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九生遍体生寒,战战兢兢,唤道:“嬴政……”
&nb嬴政强自镇定,沉声道:“别怕,有寡人在呢,太医一会儿就到,未不会有事的。”
&nb九生连连点头,慌忙擦掉眼泪。
&nb这样的关头,他不能哭,他不能添乱,他必须坚强。
&nb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未会没事的。
&nb他在心里一遍遍的祈求上苍,如果一定要带走一个人的话,那便带走他吧。
&nb嬴政一手抱着未,一手去擦未的鼻血。
&nb鲜红的血映得未的面色愈加如死灰一般,令人胆寒。
&nb嬴政突然想起九生生产那日,龙阳君所说的话:男男生子,本就是逆天之行,极难存活于世。
&nb难道,当真便逆不过天吗?
&nb他不信!
&nb他是天命所归的霸主,竟保不住自己的儿子吗?简直荒唐至极!
&nb嬴政暗自起誓:老天,你若敢夺走寡人的儿子,寡人便横扫六国,屠尽天下!
&nb九生突然尖叫一声,道:“嬴政!未他……”
&nb怀中的婴儿忽然挣扎起来,喉咙里嗬嗬有声,口中也开始往外冒血。
&nb“不要!不要啊!”九生心碎道:“我的孩子,不要夺走我的孩子,老天爷,求求你,杀了我吧,不要夺走我的孩子,不要!”
&nb片刻之间,未突然不动了。
&nb九生凑到跟前,颤声唤道:“未,未,我是母亲,我的孩子,未……”
&nb未一动不动的躺在嬴政怀里,连同嬴政也僵住了。
&nb“嬴政,怎么办?我们的孩子……”九生哭喊道:“嬴政,你不是秦国的王吗?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nb恰在此时,太医赶到。
&nb九生仿佛看到了救星,急忙让开嬴政身前的位置,道:“太医!你快来救救我的孩子!”
&nb太医疾步上前,先为未把脉,心神巨震,又急忙去探未的鼻息,竟已气绝了!
&nb嬴政望见太医的脸色,便知没了希望,心中又悲又怒。
&nb九生压住心中绝望,战抖抖道:“太医,怎么样?你先前不是说没有什么大碍,吃几服药便会好的吗?诊治完了就快去开药啊,我好让人煎了,喂未吃药。吃过药,未便会醒的。”
&nb太医心知自己已没了活路,后退几步,跪伏于地,哭道:“启禀大王,公子他……他夭折了!”
&nb“你胡说!不可能的,未他只是受了春寒而已,怎么会……怎么会……”九生伸手将未从嬴政手里夺过来,抖声道:“未,我的孩子,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母亲啊,未,不要睡了,听话,我们未是这世上最乖巧的孩子了,来,听母亲的话,睁开眼睛,未,未,我的孩子……”
&nb未依旧闭着眼睛,面色发紫,鼻子和嘴巴还不停的往外流着血。
&nb九生小心翼翼的将他抱在怀里,面颊贴着他冰凉的额头,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
&nb他知道,他已经失去未了,永远的失去了他的孩子。
&nb为什么会这样?几个时辰前还那么鲜活的小生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nb都怪他,如果他没有让未受寒,如果他刚才没有睡过去,未就不会死。
&nb九生心如刀绞,抱着未泣不成声,一众婢女、奶娘没有不流泪的。
&nb只有嬴政的脸上是干燥的。
&nb他的心也伤到了极处,但他没有泪,他的双眼早已丧失了流泪的功能。
&nb嬴政心中更多的是怒。
&nb怒天,怒地,怒人。
&nb天遥地远,无计可施,嬴政只得把焚天怒焰发泄到人的身上。
&nb嬴政沉声道:“赵高,传寡人旨意,将此庸医车裂,夷三族,具五刑,为我儿陪葬。”
&nb那太医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闻言并不吃惊,只是泪流不止。他深知嬴政秉性残暴,求饶也是无用,欣然认命。
&nb赵高命人将太医拖了下去,又命婢女及奶娘抱着其余四位公子出去。
&nb只剩了嬴政和九生,以及九生怀中早已僵冷的未。
&nb嬴政揽住九生,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抚他的背脊,温柔安慰。
&nb九生无声哭泣,喃喃低语,道:“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管它怎么对我,我都没有怨言,可是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孩子?他还这样小,还没开口叫我一声母亲,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nb嬴政沉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天。”
&nb九生摇头,道:“不,一定是我做错了,老天才会这样折磨我,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夺走。”
&nb“不,寡人不会离开你。”嬴政紧紧拥着他,一字一句道:“寡人永远不会离开你。”
