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尚未明,南宫晨便来领着她四处认识环境,原来风雪海住的院落在圣尊炎珏所住的净修殿一侧,而南宫兄妹则在另一侧,他们皆为入室弟子,不管饮食起居或者修行都得跟着自己的师父。
正当南宫晨要开始教风雪海一些弟子应守的门规时,她的传召石却震了起来。
「师父回来了,我带妳过去跟他请安。」她说,态度显得比刚刚明显拘谨许多。
她们到了殿外,南宫晨请示过后,便领着风雪海进去,只见圣尊炎珏坐在案前,神情专注地在看着手中的卷宗,他坚定而刚毅的面容,有着令人不能忽略的意志,使人不得不臣服,不得不相信他。
不过这也是风雪海第一次看见炎珏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不会惊心,但气场还是足以压死她。
「师父,我带师妹来跟您请安了。」南宫晨说完便伏地一拜,风雪海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便也跟着伏地拜去。
炎珏清冷而不带感情地说:「好,可以了。」
又说:「晨儿,为师命妳回法华门一趟,代替为师在众门生中选出资质与能力优秀的,加以训练,待六个月后来瀛洲参与修真大会。」
「是,师父,弟子定当不负师命。」虽然南宫晨如此说,但她脸色一黯,她内心里潜藏不愿离开师父身旁的失落感,但这是绝对不能让师父知道的。
之后她便对师父一拜转身离去,风雪海见状,以为自己的部分也结束了,便起身跟在南宫晨后面,没想到却听到炎珏说:「风雪海,我没说妳可以离开。」
风雪海吓到气都不敢喘一下,膝盖又不争气的一软,立马跪伏在地上。
南宫晨斜睨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想这小师妹实在没规矩,但也无暇管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就赶紧去办师父交代的事情了。
空气像凝结了一般,屋子里静得只剩下炎珏翻着卷宗的声响,但他并没有理会风雪海,她伏在地上,好久好久,久到觉得身体僵硬,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风雪海,」炎珏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以后我就叫妳小海吧。」
风雪海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炎珏朝自己这边看来,心跳都漏了一拍,脑子里混乱得跟糨糊一样,嘴巴倒是很有自觉说:「是,师父。」
「妳过来,这里有些书妳读熟了我再考妳。」他说。
风雪海赶忙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脚一软,便往前扑过去,碰!好大一声,跌得她鼻青脸肿的,心想师父一定觉得新收的徒弟是笨蛋。
「小心一点。」炎珏又指着屋内一隅的桌椅说:「妳接下来就待在那里读书,有什么事我会吩咐妳的。」
风雪海这才发现原来座下弟子,还真的是跟自己师父寸步不离,心里苦闷到不行,天呀!这不是叫她成天只能在师父眼皮底下过日子吗?还让人活不活?
她苦着一张脸,爬起身来上前捧了炎珏给她像座山般的书卷,却发现都是些诸子百家,立论方略,跟学习为人处世的书籍。
也许是看出了风雪海眼中的疑问了,炎珏说:「妳以为修行是看什么仙书还是秘籍就好了吗?」
风雪海似懂未懂地看着师父摇摇头。
「我等众生,认妄为真,自缚执念,不求解脱。妳一未知世事的孩儿,自然得先读圣贤书,明心见性,破贪嗔痴爱,离妄返真,待他日终得大智慧,才能真正悲悯众生,以六界兴亡为己任。」
听着炎珏说完这些话,风雪海觉得眼前的师父忽然变得高大巍峨了起来,像座难以撼动的大山,法相庄严地让她心里既是崇拜又是畏惧。
她捧了书,回到座位上,虽然以前也不是不识字,没读过书,但因为清晨天未明即起,整个人一放松下来,脑袋就开始越来越沉重,再加之书中内容艰涩,她越来越有想跟周夫子在梦里讨教一番的意味来。
忽然快阖起的眼皮,却见一白色衣袂飘然于前,她吓得大醒,只见炎珏站在她眼前俯身看她,一丝深而幽淡的香味,似以檀香为底,悠缓地进了她的心里,原来这就是师父身上的味道吗?
「有什么不懂的吗?」炎珏问。
她紧张地胡乱指了些句子,原本以为看起来很冷傲的师父,却是十分有耐心,逐字逐句一一向她解释,还举了其他的事情来左证参考,她内心有一种感动,总觉得在她短暂的人生中,从未有人在前方带领她,教导她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该做,没有人把她当作自己的责任,她的过去除却是妈妈的孩儿,但从不须听命于谁,更不是谁的负累,只在今日,她有了身为人家弟子的自觉,她油然而生的归属感告诉自己,一定要当个好徒弟,替师父增光。
过了一会儿,南宫暮来向师父请安,虽然是一本正经,风雪海却见他似笑非笑地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她赶紧低下头来,继续她的读书大计。
「师父,徒儿来向你请安了。」南宫暮说。
「好。」炎珏点点头又说:「上回我要你去调查的有关近来妖兽屡次在人界出没的事情如何了?」
「目前只知北方许多城镇村落,都各有不同妖兽流窜,但并未听闻他们有危害人界的消息。」
「妖兽乃亘古至今仍存于世的自然灵物,能让它们远离栖息之所,在人界出现,必定有古怪之处,暮儿你再继续追踪下去,若有发现,再来向为师禀报。」炎珏深锁眉头说。
「遵命,师父。」
炎珏察觉南宫暮请示过后并没有要退下的意思,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师父,已经午时了,我想是不是该带小师妹去用膳?」他毕恭毕敬地说。
炎珏一想,也不置可否,就让南宫暮领着风雪海去了,但在离去前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说:「用完膳后,你先将小海带去紫逐原学着如何运劲使力好了。」
「是,师父。」
南宫暮一将风雪海带离师父眼下,便恢复他的本性来,咧开嘴笑着说:「师妹,感激不感激师兄救了妳?」
风雪海摸着脑袋笑,「嘿嘿,能出来的确比在那里读书背书的好。」
「不过,没想到师父还留了这么一手,师妹,等等有妳瞧的了。」南宫暮一脸同情地说。
「怎么?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吗?」
「嗯,妳等等午饭还是吃多一点,能多储存一点体力是一点,等等吃完饭后,师兄我带妳去紫逐原砍萝卜。」他说。
「砍萝卜?」风雪海一脸不解。
「对!就是砍萝卜,妳也不用多问,等等妳自己看了就明白了。」南宫暮戏谑地大笑,有一种看好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