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当道 第200章 小公子
作者:壬九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好端端的,炼制长生丹的秘法,怎么会散播出来。

  不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几乎说不过去的。

  双儿才反应过来,捂住嘴巴惊愕道:“真是难以置信。”

  萋萋颔首,想到了一个人。

  有些东西,在她心中愈发确认。

  不过,她却也没有表露丝毫。

  果不然,消息传到他们这里,便再也保密不得。

  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流火城大街小巷。

  老百姓自然是恐慌的。

  许多官府受到了百姓夜间的围攻。

  因为,仅仅这几年,流火城就走失了许多妙龄少女。

  许多人家报了案,却不了了之。

  官府敷衍塞责,老百姓也无可奈何。

  直到现下,知晓孩子竟是给人取了脑髓。

  谁家不会心痛不已呢?

  官府被秘密围攻,打砸抢烧。

  虽然发生的次数很少,却也教朝廷心惊。

  夏泽在早朝上大肆咒骂,要求御林军彻查是谁泄露了消息。

  国师就站在大殿之中。

  一双阴邪的眼睛,冷冷看过诸位大臣的脸,看得人心惊胆战。

  谁也不敢承认泄露消息的人是自己。

  但谁也不敢看国师的眼睛。

  夏泽更加气愤,要求暴狱将此前关押进去的皇室宗亲,统统斩首。

  并督促国师,速速炼制长生丹。

  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国师应喏。

  萋萋听到消息时,正是在潇阳王的密宅中。

  下属们汇聚一堂,诉说着国师的恐怖行为,咒骂着夏泽的昏庸无道。

  有人提议,将炼制长生丹的秘法,抄写成榜文,往四海张贴。

  甚至,应该贴到西商国,北越国,雪荣国去。

  萋萋对这个决定很满意,当即赞同地派人抄写。

  又有人说,国师住在深宫之中,根本不出门,没办法刺杀。

  萋萋又安慰众人,缓缓行事,保命要紧。

  总之,对这下下属一万个安抚。

  但,并不真的指挥他们刺杀国师。

  国师是谁?

  她几乎已经能够肯定。

  因为,夏泽对她的死亡深信不疑。

  而温太妃,大概不能做的滴水不漏,教国师无迹可寻。

  最有可能,温太妃放走她,国师知晓实情却装作不知。

  她勾唇一笑,安顿完一干下属,退出了密宅。

  往秀川书院汇合高远游。

  高远游已等了她几日。

  见她归来,十分欢喜。

  却拉着她换了一家客栈,并不肯在当初下榻的地方久留。

  她不解。

  高远游略显尴尬道:“人心叵测。”

  她立刻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

  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高远游,看她神态,微微笑道:“东方将军那里有回应了。”

  他忙将投递玉佩的前后说了清楚,又请她考量。

  “东方将军一见了七香玉,问了我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可我听出那是在询问你。只好将你想要从军的念头,跟他提了提。”

  她一怔,脸上欢喜:“他同意了吗?”

  没有什么比拉拢一支军队,更现实更安全。

  潇阳王想要东山再起,最需要的一定是军队。

  而他的狼兵,早就杀的杀,死的死,打散的打散,聚拢不起来了。

  高远游点点头:“说是看我文弱姿态,料定你也身板瘦弱,所以让我们去火头营。”

  火头营?

  做饭的兵?

  她蹙起眉,迟疑不语。

  高远游却欢喜笑起来:“做饭的兵,那也是兵啊。等咱们强身健体,练好了真本事,还怕不能打仗吗?”

  他会心一笑:“真要打起仗来,谁管你是前锋营还是火头营。岂不是一样的兵?”

  此话说的不无道理。

  火头营里都是做饭的兵娃子,谁也不认得谁。洗澡吃饭睡觉,都比其他的作战兵容易一些。

  她是个女人,呆在火头营,更有利于隐蔽身份。

  她高兴地笑起来:“这么说,他同意了?”

  忙又追问:“是在他的麾下吗?”

  高远游颔首:“是在他的麾下,就在北营当差。现下也不打仗,听说他日日都要巡视军营的。”

  萋萋要想当兵,自然不能没头没脑的消失。

  她与爹娘说起从军之事,请他们安心等待。

  但,却没将实情告诉双儿。

  只对双儿说,她要南下寻找潇阳王,所以要速速离开流火城。

  双儿深信不疑,嘱咐她小心行事,又盼着她早日归来陪伴。

  她装模作样的话别,出了郡主府。

  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双儿实情。

  可她的直觉素来很准,不愿意的事情,大概也会有不愿意的道理。

  跟密宅里的下属们,她却没做什么告别。

  只吩咐他们小心注意国师,再密切关注潇阳王下落,不再多说。

  倒是秦才,听闻已经被人从鹅山救出,正在归来路上。

  她防下心来。

  从军,仍是先与高远游汇合。

  高远游从秀川书院退了学,拉着一大车的书籍,就带着萋萋往北营去。

  北营就在潇阳城西山上。

  地势险要,十分适合屯兵。

  他们走得不算快,到了北营,天已经黑下来。

  东方秀并没在门口等待他们。

  等待他们的是火头营的一个小队长。

  说来也是。不过是两个文弱书生,走了点后门从军。

  真以为东方将军会照顾他们饮食起居?

