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桥洞子里啃干馒头喝矿泉水我能忍,被人当狗拿鞭子抽我会咬牙坚持,就算放弃了我钟爱的演艺事业我也能挺着,但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要为几百元折腰。我再也控制不住,像个崩溃了的女人呜呜的哭了起来。
说实话,现在说起那段经历还觉得丢人,一个大男人捂着脸哭泣!我接演***也没觉得丢人,但那一刻却真感觉丢人了。我居然哭了。张勉什么也没说,一直坐在我旁边,等我发泄完了,递了几张纸巾给我。“说吧,差多少?”
我说我一共只有几百块。他点了点头,“把你的账号给我,我给你打三千过去。”他平静的记下了账号,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哥,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只有靠你自己了!”
我也什么都没说,还钱的事我也没提,一个谢字我也没说。看着张勉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我知道他刚刚起步,这三千块对于他也不是小数目。
别以为这个圈子的每条路都是用金钱铺起来的,每个人都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大明星确实是片酬代言费动辄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甚至有上千万的,但那毕竟是少数。而更多的像我们这样的末流演员有时还不如民工挣得多。三千块对于那时的我来说绝对是救命钱。
所以我完全理解,作为一个朋友他能做的确实已经都做到了。包括上次和这次,虽然不是什么正道但也确实是机会。至于他为什么帮我,也只有我们这些一起北漂过的人才能够体会吧。当然这也是人品问题,他之所以后来能红,也是因为他仗义疏财的名声在圈子里为自己赚足了人脉。现在他几乎不愁没戏演,片子都接不过来。
有了钱好像一切都顺利了,机票什么的很快就办好了。我赶回我的小窝匆忙的收拾好一切已经半夜了,躺在床上却忽然睡不着了。想喝了几杯咖啡一般,大脑始终保持着兴奋,翻来覆去的躺了半天还是睡不着。我知道自己今夜是无法入睡了,于是穿好衣服出了门在大街上闲逛。
我独自站在一座人行天桥的中间,北京的夜风柔和的吹着我,灯火阑珊,行人或匆匆或悠闲的穿梭在街道上,每个人都沿着自己的轨迹走着。望着这重重夜色中的北京,此刻的我感觉格外孤独。明早我就要离开这里,奔赴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和一个充满未知的前程。我还会回来吗?
匆匆几年,我烙印在这个城市坚硬的路面上的足迹,除了奔忙就是疲惫、失意、羞耻……丝毫没有荣耀而言,但从内心我却依然热爱着它。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回来!那首《北京,北京》在耳边响起,余音久久挥之不去。
第二天清晨,温暖的晨光洒满北京城的时候,我跟着制片人登上了去香港的班机。登机的一刻,我回头看了看,心里默默的说:“北京,再见。”
制片人倒是很敬业,下了飞机就带着我直奔片场。从小就看过很多港剧,现在还记得不少剧集里的情节,比如那部万人空巷的《霍元甲》。说实话,香港的风俗片也没少看。在上学时那段青春萌动的岁月里,谁没看过几张带颜色的光碟啊。尤其是郎青的片子,我看过好几部,可以说制作还是相当不错的。情节上充满了娱乐性,很少有粗制滥造的痕迹。所以对此行还是有些向往的。迎接我的到底是怎样的片场,还有这位大导演又是怎么样的?
但没想到我们并没进入城区,却越走越荒凉。汽车开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杂乱的码头里停下。远处的海平面上没有船只,这说明这个码头已经废弃了。木料等杂物堆得到处都是,几个工人正在紧张地清理,看来是片场刚刚建立。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到来,甚至都没人抬头看我们一眼。耳边听到的都是叽里咕噜的粤语,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只感觉像鸟叫。完全陌生的环境令我内心身在异乡的孤独感倍增。
我被带到一间休息室,一开门就有一股浓浓的烟雾迎面涌出来,抽烟的我都被呛的直咳嗽。我适应了一下,走进去。一眼就认出了导演郎青。他胖胖的,但和胖子制片人明显不同,不是虚胖,而是很壮实的那种。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一笑起来眼睛像两条游动的金鱼。他嘴里叼着只雪茄,斜躺在一把破旧的藤椅上,双脚高高的搭在桌子上,举着一打资料和工作人员讨论着什么。
见到我进来,他隔着浓浓的烟雾打量了我几眼,就很随意的招呼我坐。哪坐呢?休息室里就没几把椅子,我只好随意的靠在一张桌子上。他很随意地聊了几句。什么几点下得飞机,在大陆拍过什么片子什么的。然后忽然指了指角落里,“这是凯西,是这部剧的女主角,你们熟悉一下吧。”当然了,这个女主角用的也是化名,她现在虽然没大红大紫,但在港星里可算比较为人熟知的一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