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吻封缄,终生为祭 第166章
作者:乔西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翌日清晨。.

  陈眠换好衣服,转身就看见温绍庭拿着领带朝她走来,她自然而然地接过,微微踮起脚尖,开始帮他系领带。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向四面八方散开,他逆光而站,颀长挺拔的身躯遮挡住了她的光线,一张小脸显得微暗。

  温绍庭低头看着眼前娇小的女人,她已经学会了系领带,白皙的手指动作灵活利索,每一个步骤都有模有样。

  她就是这样,知道扬长避短,但是只要认定了要学,什么都难不倒她。

  “好了。”

  陈眠刚松开手,温绍庭就勾着她的脖子,低头在她唇上厮磨地吮吻了一记。

  “今天我不送你去公司了,已经让司机过来,他会送你过去。”低沉的嗓音,暗哑得性感。

  陈眠呼吸微喘,听到他这么说,楞了几秒,随即点头到,“好。”

  “其实我可以自己开车上班。”

  温绍庭慢里斯条地拿过他的正装,淡淡的口吻均是不容拒绝的霸道,“不行。”

  简洁残暴的两个字,驳回。

  “温先生,嫁给你之前,我天天都是自己开车上班,你这是怀疑我的车技?”

  “嗯。”

  “……”他这是什么意思?

  “粗略的算,我也六年车龄,并且没有发生过交通事故。”

  温绍庭低头凝视着她,眉目英挺,薄唇性感,“没有发生过交通事故?”他的声音很轻很淡,“那么之前是谁撞上我的车?”

  “……”

  呵,呵呵……这个事故很小。他不说,她都忘记了,不过提到这里,陈眠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温先生,你这是提醒我该跟你清算一下你当时送我进警察局的账?”

  陈眠双手抱在胸前,秀气的眉梢轻扬了一下,一副我要跟你好好清算的架势。

  “你不是说今天早上要开会议?再不走,你的时间来不及了。”话音刚落,他已经率先转身抬步往外走。

  陈眠跟上去,“你这是心虚了?当时你可以很理直气壮,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报警说我蓄意谋杀呢?”

  温绍庭听而不闻,直接拿着手机讲电话,“嗯,马上下来,等着。”

  “……”陈眠真是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

  “温绍庭,我一直记着这笔账!”

  “那你想怎么样?也把我送进警察局?”

  “这个主意不错。”她煞有其事的点头。

  “温太太,你送我进去,就得去把我领出来,你确定?”他低头凝住她,薄唇微勾,深邃的眼眸藏住不易察觉的笑,“要不。换种方式让你泄气?”

  “什么方式?”

  “让你在上。”

  陈眠懵,发现他眼底那一抹戏谑的笑意,终于意识到他这话的意思,一张脸瞬间绯红得要滴血。

  “温绍庭,你这个色魔!”

  ……

  严特助开车将温绍庭送到机场,然后换取了登机牌,顺势去买了一杯咖啡回来。

  “温先生,”严特助将机票和咖啡都递给他,“晚上需要我过来接机吗?”

  严特助是一清早还没起床就被温绍庭的一通话叫醒了,什么也不说,仅仅让他定去江城的机票,还以为是临时出差,他连行李都带了然后过去接人,结果温绍庭却什么都没有带,甚至不用他跟随。

  温绍庭喝了一口咖啡,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不用了。”

  “好的。”

  “我去江城的事情别让陈眠知道了。”

  严特助微愕,但是还是点头应好。

  机场候机厅很大,温绍庭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翻着当天的经济时报,一双高跟鞋站定在他的面前,他连头也不抬,眼睛只有报纸上的字。

  顾琳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镜,“二哥。”

  很久,都没有当面这么叫唤过了。

  没有回应,这时广播通知了登机,前往江城的班机开始检票登机。

  温绍庭淡漠地收起手里的报纸,慢条斯理地抬头,“走吧。”

  顾琳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已然悄悄握成了拳头,眼神极为复杂,到底是什么都变了,他冷漠的态度,让她难堪又痛心,想要挽救都吃力。

  陈眠。

  都是因为她,想到这个名字,顾琳都觉得针扎一般。

  顾琳的机票是自己预定的,所以她的位置和温绍庭并没有在一起,甚至隔着好几个位置。

  起飞前,顾琳拿着自己的机票走到了温绍庭身侧那位男士面前,扬着妩媚的笑,嗓音微沙性感,“这位先生,我可以跟您换了位置吗?”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顾琳又那般妖冶妩媚,说话的声音更酥软到男人骨子里,那个男人呆傻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很愉快地和顾琳交换了位置。

  顾琳微笑着道谢,然后在温绍庭的身侧坐了下来。

  对于她这般举动,温绍庭面不改色,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万丈高空中,飞机平稳飞行。

  头顶上的阅读灯打开,橘黄色的光线自上而下投照在男人的脸上,他低着头看着杂志,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刚毅的侧脸,宛如刀削。

