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千金狠大牌 (102)自我修复
作者:公子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宋晓雪的葬礼如期举行,韩霁风将她葬在山上的墓地里,和韩礼让一起。

  那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下起绵绵细雨,深秋时节的冷雨纷纷实则是很难耐的。

  其他参加葬礼的人早早就下山去了。

  韩霁风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墓碑前看着。韩礼让和宋晓雪的面容都很安详,依旧是以前的样子,满是期许地凝望这个世界。

  其实他从来都知道,韩礼让去世,宋晓雪一度伤心欲绝。可是,为了她唯一的儿子,再多的悲伤她也愿意承受。哪怕只是每天看着他,就比什么都强。

  宋晓雪打小就疼他,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即便在韩礼让面前,也会袒护纵容他。韩霁风这些年之所以可以活得这样随心所欲,和宋晓雪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她每天在韩礼让面前游说,他可能不会轻易得逞,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一切韩霁风心知肚名。

  可是,做为儿子他何其不孝。

  不仅没能让她安享晚年,还频繁的惹她生气。韩霁风想,他本来该是她的依靠,她所有的指望。但是,却留他的母亲一个人在一座孤零零的大房子里,现在,她终于不愿意再守护着他了。或许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让她心灰意冷,便这样惩罚他。

  “妈……”

  韩霁风喉结滚动,他想说他对不起她,可是,连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资格说。

  雨一直下个不停。

  将他的外套打湿了,变得厚重异常,压在身上似有千金。

  而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是忏悔他所有的过与错。却不奢求他们能够原谅他。因为他根本不值得原谅。

  头顶撑起一把伞,将冰冷的雨丝隔绝。

  苏婉清说:“回去吧,你已经站了很久了,衣服湿了会感冒。”

  韩霁风站着不动,像是一尊雕像。

  苏婉清叹了口气:“阿姨一直心疼你,你这样子叫她死也不能安心。”

  雨水一滴一滴打在伞上,再顺着伞沿一滴一滴的淌进尘埃里。

  世间万物都浸润在冰冷的雨水中,连同他的父母一起。都被现世的洪荒给淹没掉了。

  而他连徒劳的想要伸出一只手来抓住都没有,任由他们在自己面前走得这样轻易。

  不论是活着,还是好好的生活,做为儿子他都没有为他们做过一丁半点儿的努力。他只是不停的为自己的喜好奔走,偏执又无情。

  又怎么配为人子?

  “霁风……”苏婉清再度轻轻的唤他:“节哀顺变吧,谁都有老去的一天,难过也没有办法。只有你好好的活着,叔叔阿姨地下有知,才能安下心来。”

  韩霁风嗓音低沉沙哑:“我妈走的时候,一定非常恨我,她这是在谴责我。”

  “不是你的错,阿姨也一定不舍得怪你。”拉了拉他的胳膊说:“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

  当晚韩霁风头疼的厉害,吃了止痛药也不管用,只差疼的在床上打滚。

  阿姨吓的不得了,问过他怎么了,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韩霁风拉着她的手不肯。

  脸上都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部线条一颗一颗的滑下来。他艰难的说:“阿姨,我没事……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他从来没有懦弱过,亦没有脆弱过。生命中一直是顽强不息的那一个。然而命运对他很刻薄,或许正是由于他的倔强,想考验他,便把苦难通通加到亲人的身上。让他用倔强的眼睛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受苦,再一个一个的离去。纵使再硬的脊梁骨,终有一天也会慢慢的垮下来。

  所以,这一点儿疼痛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室内没有开灯,冰冷的月光从窗棱洒进来。隐约是一团朦胧的光,只见他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紧自己,微微颤抖,汗水将衣料打湿了,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天亮的时候,韩霁风靠着墙角睡着了。

  俊眉紧锁,单薄的嘴唇苍白无血色。

  他就这样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阿姨听不到响动,到底怕了起来。私自给夏明月打电话……毕竟他们是合法的夫妻。

  夏明月几天来也没有出门,整日呆在夏家,日子骤然浑噩。

  阿姨打来电话,说韩霁风几天没有出门,夏明月心口一惊。

  “你没有唤过他?”

