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吹剑录 第六十四章:斗智斗勇显神通
作者:窈婉容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玉生烟趁乱出了风行云包围,当即携二人躲入松林枯草中,暂作修整,且做权宜之计。网.136zw.>赵浅黛犹自惊魂未定,面色惨白,一脸冷汗。赵枕琴却暗中赞叹不已,不想玉生烟足智多谋,聪敏灵秀至此,两百余刽子手竟都比不上她一个女郎。

  玉生烟略平气息,对赵枕琴道:“赵前辈,风行云如今既然居于洲中,生活采办,瓜果蔬肉,总会用到船的,你可知他们将船藏于何处?”

  赵枕琴微微拈须点头道:“没错,为今之计,只有先找到船,才能脱离虎口。”略一沉吟,继而又道:“我在橘子洲中一月有余,早已将洲中屋舍地形摸透,如今这橘子洲上的船只,皆是藏于陶然居中。”

  玉生烟点头道:“原来如此!”

  赵枕琴道:“事不宜迟,我们且先找船。”

  玉生烟莫名一笑,阻止道:“慢着!”

  赵枕琴奇道:“为何?”

  玉生烟笑道:“赵前辈,我们如今逃出了风行云包围,若想出橘子洲,必然要先找船。我们若是这样想,风行云自然也是这样想。我想他此刻已料到我们当去陶然居找船只,是以他必然也派人设下埋伏,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可我们偏不去,让他扑个空。”

  赵枕琴跌足一叹,不禁暗暗心惊,不想原来自己竟低估了玉生烟这女娃儿。

  赵浅黛轻声询问道:“那我们如何是好呢?”

  玉生烟握了握她冷冰冰的小手,转而对赵枕琴道:“赵先生,风行云一众下属既然都去‘陶然居’守株待兔,想必此时橘子洲尽头之人早已经撤走,我们便绕回原地,如何?”

  赵枕琴一拍掌,笑道:“妙!实在是妙!风行云纵使神机妙算,也一定料不到我们竟会原路折回。”

  赵浅黛却有些害怕,不禁低声问道:“若是风行云仍守在原地不动,我们岂非,岂非……岂非也是自投罗网。”一想到好不容易脱离魔掌,如今又要返回原地,赵浅黛心中不禁有些害怕。

  赵枕琴迟疑片刻,似乎也觉妹妹说的不无道理,忍不住问道:“玉姑娘,此举你有几成把握?”

  玉生烟淡然自若,道:“我没有把握。”

  笑了笑,又接着道:“我们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赵枕琴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头一笑,表示赞同。

  三人为避免半路撞见风行云,只绕着松林边缘走,绕了许大一个圈子,这才回到原地。探眼一看,风行云一众人果然尽数撤离,只剩下些折断的兵器、纠缠的锁链,与散落一地的短箭。

  三人喝了些洁净溪水,便倚在一株松树下歇息。玉生烟闭目养神,保存体力,她知道,接下来该有一场较量了。

  碧云天,西风紧,寒鸦催日落。

  且说风行云一众人赶至陶然居,检查船只数量并无缺减,这才埋伏下刀斧手,只待玉生烟自投罗网,杀她个措手不及。意料之外的是,足足等了一刻钟,却仍不见玉生烟三人前来取船,风行云恍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狠狠咬牙,一颗心亦冷静下来,索性不急不慢的坐下来,喝杯热茶,深思熟虑后,反而笑了,拊掌道:“有趣,有趣,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三名下属低头伏地,一声也不敢吭,打起十二分精神听令。网.136zw.>

  风行云取下玉扳指,以汗巾细细擦拭着,寒着脸逐一吩咐道:“听好了,左手,你领着你的人,以我为中心,撒网搜捕三人,每一寸地皆不要放过,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三个人给挖出来,绝不能有漏网之鱼。”

  左手冷喝一声,得令退下。

  风行云一扭头,又道:“右手,领着你的人下去,守住橘子洲边缘登船口,每隔一丈安插一人,只管安插得密密麻麻,切记不可放三人下水。只要将他三人困在洲中,我自有法子整治他们。”

  右手冷喝一声,得令退下。

  风行云瞄一眼底下最后一名下属,冷冷道:“你,带上那二百弓弩手、血滴子、刀斧手,和十足的化功散,分散于橘子洲,只要撞见玉生烟,便不要心慈手软,可以让她受伤,但不能让她死,一有情况,速来报我。”

  最后一人亦得令退下,风行云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一伸腰,懒懒的顺势靠在白虎皮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与玉生烟斗了这半日,他亦有些疲惫了,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一摆手,道:“婉宁、窈容,出来罢!”