  顾琳看得入迷,眼神恍惚。

  蓦然记起了她第一次见到温绍庭的场景。

  那时候已经是冬天,飘雪了好几天,整座港城被大雪覆盖,银装素裹的一片雪白。

  温绍霖要正式将顾芮介绍给家里人,顾芮很紧张,又不安,于是她陪同着一起去。

  温宅很大,庭院修葺的整齐雅观,在一片雪色里像逸做城堡,顾琳牵着顾芮的手一起走进了那个家。

  顾琳一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幕,走进温家大门那一瞬间,她抬眸就看见了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那一面落地窗前。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毛线衣,搭配着一条白色的休闲裤,脚上穿着棉拖,单手抄在裤兜里,另一手捧着瓷白的咖啡杯。慵懒随意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冬日的中午时分,阳光照在大地上,凝结成冰的雪反射寒芒湛湛的光,温绍庭就你爸妈笼罩在一道光芒里,周身都铺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圈,清贵疏冷,茕茕独立,像是裱框在墙壁上的画。

  顾琳只看得见他的一张侧脸轮廓,棱角分明的线条,冷得那么性感,就那么一眼,她的心如同一面平静的湖,忽然被投进了一颗石子,圈圈涟漪荡漾,无边蔓延。

  他像那个湖水中心的漩涡,将她一点一点卷了进去,一颗心,刹那的沉沦,沦陷在那一眼的侧目里。

  十六岁那年,顾琳的一颗少女心落在了温绍庭的身上。

  那一天在温家的所有细节她都记不得了,姐姐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部都是模糊的,唯一记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温绍庭那一身冷贵转身看过来的时候。那温漠深邃的眼睛都是一种致命的吸引,顾琳完全无法拒绝。

  他英俊冷傲的脸庞,轮廓深邃,瞳仁漆黑,薄唇如同窗外的冷雪,噙着冷芒,其实那一天,他跟她说的仅仅只有一句话,或者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她和姐姐的说的。

  他说:“你们好,欢迎。”

  那时候他的声音正在变声期,一点也不好听。甚至跟其他那边青春期变声的男孩子一样,沙哑得要命,可顾琳就是觉得悦耳极了,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那么清晰深刻,挥之不去,哪怕过了这么多年。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顾琳不得不承认,她就是见色起意了。

  那张少年的脸,蓦地与眼前重叠,恍惚之间,依稀年少,却又彻底变了。

  “二哥。”顾琳压着喉咙干涩的开口,“我们一定要变成这样么?”

  温绍庭没有看她,“到江城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你好好考虑一下,你是否有什么该跟我说清楚,”他低沉缓慢地说道,“或者,是跟我们说清楚。”

  顾琳身体僵硬,眼底掠过惊慌,然后又是茫然。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话里的意思太深,顾琳拿捏不准。

  温绍庭翻过一页杂志。短暂的沉默里,只有轻微的书页声。

  “顾琳,我昨晚电话里说过了,我耐心有限。”

  极冷的语调,仿佛夹带了碎冰渣子,她连呼吸一下都生生的疼。

  顾琳撇开脸,靠在椅背上,有些自嘲地笑,低声说道,“二哥,你对谁都重情重义,为何对我就这般绝情绝义?”

  “难道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么?”

  温绍庭捏着书页的手指蓦地顿住,他面容依旧沉着冷漠,然而被他捏着的纸张的皱褶,泄露了那么一丝情绪。

  他们交往过,时间短暂到只有一个星期,两人之间甚至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就结束了,多么可笑?

  那时候温绍庭说不上有多喜欢顾琳,只不过是觉得她倔犟能吃苦,两人又走得近,所以她说要不要一起试试看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可答应了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那时候的他在军营生活里,每天除了训练就是研究各种军事战略,又或者和战友喝酒抽烟,身边没有女人,没有那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他也更没心思去研究别人的情感,所以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唯一庆幸的是,发现得早,可以及时抽身,与顾琳的感情尚未发展成型,就戛然而止。

  他们是队友,是伙伴,他可以为她出生入死,但不会给她战友情谊之外的情感,顾琳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分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个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心安理得地靠近他,陪伴他,得到他的目光的注视。

  温绍庭沉默,顾琳眼眶有些湿润,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带上眼罩,遮挡了一切的光线,陷入黑暗里。

  江城在下雨,不大,淅淅沥沥的绵延不绝。

  温绍庭和顾琳一同下了飞机,上了车,温绍庭报了一个地址,是江城郊区的墓地。

  顾琳听到这个地址的时候,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明天去江城,我们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去,或者不去,”他声音再深夜里那么冷,“顾琳。我的耐心有限,你应该明白。”

  “明白,我去。”

  ……

  顾琳低头勾出了一抹苦笑,低垂的眼眸瞧不见里面的情绪,一声不吭地任由车辆一路往前飞驰,窗外的雨幕沉沉,一座城市都看不清。

  就如同,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的路,怎么会越走越黑?

