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哥哥,这人分明有意闹事还蓄意伤人,是不是可以派人抓她回去审一审?”仰着一张小脸,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无比乖巧的看着他。
穆成泽一脸黑线甩了甩头,他一定是幻觉了,竟然看见了一只小白兔欢快的摇着它的狐狸尾巴。定定神,只见沈青砂说完这句话,那名着黄色长衫的少女眼神顿时慌乱了起来,穆成泽顿时了然,桃花眼微挑,轻轻一笑,“当然可以,不过究竟抓不抓还得看她态度如何,毕竟她也没伤到人。”
沈青砂一抖,皇上,您能不笑得这么像个坏蛋么?
松开搂着沈青砂的手,穆成泽转过脸面向挑事者时已然是一脸正色,冷冷道:“你叫什么?为什么来清音阁闹事,又为何要伤人?”
黄衫女子被问得一愣一愣,一时间她也吃不准真假,不过看此人气度衣着,可以肯定绝对是非富即贵之人。想了想,只得老老实实答道,“奴家姓江,与这位莳萝姑娘有些……有些私人恩怨。”
“你认识她?”穆成泽回头看沈青砂。
上前一步躲在穆成泽身后探出个头很认真的将那黄衣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个来回,沈青砂茫然摇摇头,“不认识。”
江姓女子脸色顿时又是一黑,狠狠道,“像你这么讨厌的人为什么不消失,你明明消失了一段时间,为什么你又要出现,你要是永远不出现多好。”
沈青砂吓得一缩头,躲回穆成泽身后。
那少女说着说着突然便红了眼圈,一口气说完后,以袖掩面,推开众人泪奔了出去。刚才暗器伤人的那人也愣了,醒过神来一个纵身直接跃窗追了上去。
沈青砂坦然迎接穆成泽探究的目光,无辜的眨眨眼,表示她什么也不知道。
穆成泽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无奈道,“走了。”
心虚的沈青砂格外乖巧,将怀中琴交个一旁的丫环小鱼,安安静静跟上穆成泽。网.136zw.>刚迈出一步,身后有人略略抬高声音道,“莳萝姑娘请留步。”
这个声音——她脚下一顿,微笑转身,“唐公子有何指教?”
穆成泽本不想理会,可是他的手突然被青砂握住,青砂的手冰凉冰凉,只是那么轻轻一拉,他就莫名的迈不开步子,只得跟着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出声挽留的是方才与他同桌的锦衣男子,看青砂的样子,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锦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沈惊风,或者说唐无更合适。适才,沈青砂就是因为乍然看见了他,才一惊之下拨错了琴弦。
“不知姑娘可曾找到你要找的那位公子?”唐无问这句话时神情自然的就如遇见一位许久不见的熟人随口寒暄问“吃过早饭了吗?”一样。真不知他是故意如此一问,还是只是性格迟钝。
长长的睫毛缓缓一颤,沈青砂笑得一脸灿烂,“他死了。”
唐无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你见过一个人说另一个人死了的时候,笑得好像花都开了的吗?
穆成泽目光狐疑的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瞳仁悄无声息黑了几分。
“多谢唐公子关心,那么,告辞。”她的笑容完美无缺,只是透着浓浓的疏离之意。说完拉起穆成泽,低低道,“我们走吧。”
穆成泽目光深深望了唐无一眼,转向身侧之人。说这四个字时,她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微抿着唇,连侧脸上那个小小的酒窝都变得凝重起来。
虽然她不懂武功,却也知道沈惊风的武功必然要比穆成泽高很多,他若是真心出手没理由比穆成泽慢。唯一的理由就是他犹豫了,即便只是一刹那的犹豫。
会失望是因为有期望过,而失望到了一定地步之后,便不会再心生期望了。.136zw.>最新最快更新,提供
她为他伤过一次心,弹错过一次琴音,这就够了。从今以后,沈青砂和沈惊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默默跟着她走出琴馆,穿过暮色四起的忘归巷,穆成泽终于忍不住开口,轻轻唤她的名字,“青砂……”
停下脚步,她缓缓松开手,转身屈膝行了礼,“奴婢失礼,请皇上降罪。”
这么快就又恢复成“奴婢”和“皇上”了?穆成泽面无表情收回空落落的手,也不让她平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平平问,“那人是谁,你又要找谁?”