  阿姨说:“唤过了,每天都唤,他不出来,也不吭声。先前只说自己要静一静,不让我去打扰他……”

  夏明月听着,慢慢冷静下来。

  握着电话说:“阿姨,你不用管他,他自己会出来的。”

  说着,她就挂了电话。

  韩霁风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相反,要给他独立的空间隐忍伤悲。这一切都太过突如其来了,没哪一个人能够反应得及,轻易承受。

  所以,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将悲伤一点点的收拢进身体里,才不至于表现得太过明显。

  这样他走出来的时候,才能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同情。

  夏明月将什么都想明白了。

  可是一想到韩霁风不是把难过一点点的清除掉,而是慢慢的吞噬进身体里,就止不住的一阵心疼。别人面前再神形自若又怎样?心里的口子溃烂成伤,说不出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愈合。那疼是变本加厉的疼,那痛是复加之后的痛。

  这世界,谁的悲伤谁自己知道。

  别人从来无法替代。

  夏明月缩在床上想事情。

  此时门板被人敲响。她唤了一声:“进来吧。”

  夏符东走近来,察言观色问:“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儿?”

  夏明月这几天跟公司请了假,谎说自己生病了。其实一直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就连宋晓雪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而且,韩霁风也一定不想看到她。

  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懦弱过。

  只是夏符东弄不明白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按理宋晓雪去世,夏明月做为韩家的儿媳妇没道理不参加葬礼。即便两个人闹别扭,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拗。

  问过她一次,夏明月没有回答他。

  后来听吴雪说:“一看就知道被韩家扫地出门了,她既然不说,肯定就是做了什么过火的事,否则韩霁风不会不要她,她自己也不会没脸说。”

  夏符东想不出到底是什么过火的事。

  如今宋晓雪的葬礼已经结束几天了,今天正好没去公司,就上来和夏明月聊聊。

  还是问她:“你和霁风到底怎么了?以至于葬礼你都不参加。”

  夏明月抬眸说:“爸,我和韩霁风结束了。”

  “结束了?”夏符东吃了一惊:“你在胡说什么,你们是结了婚的人,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种话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说出来投。”

  夏明月一脸平静;“爸,我没有在胡闹。是真的结束了,你就不要再问了。”

  “那……”夏符东欲言又止。

  夏明月已经猜到他想问什么,明确告诉他;“韩霁风赢了官司,那两千万他一定会如实的交给你,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很了解他的为人,说过的话肯定会兑现。”

  夏符东明显松了一口气。

  接着劝说她:“无论什么原因,和霁风的事你都再好好想想。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只是结婚不是儿戏,哪能说完就完了。”

  夏明月静静的听着,但凡有一种挽救的法子,她也不想和韩霁风一拍两散。

  可是,有什么法子能化解杀母之仇?可以让韩霁风心无旁骛的跟她在一起。

  她想了想,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在她和韩霁风之间有一道鸿沟,被仇恨填满了,非生死不能跨越。

  夏符东见劝不了她,叹口气从楼上下来。

  吴雪明眼瞧着她去找夏明月了。见人下来就问:“聊得怎么样?韩家的事,明月她怎么说?”

  夏符东摇了摇头:“明月的脾气犟得很,问她她又不肯说,只说和霁风结束了。”

  吴雪吐掉嘴里的葡萄皮,告诉他:“这事你不要管了,我说什么来着?如果不是明月对韩家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没有回头的余地。她既然不肯说,你也就干脆别再问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话语轻巧,这两天是真的愉悦。自从夏明星出事,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夏符东只说:“管不了,真是管不了。”

  “所以让你干脆别管么。”吴雪接着又说:“明日在我妈家也呆了一段时间了,我很想他了,这两天就把他接回来吧。”

  夏符东说:“好。明日不在家,还觉得家里空空荡荡的,很不适应。”

  张洁这两天有些心不在焉,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好在工作上没出什么差子。

  所以林飞看出她情绪不对头了,也没说其他。

  只张洁自己时不时盯着电话看一会儿,就像丢了魂似的。

  这一天手头的工作多,下班的时候天已经烟透了。走出来,大厦里静悄悄地的。

  张洁站在门口发现下雨了。

  埋首包里找雨伞。

  “别找了,你迷迷糊糊的,什么时候有带伞的习惯?”

  张洁蓦然抬头。

  蒙蒙细雨中,梁义之打着伞站在那里。让张洁想起胡彦斌的那首《绝别诗》,还是学生时代梁义之唱给她听的。

  晕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干净笔挺。

  张洁怔怔的说:“你怎么来了?”

