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一处空旷处,被临时搭了无数棚子,暂时安置徐示青四处搜罗来的孩子们,周围一圈重兵把守,若普通人想搭救,也决计不可能。
纵使这三千孩童内,将来不合适者都会完好送回,但一开始骨肉分离造成的痛苦与纷争是免不了的。
这是为天下苍生,为社稷安危,为万物保安宁,是他徐示青不得不做的事情。
一顶帐篷内,几名孩童蜷缩在地垫上睡觉,小小的身躯个个都疲累不勘,但最主要是徐示青施了法术,让他们都能好好休息。然而,偏偏在风雪海怀中的小不点,一直抽抽搭搭的哭个不停,他害怕,她自己未尝不是。
“昊天乖,不哭不哭,姊姊们都在这里。”风雪海轻轻拍着小不点的背。
“姊姊,我好害怕,也好想念妈妈,我不想在这里,我想要回去。”昊天啜泣地说。
风雪海鼻头一酸,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但就因为虚长几岁,所以她逼着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
她身后的芷儿原本已昏睡过去,可当昊天伸手去拉她的衣角,不知为何,昏沉的睡意马上被驱散了。芷儿微微转醒,看见眼前两名比自己年幼更多的弟弟妹妹,她的脑海里马上了解发生甚么事。她挪动身体,将两个幼孩怀抱在身体边,就像他们的老妈妈一般。
在几乎快要安静下来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异香飘进帐内,帐篷也像被俆俆轻风吹抚般起了一波波的晃动。
帐门被风吹起来,但外头竟无人把守,风雪海不知那里的勇气,她拉着昊天跟芷儿,将小小的头伸出帐外,见四下无人,她赶忙与昊天推醒周围的孩子们,他们大气不敢喘一下,手拉着手就往外逃去,说来也奇怪,在离营前竟无一人察觉他们已经逃跑了。
一行人不敢停歇,风雪海只一心想回保生堂,他们往前跑,黝黑如墨的夜色,连一点月色都没有,但前头杂草丛生的小路前,像似有点点星光照路,指引他们方向。
徐示青原本已睡下,忽然感到一阵不安的感觉,他掐指一算,“啊!不好!”
他马上召来兵士,要他们把孩子们带回来,并一个人抢在前头,骑着马疾驰而去。
孩子们的脚程慢,怎逃得过身怀异术的徐示青追赶,他们一下子就被追上。
徐示青跳下马来,动动手指,在掌心写了什么,往前一击,雷光火石,蹦一声,忽有透明扰动的气流围在孩子们周遭。
“是谁?出来!谁敢在我手下夺人!”徐示青怒喊。
但除却他自己的声音,却一点其他动静也没有。
孩子们看到他追上来,吓得抱在一起哭了。
突然有一白影闪至徐示青身边,他也没有任何迟疑,便与之斗法起来。
看见徐示青被拖延住了,他们一众孩子便赶紧再往前跑,一直跑到林子深处,大夥儿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却不知后头徐示青甩开白影纠缠,追了上来。
一向敏锐的风雪海察觉到了,立马跳起来,轻声说:“姊姊,你们不要动,先躲着,我去引开他。”
“小雪,不要!”芷儿喊,但哪里来得及,风雪海已经冲往反方向。
她待离开一段距离,便拉开喉咙大声叫个不停,可是也奇怪,竟无半点回响,周遭的声音像被什么吸进去一样,莫说风雪海自己的声音,连一点虫鸣蛙叫也无,没多久,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
周围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见慢慢地树枝摇动起来,越来越大,林子里的树群,像有了生命似地,一个个动了起来,树干上像长了眼睛嘴巴一样,团团地把风雪海包围起来。
风雪海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心想,我不是见到妖怪了吧?
她自幼在封印保护下,虽身负仙骨,一般邪物不能近身,但此时她已被打了渡仙印,身周围绕的淡淡灵气,吸引四方妖魔,她的血肉是上好滋补修练之物。
在层层的树桠间,她彷佛看到下方出现一个破口,她往那里逃去,一直跑一直跑,却不想没有察觉前方的一个悬崖,脚一滑便跌落下去。
只见往下的墬落的瞬间,有一团白影落在风雪海身下,她重重跌在白影上头,胸口一痛便昏了过去。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日头毒辣地晒在她的脸上,她才不得不睁开眼睛。
她一时没有清醒,忽尔听得一细弱呜咽声,才发现身体下压着一团白白的东西。
她马上跳起来,往地上的东西,仔细一看,终于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小狗,小狗是你救了我吗?唉唉,你受伤了吗?怎么不动了呢?”
地上的"小狗"听得风雪海当他是只狗,不由得全身僵硬了一下。
风雪海看到小狗不动,心里觉得愧疚,欺近身来把小狗抱在胸口,她才看到这不是一只狗,却是一只狐狸,它的脚掌都是血,小狐狸也乖,见她拨弄却没挣扎。
“小狐狸,你等我,我去找些东西来帮你包扎。”风雪海轻轻将狐狸放下,并将地上的杂草围拢当作一张小床,把它安置在上面。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掉到一座静谧湖边来了,她在湖边的林子翻找,总算找到几株止血的药草,他们这样的孩子,向来都是天生天养,身上难免都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坑疤伤口,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这样就去找大夫,可以处理的都是自己来。
她回到小狐狸身边,将草药捣烂了,敷在它的腿上。
这时候,风雪海也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好,她只能轻轻抚摸着小狐狸的身体,小狐狸却是有些不愿意,伸出尾巴往风雪海微微挥去。
“咦?”她惊呼,“狗狗妳的尾巴怎么分岔了呀?”她边笑边逗着狐狸的尾巴玩。
那雪白的尾巴,从尾端分了开来,但蓬松柔软的毛很巧妙地遮住这点异相。
风雪海倒也不怕,她从心里莫名地喜欢这只小狐狸,妳若是真的对一样东西,有了喜好之心,就不会害怕了。
过午,风雪儿不想一直待在原地,她抱起小狐狸说:“狐狸狐狸,我知道你受伤不舒服,但是我得赶快回保生堂见妈妈,辛苦你陪我一起走好吗?我会抱着你,不痛的。”
小狐狸像有灵性一样,乖乖地窝在风雪海怀中。
风雪海一直走啊走,走了好久好久,却彷佛像绕在湖边打转一样,找不到路可以离开这里。
小小的孩童哪有力气抱着小狐狸又赶路不停呢,风雪海步伐越来越凌乱,汗珠也从额头冒出来,她觉得自己快要抱不动狐狸了。
“小狐狸,我抱不动你了,怎么办?”风雪海说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此时,小狐狸倒也像有灵性,它竟从风雪海手中挣脱,爬上风雪海的脖子一圈,便围在她的肩头,小小一条,像条轻柔的领圈一样,不知怎么地,小狐狸到了她的脖子上,手里的重量便没了,她想是位置变了缘故,只觉得比刚刚轻松了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