沈青砂垂下眼,自己给自己免礼平身,心中嘀咕道:皇帝就是皇帝啊,多管闲事都可以问得这么理直气壮,气势十足。
缓缓吸一口气,她垂眸静静回答,“回皇上话,刚才那人本应该叫沈惊风,可是因为一些奴婢也不知道的原因,他以为自己叫唐无。奴婢在找的人,其实就是他。”
穆成泽眼神一闪,正要开口,她突然抬起头,刚好与他目光交汇,平平道,“他是奴婢的哥哥。”
被猜中心事并且抢答了的皇上眼神转了转,有些尴尬,但同时又觉得这外面的空气就是好,他现在心情舒畅了不少。
“皇上怎么会来这里?”沈青砂突然问。
穆成泽一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掩唇轻咳了两声,穆成泽眼神闪烁——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偷听了她和马奎的谈话后,莫名心情烦躁,所以便偷偷溜出宫来散散心的吧。
嗯了一声,他板起脸,皱眉,“好像应该是我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被凶之人很是无辜,“不是皇上准奴婢偷偷溜出宫的么?”
“朕是问你为什么会跑到琴馆当琴姬?”某人的声音无奈至极。
沉默了一阵,沈青砂松开微抿的唇,很莫名地说,“其实我真的特别希望能像个普通人一样没有压力的,过我这个年龄应该过的生活。”
“什么压力?”
她却突然笑了,“生活中处处有压力啊……”
穆成泽额角有小小的青筋跳动,努力忍住想要敲她的冲动,“说一两个来听听。”
刚满十四岁的小丫头笑得有些涩然,低声道:“就钱吧……”
穆成泽一愣,她已经抬起头,清澈的眼中映着他微怔的样子,“我缺钱。”她很平静的说。
“钱的话,朕可以……”
“皇上可以随便动用国库的钱吗?”她偏头反问,“奴婢只是不想给皇上添麻烦。”
未及说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暮色昏暗中,只见沈青砂仰着素白的小脸,下巴尖尖,腮边两个浅浅的酒窝,很单纯,很乖巧,很可爱的模样。
心中一动,耳边响起她和马奎的对话,穆成泽沉吟半晌,“你……”然而,刚说了一个字,他神色忽然一变,出手如电,一把搂住沈青砂无声无息的飘上了八尺开外的高墙。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正专注听他讲话的沈青砂一阵眩晕,扶着穆成泽的手臂勉强站稳,犹自还一片迷茫之时,穆成泽按着她的脑袋往下一瞧。这一瞧,眩晕迷茫瞬间消失了,大脑顷刻间恢复一片清明。
只见下面六名手中或拿绳索或拿网兜的黑衣人,保持着向他们方才所站之处小心靠近的姿势,此刻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纳闷,目标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沈青砂狡黠一笑,解开手中钱袋,摸出六锭银子,无比帅气的双手齐发,只听六声闷、哼,被击中之人捂住手腕,疼的龇牙咧嘴,向他们望过来。
穆成泽果然被她这一手给震住了,呆呆盯着她手中钱袋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这个钱袋跟朕的好像……”
沈青砂嗯了一声,立刻笑眯眯递上手中钱袋,一脸的天真无辜,“情急之下借了皇上的钱袋一用,还请皇上恕罪。”
穆成泽接过自个的钱袋,相当无语——这丫头现在想起恕罪来了?方才拿他钱袋那顺手自然的劲儿,俨然拿得是自个的东西啊。
带着沈青砂从高墙上跃下,穆成泽黑着一张脸冷冷问,“你们是什么人?”
众黑衣人互相望了一眼,捂着手腕谁也不回答。沈青砂眼珠一转,突然大声道,“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墙角后窸窸窣窣一阵轻响,而后真的走出一个人来。穆成泽再次无语,这样也行?
走出来之人正是刚才在清音阁闹事的那个黄衫少女,此刻她已经换回了女装,薄施粉黛,顾盼生姿,倒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江小姐一再与我为难,究竟是何缘故?你我素未谋面,何来如此深仇大恨?”
江筱咬着唇,死死盯着她,一句话都没说,已是泪流满面。
穆成泽和沈青砂对视一眼,什么情况,这女的怎么说哭就哭?沈青砂撇嘴,您看见的,我可没欺负她啊。
江筱独自啜泣了一阵,终于抽抽嗒嗒,哽咽着说出了第一句话,“苏郎病得快要死了,他想见你。”
穆成泽事不关己的抱臂旁观,闻言一挑眉,哟,刚走了个唐无又冒出来个苏郎来。他正打算问这个苏郎又是什么人,一侧脸却见沈青砂眉头紧锁,一脸严肃。
穆成泽眉心一跳,一阵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