  一语未了,但闻一串笑声传入耳中,娇美温柔,此时屏风后已转出来两名妙龄少女,一人穿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金莲窄窄,玉笋纤纤,正是婉宁,另一位身着翡翠撒花洋绉裙,满头珠翠,遍体金玉,粉面酥胸,唇红齿白,正是窈容,两人俱是暗藏着风情月意,难掩风流,真真各有千秋。

  堂下两名红衣童子生了一炉旺火,滚水温着好酒,早已摆下了一桌肴馔,一只煮的稀烂的野鸡、一只滚烫的金华火腿炖着肘子、一碗糟鹅掌鸭信、一大盘笼蒸螃蟹,并四样精致小巧的点心,一碟奶油炸的小面果子,一碟咸水虾。

  婉宁款步上前,欠身问安,随手端起一杯温好的竹叶青,抿了半口,便将酒杯递到风行云嘴边,盈盈笑道:“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请饮下奴家这杯残酒罢。”

  风行云正用一柄精巧银勺吃着满壳子的蟹黄,瞥了婉宁一眼,轻轻将唇边的酒杯推开,懒懒摇了摇头,笑道:“喝酒不是这样喝的。”

  婉宁会意,往风行云身上轻轻推一了把,含娇带嗔,会心笑道:“这样喝酒可好?”说罢,已将剩下的半杯酒含入口中,又缓缓渡到风行云口中,嘤咛一声,整个身子也顺势倒入风行云怀中。

  窈容不甘示弱,剥好一只虾送入风行云嘴中,身子也自然而然坐到他腿上,一只雪白的手臂早已揽住了风行云的脖子。

  风行云只觉温香软玉满怀,好似做了神仙,如坠云端,情难自禁,叹道:“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神仙看到我这样,恐怕也耐不住寂寞呀。”

  婉宁颇为心神不定,望了一眼窗口,开口问道:“公子,方才外边为何这般吵闹?可是进了什么外人?”

  风行云双眼微醺,温柔安慰道:“别怕,别怕,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量她也没有多大能耐。”

  窈容乜斜着眼睛,媚然一笑,道:“我怎的瞅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模样怪可人疼的,公子莫不是想把她留下来。”

  她笑得很甜,这句话却很酸。网.136zw.>

  婉宁睁大了双眼,问道:“哦?那女孩儿美吗?”

  窈容佯作叹息一声,扭过身子,徐徐道:“岂止是美,简直貌若天仙,怪道我们公子念念不忘,唉,我看以后这橘子洲是没有我姐妹二人的位置了。”

  风行云拈着酒杯,醺醺然含笑不语。

  婉宁望一眼风行云神色,笑道:“这样最好不过,单单只我们两个人,也怪闷的,多一个妹妹岂不热闹。”

  窈容笑道:“这就要看咱们公子爷有没有法子将这位美人留下来了。”

  风行云一仰脖将杯中酒喝尽,笑道:“我们三人在此间,裹着白虎皮裘,围炉烤火,吃野味,赏红梅,以逸待劳,岂不快哉!”又是一杯酒下肚,风行云觉得身上暖烘烘的,继而说道:“想来她此刻正吹着冷风,饥肠辘辘,又担惊受怕罢,我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还怕留不住她?”

  如他所言,玉生烟三人确实正吹着刺骨寒风,饿着肚子,不过却还不至于担惊受怕。

  于原地休息片刻,赵枕琴道:“估摸着时间,他们现在也该到了陶然居,且发觉我们并按他所料想的先去取船了。”

  玉生烟忽一睁眼,神采飞扬,道:“好,风行云守株待兔,无所收获,既然等不到我们,想必他该派出下属搜查整片橘子洲了。”

  赵枕琴习惯性的捻了捻胡须,道:“嗯,正是!”

  赵浅黛担忧道:“玉姐姐,他若下令搜查整片橘子洲,那我们如何是好?”

  玉生烟思索片刻,笑道:“别担心,你可知道风行云的寝房在何处?”