  梁义之走近一步:“不来怎么挽回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张洁,你什么时候变成铁石心肠的女人了?”

  张洁一脸平静的说:“我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以前没有发现。现在既然知道了,还不赶快走远点儿。”

  梁义之皱了下眉头:“走远了,找谁陪我一起吃饭。”

  想想,他们在一起做过的最多的事就是吃饭。上学的时候是,毕了业依旧是。一对不折不扣的饭友。那时候觉得有人陪着吃饭是件很幸福的事,由其对方是他。可是,张洁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了。

  她说:“以后我想一个人吃饭了。”

  梁义之若有所思:“那多没有意思。”

  “可什么才有意思呢?”张洁反问他,忽然变得愤慨起来:“梁义之,我觉得没意思,特别没意思。无论是跟你一起吃饭,还是面对你老婆的咄咄逼人,我都觉得特别没意思。”

  她激动的冲进雨水中。

  梁义之大步追上她:“张洁……”伸手捞住她的手臂:“如意跟你说什么了?”

  张洁侧过脸去不看他。

  程如意能说什么,不过就是骂她狐狸精。

  张洁想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意,冰冷的雨水都缓解不息。于是怒火一直烧到心口上,她真的是受够了。什么都不想再维系下去。

  “梁义之,你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梁义之隔着数重雨幕看着她。

  缓缓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张洁的脸颊淌下来,她觉得此时此刻痛苦异常。

  咬紧牙关说:“是,我是这么想的,早就这样想了。我现在讨厌死你了,不想跟你再有往来,也不想跟你一起吃饭了,劳烦你离我远一点儿好不好?”

  梁义之安静下来。

  两人从大学到现在,吵过无数次架。每次她发脾气,他都是乐呵呵的,哪怕被她说成没脸没皮。可是,事实证明这一招真的管用,或许女孩子就吃这一套,否则叫什么口是心非。

  但是,今天张洁的情绪有些过激了,这在以前还从来都没有过。

  梁义之说:“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就离开。”他将伞塞到她的手里,转身就走。

  张洁望着他的背影,其实这样的画面一点都不陌生,无数次她都是这样看着他的。一想到他就要走远了,很快就什么都看不到。心里一阵惶恐,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雨伞在手中摇摇欲坠,须臾,不堪负重的落到地上。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漆烟的室内照得通亮。

  韩霁风撑头坐在地板上,时间太久,久到双腿麻痹,失去知觉。

  他从最初的悲痛中回过神来,一颗心终于不再难过得想要发狂。

  洗过澡后开车回公寓。

  路上接到苏婉清的电话。

  张口问他:“霁风,你还好吧?”

  她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给他打一次电话,每次都是关机。也知道他不在公寓,那天从山上下来,他就直接回大宅去了。只说他想冷静一下,那之后再打他的电话就关机了。

  苏婉清几次想去找他,都被蒋承宇拦了下来。

  “给他一点时间,难道你忘了韩叔叔去世时他是怎么样的了?”

  苏婉清当然没有忘。

  那时候韩霁风就是几天没有上班,将自己关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再出来,恢复如常。上班,接案子,辩护……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想到那些,到底耐下心来。只时不时给他打一通电话,看他什么时候能将自己成功修复。

  没想到打通了,不由欣喜异常。

  韩霁风声音异常冷静:“我很好。”

  苏婉清又问他:“你在哪儿呢?”

  韩霁风说:“我在开车。”

  外面风雨交加,苏婉清要他专心开车,不再跟他聊下去。

  没想到等韩霁风回到公寓的时候,苏婉清也到了。

  “霁风……”

  韩霁风淡淡的抬起眸子:“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现在的韩霁风看起来又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水墨色的衬衣衬得整个人英俊挺拔。

  苏婉清静静的打量他,顿时放心不少。又问他:“你吃饭了没有?”

  韩霁风说:“正准备回来吃。”

  他那样子就像刚刚加班回来,哪里像经过生离死别的葬礼。

  韩霁风请苏婉清到上面坐。

  一转身,怔在那里。

  苏婉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难掩的愤怒。这本来是韩霁风的老婆,最该人和他同甘共苦的人。可是,宋晓雪去世,她却至始至终没有出现。不知多少人背后对此议论纷纷。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反倒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