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吹剑录 第十七章:金文如剑舞狂花
作者:窈婉容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凌越与君宝二人转出耳室,折返第七层墓室,脚刚踏进,眼中一亮,顿时只觉金光耀目,璀璨生辉,四周俱是黄橙橙一片,刺目得睁不开双眼。.136zw.>最新最快更新

  不到片刻,两人眼睛皆适应墓室中光线,凌越这才忍不住兴奋大叫道:“君宝快看呀,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真是壮观极了!昔日汉武帝“金屋藏娇”算什么,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屋。”

  君宝睁开双眼一瞧,但见整座墓室,除了黄金,就只剩下黄金了,一开始自是眼花缭乱,震惊不已,只是看久了,却也觉得乏味单调,倒不如峨眉山上的云。

  凌越走近金壁,但见金壁之上,刻有许许多多符号,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画,状如蝌蚪,形似爬虫,正自奇怪,忽听君宝口中念道:“懿泚呫唔,抜耶呺仭;阗阖伽卐,呿戂天鱼;……”

  凌越问道:“你在念什么?”

  君宝目不转睛,仰头望向金壁,道:“这金壁上写的都是梵文,我曾随师父译过一些由梵文抄录而来的经书,故而认得。”

  凌越不懂梵文,转身往墙角一坐,笑道:“唉,那你慢慢看罢,看完了和我说一说。”

  凌越倚着墙,枕着手臂,百无聊赖,但见君宝从右至左、由上及下,仔仔细细看将起来。看到东面金壁时,但见他双唇开阖,默默记诵,面上微露欣喜之色。凌越暗暗笑道:“这呆子,莫非是看到什么高深佛法了,竟这般欢喜。”

  待君宝看至南面与西面墓墙时,凌越只觉他面上欣喜之情更加难抑,看着看着,竟忽然手舞足蹈起来,状若疯癫,练到忘情处,又凝神苦思半晌。思索良久后,又看看金壁上梵文,忽而豁然开朗,练将起来,一气呵成,时似寒塘渡鹤、时似下山猛虎、时而又似攀树猿猱。

  凌越不禁笑道:“这小和尚莫不是疯魔了不成?还是当真看到了什么武功秘籍。”

  却不知,君宝此时越看越心惊,浮想联翩,心神恍惚。双目虽明,却视而不见;双耳虽聪,却听而不闻;四肢虽全,却触而不觉,物我两忘。网.136zw.>

  凌越见君宝如此练了大半天,自觉无聊至极,索性躺下来睡了一觉。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凌越醒来时,君宝已转向了最后一面北墙,正全神贯注研读墙上文字。

  凌越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伸着懒腰道:“看了这么久,总算快看完了。”坐起身子来时,只见君宝眉头越蹙越紧,待到看完墙壁文字时,竟然突然大叫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金壁直磕头,口中犹道:“万万不可呀,弟子做不到,还请大师另寻他人罢。”额头登时高肿,眼中急的快掉下泪来。

  凌越连忙扶起君宝,问道:“你怎么了?墙上这些字说的什么?”

  君宝泣道:“凌越师兄,这金壁上的梵文,就是方才那名火化的高僧所刻下的。那得道高僧,正是少林派的无心大师;着道袍者,乃武当剑派前代掌门张一粟;做儒生打扮的,是暹罗国的一国皇子,汉名叫孔渐儒。金墙上面说,他们三人耗竭心力为墓主人建了此墓,但墓主人身份尊崇,牵连重大,因此并未透露此间主人姓名。他们三人,从建墓时开始,死志已决,根本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但三人都是一心钻研武学之人,料想自己毕生武功无人继承,实为平生憾事,于是又在墓主人的主墓旁建了一座小墓室,也就是我们一路闯进来的这八层墓室。武当前代掌门张一粟前辈,将一套《百禽戏》刻于墓壁,无心大师与孔渐儒前辈则合二人平生绝技,刻了一套掌法与指法,不过并没有名字。还说,若有缘人能发现金壁上的武功,必定要毫无保留将武功悉数学会,既不必行拜师之礼,也无需报答。”

  凌越笑道:“傻孩子,这岂非是好事,你哭做什么?”

  君宝摇头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他们还说,古墓地图便隐藏于武功心法之中,只有学了金壁上的武功,才有办法出墓。如若不学,却又看到了墓墙上机密,则是‘扰我魂魄,不得安宁。化为厉鬼,索卿性命,’云云,要我自挖双眼,老死不得出墓。”

  凌越沉吟道:“硬逼着人学自己的毕生绝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后面一定有诈。”

  君宝叹道:“我将《百禽戏》与那套指法与掌法看了三遍,也未见藏有古墓地图,其中的武功心法与招式却已记熟了大半。我稍一思索,更感疑惑,只觉金壁上所录的武功邪魅奇异、古怪乖张,并无甚精妙处,当中甚至还有几处不合情理,似是故意引人走火入魔,我便试着练了练。谁知,这金壁上的武功,虽与我平日所练招式套路大不相同,但却当真是绝世无双、独辟蹊径的上乘武功。”

  凌越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笑道:“傻子,上钩了噢。你既已学了他们武功,就不得不替他们办事、听他们差遣了。”

  君宝点头哽咽道:“师兄猜的没错!后来,我看到最后一面北墙,才知此间主人生前有心事未了,是想要找个后人学了他们的绝世武功,替他们去完成心愿,但又怕所托非人,故而设下了七大关卡。而他要找的这个人,必然是个智慧过人、谋略过人的全才,不仅如此,此人还得是个仁德宽厚之正人君子。”

  凌越扬起嘴角一笑,打趣道:”若说是智慧过人、谋略过人,我倒还可担当一二。可我这人贪财好利,奸诈狡猾,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要论到”仁德宽厚“这四个字,君宝你恐怕还沾点边。“说完,不禁抚掌哈哈大笑起来。

  君宝心中一急,摇撼凌越道:”哎呀,师兄,你莫要再打趣我了,现在这可如何是好呢?“

  凌越当即敛了笑容,道:“我先问你,这七大关卡是什么?”

