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过。”导演一声令下。《生机无限》剧组第一天的拍摄计划宣告完成。

　　“大家辛苦了。”顺利结束当天最后一场戏拍摄的李姜站起身来，一边跟附近的演职人员打着招呼一边往导演所在的区域走去。

　　“李老师辛苦。”开拍第一天，由于男一号聂冼尚未进组，拍摄计划中安排的大部分都是女主李姜的戏份，李姜演技过关，大部分戏的完成都是在3条以内，算是给剧组开了个好头，大家的情绪都比较轻松。

　　苏蓁站起身，在李姜路过自己身边时也轻声问好：“李老师辛苦。”

　　“辛苦。”李姜微笑着点点头，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李姜好漂亮。”看着李姜的背影，徐晓琳感叹了一声。徐晓琳第一次跟剧组，对剧组的一切都很好奇，不过即便再好奇，她也没忘记自己是苏蓁助理的身份，一整天都紧紧跟在苏蓁身边。

　　苏蓁从徐晓琳手里拿回自己的背包，将剧本和未来三天的拍摄计划放了进去。“在剧组里，要说李姜老师。”

　　徐晓琳赶忙点头，“恩，恩，我记住了。我们回去了吗？”

　　苏蓁抬眼望了望片场人群最密集的方向，可以看到导演赵初和李姜正在聊天，边上自然聚集了不少人。

　　苏蓁迈步向人群聚集处走去，她需要和导演、副导演、合作演员乃至能打照面地每一个人，道一声辛苦和明天见。谦虚的、友善的、合群的，这是苏蓁从出道以来的一贯形象，几年下来这一切都仿佛融到了骨血里。

　　苏蓁笑着打完一圈招呼，看到副导演李勋向自己走过来：“晚上去喝一杯？”

　　“好啊。等你电话。”

　　李勋看了一眼站在苏蓁身边，低着头，一副眼观鼻鼻观心姿态的徐晓琳，说：“新助理？”

　　苏蓁瞥了徐晓琳一眼道：“晓琳，这是李导。”

　　“李导！”徐晓琳赶忙抬起头，认认真真地打了一个招呼。

　　李勋微微点了下头：“你先回吧，我这边大概还得个把小时。”

　　苏蓁走进位于酒店5层的酒吧时，李勋已经坐在吧台边了。

　　“喝什么？”李勋问。

　　“柠檬苏打。”

　　李勋对吧台内的调酒师，道：“柠檬苏打不加冰。”

　　苏蓁坐下来，侧头看着李勋，“谢谢你啦。”

　　“那今天你买单？”

　　苏蓁微微一笑，“当然。”

　　苏蓁上午在片场看到李勋的时候，终于知道《生机无限》角色砸到自己脑袋上的原因了。

　　“公司又给你接戏了？”

　　“恩！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只不过你帮我这么一个大忙居然在今天之前提都没提。”

　　“你不一样没提能出来拍戏的事情嘛。早说的话，说不定我能给你在上部戏找个角色。谍战剧现在卖得还是很不错的。”李勋这话倒不是吹嘘，他如今签在创杰制作，拍戏的机会颇多，在选角上也有机会说话。一个角色很少存在非谁不可的情况，往往给玛丽也可以，给苏珊也可以，这个时候就看有没有人帮你说一句话。

　　“时间上来不及。”苏蓁的左手在眼角轻抚了一下，笑着看着李勋道：“现在知道也不晚！”

　　李勋注视了苏蓁片刻，低头举杯喝了一口酒，早上见到苏蓁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苏蓁面貌上的不同，即使只是些微的不同，他也知道那并不是化妆可以带来的，“对，也不晚。”

　　苏蓁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柠檬苏打，“你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呗，从一部戏到另一部戏。”剧组的生活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多姿多彩，更多的是枯燥无味和迫不得已的自娱自乐，“重复劳动……”

　　苏蓁看着柠檬片在杯子里伴随着气泡轻微地浮动着，没头脑地来了一句：“总得先吃饱饭才行。”

　　李勋转头怔怔地看着苏蓁，最后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道：“没错。”

　　苏蓁和李勋相识已经有好几年，当时苏蓁第一次在剧里担纲主要角色，而李勋是剧组的选角导演。因为李勋的好兄弟张禄张副导演对苏蓁在剧组的室友周家蓉一见钟情，一来二去苏蓁和李勋就熟悉起来了。如今张禄和周家蓉早已分道扬镳，苏蓁和李勋却还保持着联系。

