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里狐涂千结缘 第26章 天下第一球
作者:狐三兮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又是一觉醒来,敖倾珞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挑开帘子往外一瞧,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翠。树影和花光交错缠绵,织成了璀璨的十里烟罗。

  啊啊啊,到底有完没完啊!

  扫兴地倒进车厢里,敖倾珞捂着脸抱怨道:“歌之!都第五天了!我们还要在这深山野林里躲多久啊!”

  蓟歌之稳稳地驾着马车,风拂过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发丝往后张扬地飞舞着,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惬意。听到她的声音,他微微侧过脸来对着纱帘,高声道“渝西,我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在城镇里人多眼杂,很容易……”

  “很容易被找到!很不安全!还不如在林子里变换着路线走更好!”掀开帘子接完蓟歌之的话,敖倾珞板着脸看着他,一双眼褪去了灵动,变成了死鱼眼,那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块毫无生气的木头。

  蓟歌之看着她模仿自己说话的样子,嘴角微微地扬起。“我说话的样子哪有这么丑。”

  “有!”哼了一声,敖倾珞扯住他的衣袖轻轻地晃着,一张俏脸适时地抬起,声音软软糯糯得好像抹了蜜糖。“哎呀,蓟歌之,我们就去找个小村庄住下来嘛。好不好嘛~我想睡软软的床啊~~”

  故作劳累地“哎哟”了几声,她捶捶自己的小腰板,那烟葡萄一样的眼眸水汪汪的,叫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

  蓟歌之看着她小孩般的行径,眼神不由柔了下来,道:“好吧。我找找看。”

  “太好了!”得了他的应承,敖倾珞开心得鼓起掌来。目光不经意间撇过外面的一片白色,她喊道:“哎哎!停一下!”

  倏地停下了马车,蓟歌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提着裙摆从马车上跳下来,敖倾珞跑到一旁的草丛里,蹲下身子指着那一片绒毛似的白色蒲公英种子。

  “你看你看,好漂亮啊!这是什么啊?”低头拨弄着这一片蓬松的小伞,蒲公英细细的茎上顶着毛茸茸的脑袋,摸起来软软的,让她爱不释手起来。

  “喔,蒲公英啊。那白色的是种子。”扫了一眼草丛,蓟歌之靠在马车上,从怀里掏出一本略破旧的书看了起来。“有什么好玩的。”

  这就是女孩子啊。

  “蒲公英啊。敖倾珞伸手弹了一下那堆白色的种子,不少毛球都散了开来,小小的伞一缕一缕地飘在了空里,下了一场不冷的小雪。

  “真好玩!”两手在空里扑棱了几下,那些种子被风推向了更高更远的地方,敖倾珞玩心大起,凑近蒲公英用力地吹了起来。

  草丛被吹得左右歪倒了一点,翠绿的嫩叶里露出了一个圆形的白毛物体。她兴奋地伸手一抓,提起来展示给蓟歌之看:“看看看!好大的蒲公英!”

  “蒲你个大头鬼啊!连我兔儿爷都敢冒犯!”那白色物体很有重量,在她手上踹来踹去的,险些没伤到她。

  敖倾珞把手放下来一看,抓到的居然是只白色的兔子,它的脚强有力地蹬着,在彰显着它的愤怒。视线往上一移,那毛茸茸的身体上面竟然有着张小童模样的人脸!

  “啊啊啊!这视觉冲击力太大了,她吓得条件反射地把兔子往外一扔,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你你你是什么鬼!”

  兔子反应极快,在被扔开的时候借着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蓬松度极好的兔爪往直线型的腰上一叉,正气凛然地说道:“我!可是兔称‘窈窕美男,兔子好逑’的天下第一球!所有爱慕我的兔子都尊称我一声‘兔儿爷’!你竟敢光天化日下非礼我!”

  “兔兔兔兔怎么会只有人脸?”从惊吓里缓了过来,敖倾珞戳戳它的小肚腩,好奇地问道。

  兔子惊骇地一捂自己的肚子,劈头骂道:“你这浑人!不知道兔子的肚子是不可以乱碰的吗!会死兔的!还有!爷天生就这样,不服吗!”

  气哼哼地跺跺脚,它从地上捡起自己刚采的蒲公英嫩叶,骂咧咧地说道:“靠,要不是最近那群兔娘们苜蓿吃多了,上火严重,偏生还天天顶着一眼的眼屎来跟爷缠绵,看久了都恶心起来。爷才不会跑出来采蒲公英给它们降火呢!没想到一出来就被个小娃娃非礼了!爷赶时间,不听你痛哭流涕地道歉了,再见!”

  “哎哎哎!等一下!”看到兔子拔了一些蒲公英就要离开,敖倾珞赶紧喊住了它:“那个,请问你知道川水城往哪个方向走吗?”

  “喔,川水城啊。”兔子转过身来,往前面一指,道:“走到前面的岔路口,往左直走,大概两个时辰就可以到了!”

  现在天色还早,赶到城里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吃个正常的饭睡个觉了。敖倾珞感激地跟它道了谢,目送那肥兔子哼着歌小跑走了。

  “我们快点走吧!”迫不及待地跳上车,她催促道。

  放下书,蓟歌之看着兔子离开的方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那兔子。应该不是兔子吧?”