  君宝道:“这第一关便是那九曲荆棘,非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人不能过;第二关是井壁棋盘,非精通棋艺、才思敏捷之人不能过;第三关是那八扇金刚奇石门,非淡财薄利、无惧无畏之人不能过;这第四关就是那块“越界者死”的石碑,非心怀敬畏、谦卑懂礼之人不能过;第五关便是甬道泥潭,非胆大心细之人不能过;第六关则是那八口瓷井,非有勇有谋者不敢闯;这第七关便是要如何想透这各中关节,找到金壁密文,若非了解墓主人心意,也不能过。”

  凌越听这七大关卡与自己所猜所想无不契合,不禁眼中一亮,拍手叹道:“妙极,妙极!此间三位前辈乃我知己也!那他们有何心事未了?”

  君宝脸色一凛,道:“先杀无欲,再诛武当、灭华山,这第一桩心事,是无心大师嘱托的。”

  凌越一惊,非同小可,又听君宝说道:“杀叶孤鸿,取而代之,接任武当掌门。这第二桩心事,是武当前代掌门张一粟交代的。”

  凌越双拳紧握,牙关紧咬,只觉胆寒。

  但听君宝又道:“将密函送至暹罗国国君手中,这第三桩心事,乃是暹罗国皇子孔渐儒所托。”

  一听君宝说完这三件事,凌越当即翻身跃起,一把抓住君宝双臂,敛容正色道:“君宝,此事事关重大,又牵连到武当和华山两派生死存亡,万万不可向外人道。想来,那顾氏夫妇千方百计想要知道的重大机密就是这个,错不了了。只愿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再无旁人知晓此事。”

  君宝重重一点头,肃然道:“师兄你放心,我定不会向外人道的。只是,现在我已误学了三位前辈的武功,那前两件事我是万万办不到的,如今只得自废武功了。”一语未了,双指一并,便朝自己周身大穴点去。

  凌越吓了一跳,连忙擒住君宝双手,道:“我们两一同看到金壁上的机密,武功你来学,人我去杀。他们也没说,非得是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

  君宝听凌越如此说,分明是为自己着想,替自己辩解,心内感激不已。待听到“武功你来学,人我去杀”这一句时,更是红了眼圈,稍定了定神,又听凌越说道:“君宝,这三位前辈的武功你多久可以学会?”

  君宝道:“我天资愚钝,三位前辈的武功高深莫测,我至少要一年时间才能学得其中一二。”

  凌越莫名一笑,道:“那就好。”

  君宝不解,道:“师兄,好什么?”

  凌越又问道:“君宝,梵文上可是说,叫你学成了武功之后再替他们完成心愿。”

  君宝道:“正是。”

  凌越笑道:“那就好办了。反正你这般愚笨,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你既学不会武功,那他们三位的心愿你也暂时完成不了。”

  君宝虽觉这理由荒唐,似是在为自己开脱,但却在理,不由破涕为笑。

  但见凌越却眉心一拧,沉声道:“无心大师向来持重慈悲,是少林派“无”子辈的有道高僧,如今却想诛武当,甚至还想灭我华山派,这其中必定还有什么原因。这一年之内,我先查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先看看武当是否当诛、华山是否该灭,还有那叶孤鸿是否该杀。”

  君宝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重重点头。

  凌越继续道:“只是,如今已有四人知道了古墓所在,这个地方恐怕是藏不住了。你我都是误打误撞进来的,那顾氏夫妇有勇无谋,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寻什么“古墓遗书”,他们背后一定还有高人指点,要找出这个人就有点麻烦了。”说着说着,凌越将身子往后一仰,索性躺在地上,抱着头道:“哎呀,麻烦死了,麻烦了了。怎么总是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突然跑出来,头都大了。君宝,墙上还说了什么么?”

  君宝道:“没有了。”

  凌越摇头道:“不对,你再仔细看看。他还没教我们怎么出去呢。”

  君宝道:“他最后只说,我若是答应了,就朝北墙磕三个响头,但并未教我们如何出墓。”

  凌越连忙一骨碌就爬起来,走到北墙前磕了三个头。只听锵的一声,北墙之中,登时弹出一只小屉。凌越抽来一看,里面果然藏有墓室地图。何处是出口、何处有机关,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凌越大喜过望,当即叮嘱君宝,将金壁上的武功心法与口诀招式一一强记下来,划毁金壁。自己却在一旁敲下了几块金砖,用外衣包好,一面笑道:“君宝,你好歹也帮我拿几块金砖出去。”

  君宝只顾低头念佛,道:“阿弥陀佛,非我之物,我怎能取。凌越师兄,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

  凌越哂笑一声,叹道:“呆子!”

  两人耽搁一晚,第二日一早,抖擞精神,一同循着地图出了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