到他们又回到了那段流金岁月,荣誉与遗憾,狂欢与悲伤,等等矛盾的情绪,相互交织。
艾格之前通过汉里纳斯和凡的对话,多少知道了源力大战和外太空战场的残酷,虽然有了心理基础,但此刻再次重温更为详细的悲壮大战,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想着什么时候帮帮忙,帮帮奶奶?”
玛丽天后放下了头上的凤冠,微笑看着艾格,座下的皇帝左右手们也微笑看了过来,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大概是被师父的脾性传染了,所以……而且,暂时难挑大任,还需要时间成长。”
艾格深知皇家的身份代表着的是尽责奉献,劳心劳力为国家的大小事宜忙碌奔波,很不对他生来所有的性情,而且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他不过才二十岁。
似乎早就知道艾格会这样回答,包括玛丽女皇在内的长辈们,听完后都是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正如他们也在培养着各自的接班人,当然知道肩上的重任有多沉重。只是相对于皇家,他们的接班人不一定要找儿孙来替代这些苦力活,有能者得之,毕竟不同于旧时代的国家军部与政党要员,现在他们做的可都是一些身心疲累的事,甚至是吃力不讨好的。
地球人类当代已经完全消灭了饥饿,诸如癌症之类的也是几近消除了,在平均年龄达到百岁以上的当代,人类的个人死亡还是有些遥远的。而且加上时代科技的发展与外太空的开发,不断的新鲜事物冲击与诱惑,单单是超时代体验带来的模拟器材,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化作了神灵,创造与领导,甚至是为所欲为,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富贵与贫贱的隔阂,许多人甚至完全没有了任何的理想,因为他们不需要理想。既然保证了生存的温饱,又有谁会希望充当现实世界里吃力不讨好的国家要员之职呢?
当然,自由的世代,人与人的追求不尽相同,有的人已经完全满足了现在,有的人仍觉得需要继续前进,有的人安乐于当前的和平……而有那么一部分人,真切感受到了一些外在的事态严峻,还是有着那么一些人挑起了大梁,为了更美好的未来而默默奉献自己的一分力,竭力去保护着什么。
晚宴进行了许久之后,艾格才道别了玛丽女皇以及各个大前辈,再次出现在索兰大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也到了索兰大学乐团的夜间排练时间,身为第一小提琴副首席的艾格没有再迟到了,调试了下便投入到排练中去。
黎明前夕的黑夜里,几抹白色剑光闪烁而过,面带白色面具的南宫无痕已然化作了鬼魅,在黑暗的掩护下整个身子都是飘忽不定的,迎面一把金光大刀劈来,将他的身影驱散却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铮!”
金光大刀后退落地,挡在了夏侯屠的身前,将刺破黑夜的白光实实挡住了,白光耀芒照亮了南宫无痕那极速飞来的黑風长剑,顿时长剑与大刀的碰撞激发出来一连串的金星火花,映照在两人犀利的双眼中。
“呼!”
金光大刀两侧散开了白气,霸道的气息令大地相触之处难以承受而开裂,南宫无痕奋力抗击的黑剑也是摇摇欲坠,如那风中残烛,不过是勉强挣扎着罢了,不过一会就连人带剑被轰向了远处,连白色面具也是龟裂掉落在地。
夏侯屠收起了金光大刀背负在身,两步便离开了角斗场,朝着索兰大学战塔区迈去,似乎要准备冲击战神塔更高的层数。
或许是为了自己美美的皮肤着想,或者是知道他遇强越强的性子,东方允儿并没有早早起身为南宫无痕打气加油。而南宫无痕,稍作休息与整理后也是走向了战塔区,在区域学生惊讶的表情下,进入到了梦魇塔,竟是打算提炼打磨自己的精神力。
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一座绿色孤岛寂寞地漂流在其中,险隘的岸边地势四面环海,滔滔海浪每次拍击海岸都泛起无数泡沫,轰隆之声不绝于耳,连矫健的海鸟也没有胆量驻足。
四面体锥形的低矮小岛,得以利用的绿色资源不过万来平米,其上的动物物种极其有限,连树木也少得可怜,不过的遍地野草,以及一身金丝黑袍、长发垂腰、白色面具的南宫无痕,没有源力,没有精神力,只有孤寂的海浪声和小岛以及冰冷的风。
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平凡人,变成了一个围着小岛跑一圈都会喘气的人,甚至没办法拿稳自己手中的黑風长剑。即使想要造船出海也没有任何材料,唯有耳边回响着狂风呼啸。
临近傍晚,恢复到了最为原始的生活之后,南宫无痕没有源力维持能量补充,看了看空无一物的野草地,只好冒险前往海岸。
“砰!”
一块巨石从崖边坠下,落在被怒浪冲刷过后的坚硬大石上化作了碎块。看着碎石坠落的结局,南宫无痕还是紧抓崖壁缓缓爬下来,哪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会造成粉身碎骨的后果也在所不惜,毕竟,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没有了任何选择。
这是梦魇塔明摆着的幻术,实实在在,大大方方告知了南宫无痕,这是幻术,但是,却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好在南宫无痕身体方面过人,爬下来险峻的山崖峭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那些锋利的石头,还是割伤了做好万全准备的他,手掌和小腿都被石头磨出了鲜血,也终于来到了小小的沙滩。
然而,围着小岛走了一圈,在海边寻觅了许久,别说是虾蟹鱼类,连一根海藻须根也没有发现,那些被冲积在岸边的树干木头虽然腐烂了,但也没有任何一只虫子在内,完全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轰隆!”