　　“你还在写那个剧本吗？”

　　李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苏蓁说的是什么。

　　“好久没碰了。”

　　“我还说要给你演女主角的。可惜我现在都演不了高中生了。”曾经，他们一起吐槽或离奇或弱智的电视电影情节，然后就笑着说要自编自导一部好剧。

　　“谁说的，刷点绿漆就行啦。”李勋笑道。

　　“嘁……”听他取笑自己，苏蓁自然而然地伸手在李勋的肩膀上重重锤了一下，“继续写，多好的故事。就算我演不了高中生，也还能演老师啊。”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嫌片酬少不肯来。”

　　苏蓁扬眉道：“没片酬也给你演。”

　　当李勋酒杯里的酒只剩下一半的时候，他把话题转回到《生机无限》剧组。“聂冼下周二会进组。”

　　“恩。我看过他主演的《爱无期》，是个很不错的演员。”

　　“他这次跟剧组只签了50天。”

　　苏蓁讶异，男一号的戏份，只签50天，期间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活动通告需要占用拍摄时间，这拍摄任务得压得多重。“这么紧的时间，怎么会同意。”

　　“先敲定了女主，男主当然也要考虑咖位。最初考虑的是袁佶、潘巍，结果档期都凑不上。”

　　李姜被称为四大花旦，创杰制作的一姐，自然是有资历和作品的，近年更是开始往电影方面发展，但成绩却不太理想。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才又转回身拍起电视剧，以免在小荧幕上久不露面而被观众淡忘。但不管什么原因，李姜依旧是圈内一线，那搭档的选择当然也要和李姜的身份地位相当，袁佶、潘巍显然是上佳选择。而聂冼在资历上却略逊一筹，他去年在星辰奖最佳男主角的角逐中败给了潘巍，但凭着《爱无期》的收视热潮他招揽了不少粉丝，此后趁热打铁一边参演电影《心碎片》一边客串韩剧一边又往时装周看秀，频频曝光，使得人气值居高不下，何况他还是创杰制作的签约艺人，在同等选择的情况下，创杰制作理所当然选自己的亲儿子。

　　“他脾气不怎么好。你自己多提着点精神。”这才是李勋的重点。

　　“恩，尽量不要让ng发生在我这边嘛。”拍摄任务重、脾气不好、对手戏多、自己咖位低，苏蓁暗暗给自己鼓劲，加油吧。

　　“好了，大家准备！”一声令下。

　　苏蓁脱掉了外面的黑色棉袄，走到了镜头之中。苏蓁原本的一头长发已经剪成过耳的短发，白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俏生生的大学生张允就这么站到了教学楼的走廊上。

　　苏蓁走到位后，聂冼随后也站到了相应位置，到位后聂冼理了一下身上特意做旧的格子衬衫，看了苏蓁一眼后，向导演示意表示准备就绪。

　　这是聂冼离组前的最后一场戏，也是苏蓁的最后一场戏。按照合同，苏蓁应该在10多天前就已经杀青，但是为了配合聂冼，苏蓁与李哲琨商量后无条件延长了拍摄期。

　　这几天拍摄的内容都是剧中的回忆戏码，以郑天明和张允两人的校园经历为主，拍摄场地也从医院辗转到了大学校园。苏蓁得了李勋的指点，与聂冼对手戏时都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即便聂冼偶尔有临场发挥，她也能及时跟上，算是合作顺利。月余的接触下来，苏蓁觉得也不能笼统地概括聂冼是脾气不好，聂冼是那种藏不住情绪的人，喜怒形于色。但凡ng个三五次，不论是他自己的原因还是搭档的原因，聂冼的脸色必定就会黑下来。如果搭档ng次数太多，他就要奉送人家两三句刻薄话了。片场也隔三差五会听到他对助理大吼，但据说他对助理出手很大方，所以助理的更换倒也不算频繁。

　　导演助理站在赵初身边，看了一眼场中状况又看了一眼赵初后，抬手示意：“开始。”

