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圣诗 第45章 经年沉睡之花
作者:素直な心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了树叶被踩踏时的窸窣之声。

  “谁!”神田冷声问道,六幻再次出鞘。

  “不,不要杀我!”一个格外高大的年轻男子可怜兮兮地说着,双臂高举,如同投降。

  他的红发在昏暗的森林中,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种,而绿色的瞳孔中却述说着恐惧。

  “你是探索部队的人?”纪秋谨慎地问道,对方身上穿着的,真是探索部队的专用团服。

  “是、是的,我叫高兹。”高大的男人颤颤巍巍道。

  “两位是前来支援的驱魔师吧,刀型武器和扇形武器的话,是神田先生和秋小姐吧?两位能前来救援,真是万分感谢。”高兹高大的身体弯了下来,深深地鞠了躬。

  “怎么回事。”神田冷冷地问道。

  “沿着这路前进的时候,我们被刚才的家伙袭击了。两个同伴都被他们杀死了,我就在森林里逃来逃去,却出不去。”想起死去的同伴,高兹低着头难过地抿紧了下唇,“我真是太没用了,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杀,自己好不容易逃走,竟然还迷了路。”

  “闭嘴。”神田打断了对方的絮言。

  “哎?”高兹不解。

  “他们又来了。”纪秋替神田解释了,白雪紧紧握在她的手中。

  不知不觉间,十来个同样樵夫装扮的男子已经团团围了上来。

  他们手里都拿着巨锤或巨斧,面无表情地缩小着包围圈。

  “他们是…”纪秋咬唇,这些人,难道又是…

  “大概。”回想起刚才的那个男人,神田点下了头。

  “你们是谁?”出于某种隐晦的希望,纪秋沉声问着来人。

  来人没有回答,他们的皮肤渐渐爆裂,不待完全恶魔化,就已经向驱魔师们砍了过来。

  “他们,是恶魔?…”高兹害怕地躲到纪秋身后,情绪低落地问道。

  “是。”纪秋沉重地回答着,看着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变成丑陋狰狞的恶魔,无论多少次都不是愉快的体验,即使现在的她看到了也会觉得悲哀,永远无法稀释的沉痛。生者,死者,以及被生者唤回的灵魂杀死生者后诞生的恶魔。

  “我是最近才加入教团的,很少见到恶魔。”高兹低声说道。

  “难怪。”纪秋沉默,轻声说出不是安慰的安慰,“以后,会习惯的…”

  “谢谢。”高兹点点头,看着身前才刚过自己半腰的驱魔师,明明还只是个女孩子而已,却不得不与恶魔战斗,秀美的脸上满是沉重,那是同龄少女脸上绝不会有的表情…

  那是,亲历过生死,徘徊于战斗中的人才会拥有的凛冽…

  纪秋保护着高斯,留意着周围的情况,神田却已飞身进入了战斗。

  凌厉的黑发青年利落地挥刀,砍飞了正面敌人的脑袋,然后顺势转身,将另一个人从肩头开始斜着劈开。恶魔的血洒落在他的脸上身上,浴血而战的青年宛如修罗。战斗此时才刚刚开始,单膝跪地,躲过巨斧的破空一击,握在青年手中的六幻由下至上扬起,男子的身体彻底裂为两半,爆炸开来,不留丝毫残余之物。

  此时的其他恶魔们已然完成了变身!没有时间一个个解决了,神田目光一冷。

  “灾厄召来,界虫一幻!”长刀凌空斩下,无数赤目界虫从刀身飞出,向恶魔冲去!

  这时,一直留意防御着周围的纪秋忽然身体一震,这种感觉是!

  “高兹,蹲下!”纪秋转身,将躲在她身后的高兹按下,迎面对上身后高举巨斧的铁色肌肤的樵夫。果然,不是人类!纪秋当下不再犹豫!

  “铁扇!”只是一扬手,雪白的扇面立刻变为全黑,随着纪秋的挥动,将对方瞬间切开!这是白雪的近距离攻击方式,通过改变白雪的形态,变得坚硬如铁,可削金碎玉。

  “嗷…”男子痛嚎一声,因为没有完全失去人类的形态,所以尚保留了语言的能力。

  可惜,这也是他最后的声音,被圣洁破坏的那一瞬,对方就彻底爆炸了。

  “呼,谢谢您!”高兹几乎是感激涕零地说道,哪怕是这么小的女孩子,都比他厉害啊。

  “没关系,走吧。”纪秋看向已经解决所有敌人的神田,对高兹说道。

  “等等,秋小姐,还是把溅到的血擦掉比较好。”高兹从怀中掏出手帕,向纪秋递去:“还好没有侵入体内。但无论如何,也是恶魔的血啊!可能会给病毒感染呢。”

  “啊,谢谢。”纪秋微怔,好细心的探索队员啊,然后微笑着拭去滴落到手上的血液。随着被拭去的黏腻感觉,纪秋悄悄松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和恶魔战斗,第一次接触到恶魔的血,原来,也是红色的啊。恶魔和人类,因人类而诞生的恶魔,悲哀的关系…