毫无预兆地,大海咆哮了,海浪将攀爬在礁石上的南宫无痕掩埋了,一股巨力将他撞向了崖壁,刚好被锋利凹槽夹了一下,肩膀和腰都受到了损伤。
而且,新的一轮怒浪冲击,再次降临,再次狠狠地摧毁了南宫无痕。
回去小沙滩是没可能的了,可能那里也是滔天巨浪,南宫无痕一手抓在了尖锐的石头上,任由鲜血流淌在臂膀,艰难攀爬在崖壁,身下的海浪咆哮得更厉害了,如果再晚一些,定然会被卷走,在那样一个滔天海浪中,身为普通人是难以存活的。
回到了小岛上面,止住了血之后,南宫无痕稍作休息就开始了干草柴火的收集,只是没有什么耐烧的木柴,野草一烧就会没有了。
通过长剑与石头碰触划出来了火星,点燃了收集到的柴火,虽然燃烧时间有限,但好在还是蒸发掉了身上衣物大部分的水分,不至于让他总是全身湿漉漉的降低了防疫力,身为普通人就是容易生病,他还是知道的。
至于食物方面,南宫无痕又再次寻找了一遍野草地,哪怕是挖地三尺,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生命,连一只虫子也没有,最后的最后,唯有进食脚下挖出来的草根,只是在这昏暗的天空之下,本就索然无味的野草,萎靡生长,暗黄的长叶无力下垂,比普通的野草更没营养更没水分。
即使如此,南宫无痕还是吃了,没有任何犹豫吃了下去,虽然他戴了面具,可以想象得到他的表情,从流落小岛开始,到查探情况,到爬下海边,到大浪冲击,再到现在的进食野草,他的表情还是那样的,还是那样没有表情。
暗黑冰冷的黑夜,巨浪拍击海岸的声音并没有停歇,耳畔呼啸的狂风吹袭带来寒冷,哪怕再超人,南宫无痕的身体还是禁不住颤抖了起来,在小岛上的第一天、第一夜,他就这样过来了。
南宫无痕并没有期待着救援的到来,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下,在梦魇塔的无情阳谋前,他唯有做好自己目前能够做的事情,生存,生存,生存……
三万六千五百七十日与夜,二十五亿八十九万念与想,百年岁月转瞬过,人生困苦几何多?
日与夜的更替,对于南宫无痕来说已经没有了再多的意义,虽然失去了源力,但他还是在没日没夜地磨练自己的剑术,从开始的握剑不稳到挥舞自如,再到剑气小有所成,再到恢复了以往的剑术风采,甚至是更上一层楼,期间的付出与努力太过庞大,不可量计。
于他而言,每天的枯燥生活,或许最大的幸运,不过是在海边偶然捡取远方海上飘来的腐烂木柴,不至于每晚都在冷风中渡过。没有星光,没有艳阳,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那些黄绿野草不过是梦魇塔安排下来的邋遢水分补充而已,在这样恶劣的大环境里,南宫无痕甚至没见过一只蚊虫,但他熬过来了,百年。
梦魇塔关闭了,或者说整个战塔区都关闭了,皆因开放时间已经到了,不过南宫无痕并没有被送了出来梦魇塔,那放在他身上的直播装置也早早被关闭了。
凌晨的战塔区,荀羽一身白袍漂浮在其上,看着地面的学生接连离开了战塔区,再看看梦魇塔内依旧在承受百年磨砺的南宫无痕,有些皱纹的脸显露出笑意。
“情况怎么样?”
在荀羽的身后,一把沧桑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有任何空间扭曲,一切平平淡淡,缓缓现出来一个老人的身影,正是索兰大图书馆的管理员老人,慈祥的脸上布满了笑意。
“欧阳前辈。”
见老人来了身旁,荀羽凌空微笑行了一礼,然后将南宫无痕的情况一一道出,其中的赞叹是很多的。
“前辈,打算收他为徒吗?”
“那要看墨家答不答应了,而且不好强人所难。”
“那个孩子在墨家尚无人师,他极致的天分使得至今都没人自荐为师,大都不想糟蹋那个孩子,只是教导了基础后,任由其自行发展。”
“嗯……墨家,大概要询问一下东方老儿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老人摇头微笑,而听到了老人提到的那个人,荀羽也是笑了笑。
“明天就是大典了,你先回去吧,毕竟大典还要检验你和汉里纳斯两人的源力情况,这个孩子我看着就好了。”
“是。”
荀羽又行了一礼,看了看梦魇塔之后才消失在半空。而老人则是微笑待在半空之中,有些浑浊的双眼转移对梦魇塔的视线,安静地等待南宫无痕,或者说是守候着。
直到黎明时分,梦魇塔才露出了一些光芒,将全身满布虚弱的南宫无痕送了出来,一道绿色光芒射在他的身上,将他所有的虚弱都消除了。
看着南宫无痕平安无事之后,半空中的老人才满意一笑,看向西方某个方向,两步踏出之后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