  高远游站在军营门口,看着小队长鄙夷不屑的脸,低下了头。

  他的一大车书籍,就这么被人无情的丢在了门口。

  不准他们带入任何东西。

  衣裳鞋袜都是军营中现发的。

  绑头发的木笄,也是军营中新发的。

  萋萋看着被胡乱弃在门口的书籍,微微一叹。

  这一叹息不要紧,登时引得小队长发了狠。

  “你!”小队长伸手指着她:“先进去围着练武场跑十圈,再回去火头营报到。”

  她一愣,小队长已拉着高远游去了。

  丢下她一个人傻兮兮的站在门口。

  守门的兵士长枪雪亮,只是冷眼看着她,并不肯与她搭腔。

  她低下头,深呼吸一口,进了大门。

  军营的门,立时紧闭。

  她回过头,漆黑的天幕上星子皆无,黑洞洞的大门口,像是一个静立不动的猛兽。

  她转头,毫不犹豫的走向练武场。

  十圈而已,不会太难。

  她安慰自己。

  可惜,真站在了练武场上,她才发现,北营的练武场真的太大了。

  跑十圈下来,她的衣裳一定被汗水湿透,她一定会浑身酸痛。

  她傻兮兮地看着静寂的练武场,无声无息的跑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她跑得不算快。

  因为长跑,历来是一个拼耐力的项目。

  你若是跑得太快,别说十圈,二圈下来,你就只能倒地了。

  她苦涩一笑,远望军营中肃穆的灯火,忽然觉出一丝亲切。

  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她是安全了。

  再也没人可以拿她威胁潇阳王。

  他可以放手大干一场。

  甚至,她还可以成为他最后的助力。

  孩子,藏起来了。

  她,藏起来了。

  下属们各司其职,暂时不会掀起风浪。

  爹娘也暂时安全隐蔽。

  她点点头,仰望苍穹:“乾坤,也该扭转了。”

  一圈一圈地跑过去,渐渐减少。

  她的汗水湿了衣裳,她擦一把汗,继续奔跑。

  练武场很寂静。

  连一只鸟叫也没有。

  整个世界,都在为她敞开。

  她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脚步却不停。

  “嘻嘻……义父,你不能耍赖,说了今日要带冰儿骑马的!”

  开朗的小小童声,听上去稚嫩可爱又娇憨。

  透着知足的任性,还有万分的恃宠而骄。

  “义父何曾说过要带你骑马?说好了,你乖乖射箭,射到十靶,才能骑马。”

  低笑的男声,其实并不算十分成熟,但就是能品味出慈父的味道。

  那是一种,将孩子捧在手心,却又愿意培养他遨游飞翔的意味。

  “冰儿刚刚舞剑太累,所以才偏了那么一点点,不算的。要是冰儿没有累着,早就……”

  稚嫩的童声不依不饶地撒娇,试图换取义父的首肯。

  画面太温馨,和睦地令人心疼。

  她目光闪烁,不敢回头,就那么呆愣地站着。

  站在练武场外,想要跑两步,却又不敢。

  想要回头,却又不敢。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兵娃子?”男童迟疑出声,飞快地跑了过来,站在她身后,高傲道:“你是新来的吗?”

  她怔了怔,机械地回头,看着眼前小小的孩童。

  他不过三岁大小,却长得比同龄人高了很多。

  似乎十分结实。

  墨蓝的双眸,光波潋滟。

  一张白皙的脸,生得像是个女孩子,美得令人炫目。

  “我问你呢,你是新来的吗,怎么被人罚跑步?”

  见她迟迟不肯回答,他耐烦地蹙起眉,偏着脑袋不太高兴。

  她怯嚅不敢言语,支支吾吾:“我,我……”

  “话都说不清,果然是新来的。”他叹息一口气,又跑回到男人的身旁,仰头道:“义父,那边有个新兵被人罚了。”

  她隔着夜色看去,男人瘦削颀长,正是所托之人。

  东方秀。

  “将军。”她低下头,恭敬的出声。

  声音却有些颤抖。

  东方秀牵着小小孩童,缓缓走到她身边。目光从她头顶一直扫过她脚背,这才淡淡道:“火头营的新兵?”

  “是的。”

  “叫什么名字?”

  她低着头:“戚霜。”

  “哼。”他冷笑:“像个女人。”

  他冷冷一挥手,抱起站在身旁的小孩子,平静道:“军中无小事,戚霜,你好好当兵吧。”

  她一怔,忙点头:“属下明白。”

  东方秀颔首,摸了摸怀中的小人儿:“冰儿,你若是想要骑马,就下来跟着这戚霜跑两圈吧。你若是比他先到终点,就能骑马。”

  “哇……太好了!哈哈,义父最好了!”孩童哈哈大笑,抱着东方秀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

  “噗通”一声跳下来,冲着她道:“来呀,今天若是跑不过你,我就不是东方府的小公子了!”

  言毕,飞快跑了出去。

  独留她一个人傻站在夜色中。

  她怔住。

  痴痴地看着远去的小小身影,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没想到,她的打算竟然成真了。

  真的,在军营里见到了夏冰。

  东方秀冷淡地站在她身畔,抬了抬下巴:“还不去追。”

  她忘了道谢,疯了一般追上去。

  只觉得卑微到尘埃中的自己,忽然在那尘埃中开出了一朵绚烂的花儿。

  这花儿,在夜色中静寂摇摆,芬芳四溢。

  成为她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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