  他总觉得那兔子好像在哪里看过。是在哪本志怪小说里呢?

  大喇喇地挥挥手,敖倾珞不在意地说道:“管他呢!快走吧!”

  “嗯。”区区一只兔子构不成威胁,没有什么值得深究的。蓟歌之打起了马鞭,马儿一声轻吼,带着车子朝前方快速驶去。

  三个时辰后,敖倾珞一行人光荣地来到了悬崖边上。

  “居然被一只兔子给耍了!”又花了两个时辰走回头路,敖倾珞在向一个外出的行人问路后,气呼呼地一拍马车,骂道:“那只死兔子!居然给我故意说了反方向!”

  下次看到那兔子,她一定会把它做成最美味的红烧兔!

  这么一折腾起来,天边已经浸上了薄薄的玄色,苍玉似的月亮显出了优美的轮廓。蓟歌之把马车停了下来,勘察着周围的环境。“天色已晚,先将就着在这边过一宿吧。”

  想到要睡在狭窄得伸不开腿脚的马车里,敖倾珞的头都疼了起来。

  蓟歌之瞥了一眼坐在草地上锤着地的人儿,嘱咐道:“我去拾点木柴,别乱走。”

  蓟歌之这一去就是好久,久到敖倾珞坐在地上发呆到睡着了。她梦到自己回了龙宫,三哥拿着一碗烟糊糊的药汁对着自己笑嘻嘻地说道:“九妹,试试三哥新研制的药吧,可以变得青春美丽噢。

  “不要!”猛地睁开眼睛,敖倾珞把披在身上的外衣挥落了下来,差点扔进了火堆里。

  “不要什么?”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蓟歌之站在树边鼓捣着一堆藤蔓和竹子。天色完全阴暗下来,在模糊的光线里,他平素锋利的轮廓变得柔和,罩上了一层雾气。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披起他的外衣,敖倾珞凑了过去,看他在做什么事情。“你砍那么多藤蔓干嘛?”

  “刚刚无意中看到这些藤蔓,想起来以前曾经做过吊床,就试试看我还记不记得怎么做而已。”蓟歌之跟她聊着天,手上的动作是半点都不曾慢下来。他用匕首把竹子给破开,削成长度相等的竹片,又用藤蔓把它们绑在一起,做成了一张吊床。

  把吊床绑在树上后,他拾起一堆树叶铺在上头,又从马车里拿出软垫铺在树叶上,满意地打量着吊床。“嗯,看来我还记得。那你就在这睡吧。”

  看着那成品,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睡马车。

  她好像完全没有说出来吧?

  “我只是懒得拆。”蓟歌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蓟歌之虽然说得好像只是一时兴起的举动,但敖倾珞知道他其实是特意为自己做的。看着那成品,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你,你真好。

  这个平常对人都冷冰冰的小徒弟,却一次次用暖人的行动来呵护着她啊。

  可她现在是黎渝西的样貌,那蓟歌之到底是只对黎渝西那么好呢,还是对谁都这么好?

  “我只是懒得拆。”不太适应她的语气,蓟歌之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歌之,你对谁都那么好的吗?”故作玩笑地问着,她假装望着面前的树林,眼神却不断游离在他的脸上。

  敖倾珞没有发现,她内心里已经滋生了一个自私的念头,一个想独占他的好,证明他只对自己特殊的念头。

  对她很好吗?

  这是连蓟歌之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他看着眼里隐隐有希冀在流动的“黎渝西”,自己宽大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却遮不住她那发育良好的身子。腮边飘落的发丝轻柔地拂着她白皙的脖颈,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下意识地回避了视线,他拍拍吊床,道:“快睡吧。”

  得不到他的回答,敖倾珞心里顿生了一股失落。方才明亮的眼眸随之黯淡了下来,有种说不清的情绪让她只想埋进被窝里赶紧睡着。“嗯。我睡了。”

  小心翼翼地爬上吊床,她侧过身子对着蓟歌之的背影,困倦地合上了双眼。他拨弄了几下火焰,听得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便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昏暗的火光里,她肌肤如雪,安静地睡觉。烟羽般的睫毛安心地休憩着,嘴唇微微上扬,像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婴孩。

  她很美,美得让人呼吸都要停滞下来。

  就像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明明徘徊在了崩溃的边缘,却倔强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堕入绝望的深渊。

  就像她看着他吹柳笛的时候,眼里的光亮比烟火璀璨,比宝石夺目,胜过一切会发光的事物。

  就像她和他在茶楼赏花的时候,她俯下身子闻着牡丹的香味,那一瞬间,她竟比所有的花都要美丽。

  那时的黎渝西,现在的黎渝西,都是最精妙的琴师,总在不经意间就触动了自己的心弦。

  对她很好么?

  或许,她的确是特别的吧。

  他脱下外袍轻轻覆在敖倾珞的身上,顺势坐在了她旁边的地面,拿出一本略显破旧的书就着火光认真研究起来。

  火还在燃烧着,这一夜,过得无比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