&nb九生闭上眼,任眼泪肆意流下。
&nb***
&nb嬴政为公子未举行了盛大的葬礼,随葬品价值连城,殉葬者多达百人。
&nb未下葬之后,九生恍惚数日,终于振奋精神。
&nb他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他不能再让任何一个孩子出事,他再经不起任何失去了。
&nb他日夜不休的围着孩子,只要孩子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便觉得心慌害怕。
&nb如此战战兢兢地过了几个月,九生终于累倒了。
&nb此时,秦国与韩国的战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nb得知消息,嬴政即刻丢下朝政,赶到九生身边。
&nb九生已经苏醒,躺在床上休息。
&nb嬴政立时暗自松了一口气,缓步来到九生身边,关切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nb“好多了。”九生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握住他的手,牵他在身边坐下,道:“我都说了不让他们告诉你,他们偏不听。你那么忙,何必再让你操心。”
&nb嬴政将他抱在怀里,叹息一声,道:“与你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nb九生虚弱一笑,道:“虽然明知是假话,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
&nb嬴政松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答应寡人,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吗?不要再没日没夜的围着孩子转,不要再总是自己吓自己,不要一味自苦。只有你安好,寡人才能安心处理朝政。”
&nb九生搂住嬴政的腰,将脸埋在他颈间。
&nb良久,嬴政感受到一片温热的湿意。
&nb“嬴政,我害怕。”九生哽声道:“我每时每刻都在害怕,害怕孩子们会离我而去。每天夜里,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未的脸。昨夜,我甚至梦到未了。他的脸上全是血,不管我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我急坏了,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嬴政,我忘不掉,忘不掉未,也忘不掉那种恨不得死掉的痛。我再经受不住第二次了,我怕得要死。你救救我,好不好?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求你救救我,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nb“乖,别怕。”嬴政闭上酸涩的双眼,柔声安慰道:“寡人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让未的事再次发生,否则……”
&nb“别说了!”九生突然制止他,道:“别再说了……”
&nb嬴政轻抚他的背,道:“好了,有寡人陪着你,别怕,别怕。”
&nb九生渐渐安定下来。
&nb只要有嬴政在身边,他便会觉得心安。
&nb嬴政道:“再过几日,便是我们孩子的一岁生辰了。到时,寡人会在六英宫大宴群臣,阖宫欢庆。恰巧,一年前曾为你接生的魏使龙阳君于近日再次出使大秦,他也曾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到时你可以与他交流一番,取取经。”
&nb闻言,九生心中惊诧,道:“那龙阳君是何许人?”
&nb嬴政道:“龙阳君是魏国上上代大王――安王的男宠,虽以姿色侍人,却甚有才干,在安王离世之后,依旧被魏国王室所倚重,时常代魏国出使别国,且总能不辱使命。上次你危在旦夕之时,便是龙阳君救你于危难。”
&nb九生回想当日情景,却想不起那龙阳君的面容。
&nb他当时疼得死去活来,精神涣散,双目无神,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nb但是,既然那龙阳君如他一般能孕育子嗣,难道他也是鲛人吗?
&nb压下诸般心思,九生道:“既如此,我倒真该见上一见,也好多谢他的救命之恩。”
&nb“谢恩倒不必了。”嬴政道:“寡人已经给了他所想要的东西作为谢礼。”
&nb九生道:“你是你,我是我,怎可混为一谈。”
&nb“嗯?”嬴政故作不悦,道:“你说什么?”
&nb九生忙抱住他,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是你的,当然可以混为一谈。”
&nb嬴政满意道:“这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