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太深 第10章 琼瑶
作者:月色翔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天色渐晚,宾客纷纷拜别离府。(.l.)

  谢家的马车停在门口,来接人的是汾叔。谢涟刚踩上小几子,就听到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并着高呼:“阿涟!”

  来人却是王姝。

  她提起绸裙急奔而来,一众碧衣丫鬟在后告饶,她半点顾不得,只几步跨至谢涟面前,米分面犹自带喘,更显美艳。

  “这是怎么了?”谢涟仿佛有些意外。此刻宾客还未散尽,王姝这等怪异举动,不由得引得人频频注目,碧衣丫鬟们的神色更为紧张难看了。

  王姝咽了口口水,呼吸急促,双眸倒是亮晶晶的,粲若星辰。她抬起手,把一直攥在手心的东西给谢涟看。

  是一块暖玉。玉质并不是很好,色泽斑驳,配饰的香带也有些磨损,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擦过。

  谢涟看着非常眼熟,那是王姝早逝的生母所赐,这些年一直被王姝贴身携带,寸步不离。

  当然,前世时,也被作为定情信物,赠给了谢涟。那个时候真正的谢涟是怎么回应来着……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

  谢涟愣了愣,王姝期待的目光烫得她几乎不能直视,稍稍错开后才能自如地展开笑容,道:“可我没有投你以木瓜……”

  ……自不能永以为好。

  王姝急了,巨大的失落和惶惑让她下意识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她可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态,完全不顾后果,用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语气,近乎哀求道:“匪报也,永以为好,对吗?”

  会等我的,对吗?

  ……当年的谢涟毫无知觉的收下了。因为王姝并没有这样大张旗鼓地诉说情意,所以谢涟并没有当作一回事,漫不经心地收进妆笼盒里,等王姝后来得势后,令谢涟进宫服侍,才发现那块玉被人漠视,沾满灰尘。

  谢涟永远都不可能忘怀,当王姝捡起那块暖玉,小心地擦干净灰尘,然后珍而重之地收进怀中时的表情。

  现在,这块载满了少女羞涩情意的暖玉,被呈在自己面前。昔日求而不得的高门贵女,如今卑微虔诚地站在身下,向她献上真心。

  谢涟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

  她温柔地伸出手,抚在王姝美艳绝伦的脸庞上,目光眷恋多情。这举动仿佛让对方获得了无上的救赎和力量,王姝不禁反手覆于她手,张口喃喃出声:“阿涟……”希冀着对方能给出什么承诺,但眼前这些已经出乎意料,她几乎受**若惊了。

  这是已经答应了吧……

  谢涟居高临下,把这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顿了顿,才抽回手,轻轻说道:“我要回府了。”

  言罢提起裙摆,因为行动不便,无法行礼,只能微微垂首示意。裳回掀开车帘,谢涟于是弯腰走了进去。

  锦布车帘遮挡住了所有窥视的目光,裳回也跟着上车,汾叔坐在车架上,一扬马鞭,那被饲养得皮油毛滑的赤马仰天打了个响鼻,颠儿颠儿地跑了起来,烟尘四起。

  王姝目送马车离去,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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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谢府,书房。

  谢家家主谢仪真从下朝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遣散一干下人,如今暮色四垂,仍是滴水未尽。谢仪真的正妻余氏心里担心,可明白夫君性情,知晓他心情烦忧不耐搅扰,于是亲自去请了那位备受夫君敬崇的宋先生。

  宋启达年已而立,眉目清正,笑容坦荡,颌下三缕美髯,是乃一标准乾朝士子打扮。主人家的请求,他当然不会拒绝,推门而入时,谢仪真看见是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唤了一声:“师弟,快请上坐。”

  二人熟络非常,没有人知道,其实宋启达和谢仪真是同门师兄弟,感情深厚。闻言,宋启达十分不客气地看着谢仪真摆案牍,置蒲垫,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对面。

  “师兄何所忧?”他挽起过大的袖袍,给谢仪真斟酒。

  酒是冷酒,吞喉入腹后顿时激起一股火辣灼人的热流。

  谢仪真却闷不做声,连饮三大杯,神色郁郁:“昨日余府传来消息,那边怕是不好了。”

  “余正阳余老大人?!”宋启达惊异,叫道。

  谢仪真缓缓点头,面色沉重。

  余正阳是内阁首辅,三朝元老,他的嫡女余氏是谢仪真的正妻,故而两家关系颇为紧密。余正阳年事已高,年前就听说不好,经常不在朝。

  须知阁老一共有三位,余正阳、谢仪真、王角。先前有余正阳这个老丈人在,哪怕他身子不佳,可也是一种莫大的震慑,王氏及其党羽多少有所忌惮,不敢太过放肆。

  若是真有个万一……文渊阁乃至整个朝堂的势力,就要重洗了。

  “今日在朝,王老贼又提了陛下大婚一事,真是居心叵测!”谢仪真冷哼一声。

  “皇家与王氏的联姻已不可阻挡,但依陛下的性情,是决计不会让后戚势力坐大,王角打的好算盘,未必能坐稳。”宋启达宽慰了一番,见谢仪真点头赞同,眉目舒展了些许,才又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绝对不能让王角在内阁一家独大!余老大人时日无多,首辅之位如虚设,王角比师兄早入内阁,若按资历论,怕是于师兄不利!”

  王角是王家现任家主,年过五十,资历上看,还是谢仪真的长辈,他的儿子王宓任户部尚书,与其他四部交情匪浅,父子二人共同把持朝政,视谢氏为心头大患。

  “这些我自然清楚,首辅之位不出意外,定然落入王角手中。我能图谋的,是剩下那个的次辅之位。”谢仪真长叹道,“可自新朝初立,我谢氏屡屡遭受打压,王氏党羽爪牙遍布朝堂,图乎奈何!朝中我真正能用敢用之人,不过寥寥,皆无能入内阁之人。反观王氏,门生无数,许多新贵都与其交好……唉,余老丈病重的消息瞒不了多久,怕是明日王角就要上奏陛下了。”

  宋启达沉吟不语,显然也是十分纠结。

  进不得亦退不得,难道谢氏千年望族,都要毁在他手上了吗?!

  百年之后,他如何有颜面下去面对列祖列宗!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谢仪真心下不耐,语气十分不满:“我不是吩咐过了吗?!所有人不得靠近书房!滚出去!!”

  敲门声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来人整理了一下衣裳,仍带了几分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父亲大人,我有良药,可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