  “对了,还有神田先生也是。那张脸,要是给村民看到,会害怕的。”高兹对神田说道。

  “那种东西,我不需要。”神田拒绝了高兹递过来的手帕,随意地抹去脸上的血。

  “待会儿,如果有水流的话,还是洗洗比较好吧。”纪秋迟疑道,即使残留在皮肤上的恶魔之血已经拭去,但没洗过就是感觉不一样。很讨厌,血…有血,代表有伤害…

  “嗯。”神田看向对方不安摩挲的手掌,这次没有反对。

  高兹隐约察觉到,神田先生对秋小姐,似乎比较,不,特别好说话…

  之后,三人一路顺利地向小路深处走去,直到看到一所破旧的茅屋,和屋前的池塘。

  “啊,有水池!”高兹高兴地说道。

  “呼,太好了。”纪秋也露出了微笑。

  “嘁。”神田无聊地看着开心起来的两个人,不过,有水的话,洗洗他也不反对。

  在高兹的强烈要求下,神田无奈地脱下团服外套,让高兹简单清理下外套上的血迹。然后只着一件白衬衫,半跪在池塘边,用干净的水扑过脸颊,洗去脸上半干涸的血痕,而纪秋则在一边用力洗手,直到双手发红。

  “已经干净了。”神田看着女孩脸上恍惚的神情,淡淡地提醒道。

  “啊?嗯…”纪秋微微一怔,看向恢复白皙的手掌,迟钝地点点头。

  从池边站起来的时候,年久的青苔异常滑脚,纪秋冷不丁就要向水池中栽倒。

  神田眼疾手快地站起来,拉过对方,却因用力过猛而将对方直接拉到了自己怀中。

  “你在想什么!”神田暴躁地问道。

  “没什么。”纪秋一怔,神田好久没对她这么暴躁了,“神田…”

  “嗯。”神田随口回应。

  “恶魔的血,是红色的,是温热的…”纪秋埋在对方怀中,声音沉闷却轻颤不已。

  “对。”但,那又如何,恶魔就是恶魔。神田很明确这一点。

  “和人类一样…”纪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不一样。”头顶上方传来对方坚定的声音。

  “什么?”纪秋怔怔道。

  “恶魔和人类,绝对不一样。”神田皱了皱眉,怎么还是这么天真。破坏了那么多恶魔之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恶魔和人类一样,那先前的行为,不就是杀人…

  “嗯,我知道。但,恶魔终究是人类转化的,所以,有点难以释怀…”有种淡淡的负罪感,类似于手刃了一个十恶不赦且正在作恶的坏蛋,即使坏蛋还会继续作恶,伤害更多的人,但是,真正动手也不会有丝毫愉快…这只是正义感驱使的不得已行为…

  “不用想这些。”神田淡淡道,“你认为你做的是正确的吗。”

  “当然!”她绝不会做伤天害理、昧着良心的事情。

  “那就够了。”神田如是说。

  “……嗯。”好神田的回答,简单粗暴又直截了当地解决了问题。但,将问题简化到极致确实如此。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这就够了。纪秋轻轻点头,安静地伏在对方怀中。

  这时,远处清洗团服的高兹拎着神田变干净的团服外套走了过来,“怎么样,好多了吧。”

  “啊!抱歉抱歉!”高兹这才注意到驱魔师们正在温情地相拥,“请当我不存在!!”

  “……”当别人不存在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吧,又不是自欺欺人。纪秋脸颊嫣红,神田耳根轻红,总之,两人极快的分开了,虽然仍然离得很近…

  穿上了高兹清理好的团服,三人向那座紧靠土坡的茅屋走去。

  “这间小屋,感觉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啊。”高兹不愉快地皱起了脸。

  “嗯,风里传来的味道很奇怪。”纪秋点点头,成为圣洁的适合者后,她对风的气息敏感了很多。装备型的圣洁武器应该不会对持有者产生什么影响,而且这只是她的一种感觉,很难量化或者去具体描述,所以她也就没对别人说起这点。

  “有人。”

  神田忽然开口道。

  纪秋和高兹立刻沿着神田的视线望去,然后错愕地看着那个眉眼清秀的小姑娘。

  似乎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长裙披肩,轻风吹拂时,裙摆轻轻摆动,分外文雅。

  “你好,请问,你是住在这间小屋里吗?”高兹上前一步,主动问道。

  “不是,那间小屋现在没人住。”女孩并不怕生,文静地回答着,向三人走来。

  “是这样啊,总觉得有些阴森恐怖呢,简直就像有魔女居住在里面。”高兹干笑。

  “并没什么魔女。”女孩摇摇头,否定了高兹的想象。

  女孩忽然转头,看向了池塘的中央,那轻轻绽放的莲花。

  三人的目光也随之移去,神田微微一怔,脸上难得地露出几分柔和,“莲花吗…”

  女孩惆怅道,“明明我从小就住在这个村子里了,可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池子会开花。”

  “可能今天是第一次开。”神田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池中的莲花上。

  “莲花种子就算是在土里沉睡千年,也能再度苏醒。”神田轻声说道。

  “那千年之中一直在泥土中沉睡吗?”女孩转头看向神田。

  “没错。”神田点头肯定道。

  “明明睡了那么久,还能再次苏醒么…”女孩惊讶地看向池中的莲花,随后又带着几分忧伤道,“好不容易开了花,又会枯萎…”(妹子你是林妹妹吗?!)

  “不是枯萎。”神田正色道,他的语气无比郑重,“到了明天一早,又会开放的。”

  “真的吗?”女孩开心道。

  “嗯。”神田点了下头。

  “我好期待明天啊。”女孩立刻活泼起来,“你对花朵懂的真多。”

  “只有莲花而已。”神田面无表情地说道。

  纪秋看向神田脸上的肃然,心中一动,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神田转头看向她。

  “忽然觉得,神田离我好远好远…”说起莲花时,两人间靠近的距离又被无形拉开了…

  “蠢话。”神田轻声说着不屑的话语,语气中却没有不屑之意。

  “嗯,大概就是蠢话。”纪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是她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