　　“第611场第3镜第1次！”打板声宣布拍摄正式开始。

　　张允看着距离自己不足2米远的郑天明，忍不住地心酸，她与郑天明恋爱两年，却到如今才发现并不了解他，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要放弃在他人看来不可多得的机会而回到县城去，到一家条件艰苦待遇不高的小医院去，如此的固执，甚至于愿意放弃他们的感情，他曾经对她可以说是千依百顺。为此张允对着他吵了一次又一次，郑天明的态度从努力解释到争锋相对再到消极应付，宣告着这段感情走到了尾声。猝不及防地面对面，张允发现自己不可控制地想要落泪，她低下头，匆匆而过，错过了郑天明的表情，也错过了自己擦肩而过时，郑天明僵立的身体和他欲伸未伸的手，张允径直走向了走廊尽头，她没有回头，最终错过了郑天明的转身凝视。

　　这是第611场戏的全部内容，但拍摄却是分成了几十个镜头来拍的。

　　花费了1个多小时，导演示意这场戏算是基本走完。聂冼和苏蓁让出位置，各部门做了有序调整后，聂冼和苏蓁再次走进了镜头，补拍特写镜头。

　　最后一个镜头拍摄完成，赵初导演从监视器后站起身向聂冼和苏蓁走来，一手一个揽了一下两人的肩。

　　赵初拍了拍聂冼的肩膀：“年轻人很不错，有前途。”

　　聂冼立马谦虚地回答道：“谢谢赵导，希望我还能有机会向您请教。”

　　戏份杀青，苏蓁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站在一旁微笑地听赵导和聂冼说话。

　　“丫头也不错，李勋有点眼光。”赵导自然也不会忘记夸一夸苏蓁。

　　“谢谢赵导。”不管是不是客套，这都来自金鼎奖导演的夸奖。

　　对导演们来说，绝大部分时候，他们只需要剧组的演员能中规中矩地完成自己的戏份，不惹是生非，不拖延进度即可，假如偶有一点出彩的表现就算是惊喜。对于赵初来说，他对《生机无限》一剧并无野心，他不指望这部剧去冲击奖项，所以从始至终他都是处在相对平和的心态之下，假设聂冼和苏蓁的表现是在《深宅大院》剧组，那么赵初也许只有7、8分的满意度，但是在《生机无限》剧组就有9分的满意度了。

　　因为聂冼的新剧明天将在横店举办开机仪式，他结束拍摄后就得赶行程，所以剧组并没有安排他的杀青会，而苏蓁还不够资格由剧组来为她安排一个杀青会。所以这就是大家告别的时刻了，说话间，其他的演职人员也向他们聚拢过来，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团和气。

　　“聂冼请大家喝水。”制片主任的声音传过来，大家一阵欢呼。聂冼的助手带着几个穿着c家咖啡店工作服的人拎着数个大袋子走了过来，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过去帮忙分咖啡，围在身边的人少了不少。

　　制片主任走过来和聂冼、赵初打招呼。苏蓁让开了几步，接过徐晓琳递过来的咖啡，看了看几步远，站在一起的几个年轻男女，是电影学院的在校生，在剧里饰演聂冼和张允的大学同学，等片子出来大约也就是三五个镜头，七八句台词吧。几年前，苏蓁也是这样来到剧组，为了寥寥几句台词反复揣摩，真正站到了镜头前却紧张地忘记了一切。

　　剧组给苏蓁安排了一辆车，送她和徐晓琳回酒店收拾东西再送他们去机场。从酒店房间拖着行李箱到了地下车库，意外看到李勋站在车旁。

　　“你怎么来了？”由于校园部分的戏和医院部分的戏同时拍摄，李勋之前一直留在医院片场主持拍摄工作。

　　“过来送送你。”李勋将后备箱打开，帮苏蓁把行李放进去。

　　“蓁蓁姐，那我先上车啦。”徐晓琳坐到副驾驶，看到司机在车上玩手机游戏，心里默默感慨大家都是有眼力劲的人啊。

　　“片场那边没关系吗？”

　　“有关系，所以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

　　“那你还特地跑这一趟做什么？”

　　“想来送送你，所以我就来了。”李勋笑了笑，为苏蓁打开车门，“走吧，路上小心。”

　　苏蓁上了车，降下车窗玻璃，对站在车旁的李勋说道：“那回见了，什么时候来北京，我请你吃饭。”

　　“行，我记着了。”李勋又对着司机说话，“廖师傅，走吧，麻烦你了。”

　　灰色的商务车启动，在车库里拐了个弯离开了李勋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