  直接开往江城郊区半山上的墓地,中途的时候,温绍庭让司机停车,下车买了一束白色的菊花。顾琳一言不发地选了一束紫色的风信子。

  天色昏暗,雨幕重重,雨水打落地面地处飞溅,顾琳撑着一把伞跟在温绍庭的身后,一步一步往墓地里走。

  墓园森森,大得令人毛骨悚然,只有彼此的脚步声和雨水打在伞上的啪嗒声,交织响起,那么空旷。

  走了大概十分钟,两人在一座墓碑前挺住了脚步。

  石碑上有一张黑白照,男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刚毅正气,板寸头衬得他利落干脆,年轻的脸庞噙着阳光的笑,黑白照里的眼睛像是盈着光,安静地看着他们。

  碑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行----爱子祁越之墓。

  立碑人是祁越的母亲。

  那是顾琳和温绍庭陪着这位痛失爱子的母亲一起立的碑。

  眨眼四年的光阴宛若浮游而过,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生命轨迹上的往事,却清晰如昨。

  祁越是他们的战友,光荣牺牲,最后却不能光明正大而葬,他死了,除了他们这些队友,甚至连他的母亲都不会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生前不曾光荣授勋。死后无人知晓他的伟大。

  这就是他们的身份,说不得,道不得,不管伤亡,都必须藏住秘密和付出,他们是唯一不计较得失的人。

  顾琳盯着祁越的那张小小的黑白寸照,那种愧疚几乎要将她湮没。

  “用这个暖一下,应该不会那么疼。”

  “祁越,谢谢。”她接过他的热水袋,看见他黑峻的脸上,竟然有一抹奇异的红。

  “女孩子不用那么强,忍不住就哭出来,没有人会笑话你。”

  他朝她伸出手,脸上的笑容灿烂。

  “要站在你们身边,就必须拥有与你们一样的战斗力。”

  “祁越,出来喝酒么?”她难受的时候,她找他喝酒。

  “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琳渐渐和祁越越走越近,他很好,是一个十分好的倾听者,所以她的少女心事全部说给他听。

  “祁越,我那么喜欢他,可是我不敢说,我怕说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怎么办?”喝醉的时候,她总是一边流泪一边说着自己心中的对别人的爱慕,“祁越,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你的朋友,你会表白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他的声音很淡,“不过现在看来,是不会。”

  “为什么?”

  “做不成情人,希望可以一辈子做她朋友。”

  “是这样……可是,我还是想要试试,也许。就成了呢?”

  一些回忆不去想,就像不存在,一旦解开盖,就什么都无法掩藏。

  顾琳记得她决定去当卧底的那一晚,祁越一再规劝她不要冲动,那是贩毒团伙,他们没有人性,他们残暴嗜血,他们狡猾诡计,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他不放心。

  队友一个个神色凝重,她看着自己爱慕的男人,等待他一句别去,她就放弃,可是没有,浴室她果决的自动请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一次任务开始,她的人生开始渐渐崩塌,那一片光明渐渐变得晦暗,白色开始染上黑色,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害怕。

  那一次任务,她一去就是三年,一步一步,终于接近了团伙的头目。原本所有的事情都往他们所期待的方向发展,然而那一次围剿还是失败了。

  为了保护温绍庭,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但没有保护成功,反而成了他们的拖累。

  她、祁越和温绍庭三人,在那个丛林里逃命,枪声一片,危机四伏,三人都受了伤,子弹也用完了,没有食物,救援迟迟不到,他们生存的几率愈发渺茫。

  追兵逼近,三人同时撤离显然是不可能,祁越用队长的身份下达命令,要求她和温绍庭撤离,由他留下来转移注意力。

  她沉默,温绍庭拒绝,抵死不从,后来她不知道祁越支开她跟温绍庭谈了什么,总而言之,温绍庭同意了他的办法。

  离开的时候,他跟温绍庭说:“我把顾琳交给你照顾了。”

  “好。”

  那一天一夜里,是她这辈子过得最煎熬的时间。

  温绍庭带着她一路逃,筋疲力尽,在最后一刻终于等到了救援,他们被救了回去,然而祁越回来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顾琳无法忘记那一幕,他浑身的血,身上不知道重了多少弹子,躺在那里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一直到帮他处理遗物,意外打开了他的一本日记,顾琳才知道,祁越喜欢她,默默的喜欢,如同无声的沉默的大海,从不要求回报。

  直到死,他也没有说出口,就那么英勇就义。

  顾琳知道,若不是因为她,祁越不会死,凭他和温绍庭的能力,一定能够成功逃脱,可就仅仅因为她这个意外,所以造成了他的牺牲。

  她果然是,不能坦然面对这座墓里的人。

  天空的雨继续下着,两人沉默地站在墓前,顾琳觉得有点冷,浑身都是冰凉的寒意,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血液里。

  温绍庭蹲下身,把手里的白菊花放下,“祁越,我们来看你了。”

  顾琳忽然想要逃离这里,可脚步仿佛生了根,怎么也无法挪动一步。

  温绍庭放好了花,便有站了起来,一身黑色,温漠的脸色和天际的乌云几乎要融为一体,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冷的气场。压抑得顾琳喘不过气。

  他淡漠沉寂的嗓音夹带着雨水的凉意,低沉缓慢道,“顾琳,你想好了吗?”

  本站访问地址http://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即可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