  赵枕琴脸色有些发白,惊道:“你想去他寝房!”

  玉生烟点头道:“没错,最危险的地方最容易被忽略,最危险的地方亦最安全。风行云虽派人搜查整个橘子洲,可我料想他下属必定不敢随意闯入他的卧室重地,我们权且可以先到风行云的寝房中避过风头。”

  赵浅黛一闻此言,心中一阵激荡,赞叹不已,一双灰蒙蒙的眼睛也仿佛有了光,她真想看看这个足智多谋的玉生烟到底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赵枕琴却是神色凝重,迟疑不定。

  玉生烟眉眼盈盈,神色从容,道:“此刻若不当机立断,待到他下属悉数出动,再想走就难了。”说话之间,玉生烟已携着赵枕琴、赵浅黛兄妹两人躲入灌木,避过一波搜查的人。

  赵枕琴无奈,虽无十分把握,但情形危机,也只得为玉生烟引路,直捣风行云寝房。若是再犹豫片刻,这时也就落入刽子手手中了,还好,自己亦不是迂腐不化之人,该决断时自当决断。

  三人转出松林,绕过草堂,忽迎面望见一带假山,皆是插天的大玲珑山石,形态各异,气势恢宏,假山当中夹杂着些奇花异草,牵藤引蔓,萦砌盘阶,或垂条于山巅,或穿爬于石隙,异香扑鼻,藤萝荼蘼掩映处,掩藏着几条迂回曲折的小道。赵枕琴当头领路,赵浅黛居中,玉生烟殿后,神不知鬼不觉间,已潜入风行云寝房。这乃是一间极大的房子,龙蟠螭护,崇阁巍峨,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宫殿,一整幢屋舍,俨然是按照亲王府规格建造,极尽奢华,自不消说,却空空荡荡,只有风行云一个人居住。

  三人踱进一处无人暖阁,果见无人搜查,这才放下心来,赵枕琴道:“咱们便在此地以逸待劳就是了。”赵浅黛微微一笑,轻声道:“玉姐姐果然料事如神,他们再如何费尽心力搜查,也必定想不到我们藏于此地。”

  玉生烟笑道:“他们若是将整座橘子洲都翻了个底儿朝天,那时就该想到我们藏于此地了,不过到那时,我们三个休息够了,养足精神,吃饱喝足,也该换个地方了。”

  赵浅黛奇道:“吃饱喝足?”

  玉生烟笑道:“正是!”说话时,眼睛已望向里间的一张桌子,此时桌子上正摆着几样精致糕点,上前看时,正是: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各色果子、并一碟炸的金黄酥脆的梅花香饼。

  赵枕琴正色道:“恐怕吃不得!”

  玉生烟扶着赵浅黛坐到桌前,笑道:“这是风行云自己吃的点心,总该不会下毒的。何况我误闯橘子洲在他意料之外,他既非早就料到我会来,难不成早早就备下了点心,下好了毒,来恭候我们?”

  赵浅黛听玉生烟说的有趣,忍不住腆然一笑。

  赵枕琴想想也觉甚有道理,也就放心坐下,将焦尾琴小心翼翼取下来,平放于桌边。

  当时是,暖阁中暖如春日,三人用了些点心,喝了一壶茶,冷冰冰的手脚也渐暖和,气力精神亦恢复不少。风行云若是知道三人此时有吃有喝,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知该作何感想。

  玉生烟转而问赵枕琴道:“赵先生,敢问你可知这橘子洲方圆大概多少里?”

  赵枕琴三口两口吃下一块酥脆的梅花香饼,缓缓道:“橘子洲不大,前前后后不过一百三十多公顷。”

  玉生烟又问道:“敢问风行云统共又有多少属下呢?”

  赵枕琴心中默默数算,回道:“统共也有八百余人,不容小觑。”

  玉生烟低眉细思片刻,忽而展颜一笑,道:“我估摸着三顿饭功夫后,他们也该搜查完整个橘子洲了,若是再找不到我们,风行云定然会料到我们藏于此地。”

  赵枕琴点头沉吟:“没错,不到半个时辰,风行云察觉情况有异,必然会搜查到此地了。”

  赵枕琴只觉玉生烟思维转动太快,敏捷灵活,妙计如涌,颇觉有些跟不上,甚为吃力。

  赵浅黛接口道:“是以,半个时辰内,我们三人也该撤离了?”

  玉生烟点头道:“没错!”

  赵枕琴道:“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倾巢而出,我们三人可趁此时机,盗船渡湘江。”说话时,眼中不禁露出光芒,已觉这该是万无一失之策了,不料玉生烟却道:“不然!”

  赵枕琴奇道:“如何?”

  玉生烟道:“风行云诡谲多变,他必定不甘心我等如此戏耍于他,故而绝不会让我们轻易取船,试想我们如今目的为何?当务之急是何事?”

  赵浅黛轻声接话道:“当务之急,为盗船,渡湘江,离开此是非之地。”

  玉生烟道:“没错!是以,风行云即使再疏忽大意,也绝不会放过陶然居此重镇之地。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时陶然居中,必定早已设下埋伏,等着我们去取船,自投罗网。”

  赵浅黛心惊不已,道:“那我们如何是好?岂非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玉生烟拍了拍赵浅黛肩头,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倒有一条疑兵之计。”

  赵枕琴此时亦不得不打心底里佩服玉生烟,忍不住问道:“是何计策?”

  玉生烟道:“赵前辈,你囚居于此一月有余,想必你兄妹二人想必对橘子洲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了。”

  赵枕琴点了点头。

  玉生烟又问道:“依赵先生之见,此时此刻,何处最安全?”

  赵枕琴摇了摇头,叹道:“我想得到的所在,想必风行云也猜得到,如今恐怕已无处可躲了。”

  玉生烟沉吟片刻,道:“不妨事,现下我心中有一处好所在,只是,不知赵前辈与赵姑娘二人可否愿意受些委屈,屈尊前往。”

  赵枕琴苦笑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玉姑娘但说无妨。”

  玉生烟这才放心说道:“二位可记得橘子洲尾有一条浅溪?”

  赵枕琴道:“自然记得,方才所饮之水,正是浅溪中的。”

  玉生烟放心说道:“方才一路走来,我细细查看,才知假山后有一处泉水,泉水流经松林后汇入湘江,而松林中,恰有一处水闸,前辈如今可带令妹从假山暗道潜出,躲过搜查,行至松柏林时,便可藏于水闸之下,以枯草遮掩,万万不可动弹,如此一来,便可掩人耳目,只是,少不得要二位受这寒冻之苦了。”

  赵枕琴低头沉思不语。

  玉生烟继续说道:“只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必有小船从水闸上漂下,到时候前辈取了船,便速速带着令妹离去,顺流而下,无需回头。”

  赵枕琴不禁问道:“玉姑娘如何有把握取得到船?”

  玉生烟附于赵氏兄妹二人耳边,如此这般细细道来。

  赵枕琴听得出了神,情不自禁点头微笑,忽而神色一凛,皱眉道:“那玉姑娘你呢?”

  玉生烟:“总有一个人要拖延时间,我就在此地候着他们。”

  赵枕琴兄妹二人几乎齐声呼道:“那如何使得。”

  玉生烟不急不慌,轻轻笑道:“前辈放心,我将他们引到此地,你们兄妹二人便可逃过风行云的耳目,你们若是脱离险境,我也就有法子脱身了。”

  赵浅黛紧紧握住哥哥手臂,道:“可是……可是哥哥武功全失,若是遇到风行云属下……”

  玉生烟道:“你放心,赵前辈虽中了化功散的毒,可他的焦尾琴却是一把极好的利器。风行云的手下,还没有能耐伤到赵前辈。”

  稍顿了顿,又说道:“如今已过了三顿饭功夫,想来风行云也该带人赶往此地了,若现在不走,便错失时机了。”

  赵枕琴还是放不下心,坚持问道:“那你如何脱身?”

  玉生烟一双眼睛定住赵枕琴,道:“我自有法子,前辈难道还信不过我?”

  赵枕琴当然信得过玉生烟,她聪敏机警,足智善谋,胸中自有韬略,还有什么放不下心,赵枕琴亦不是婆婆妈妈之人,一抱拳,正声正色道:“玉姑娘,大恩不言谢,我们兄妹二人此次一去,便在十里坡、烟波门、潇湘楼上恭候姑娘,直等到姑娘你安然归来。”说完,头也不回,拉着赵浅黛径直从偏门大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