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姬又巧笑倩兮地看着她问:「况且姊姊长得这么漂亮,妳有看过鬼长这么漂亮会害人的吗?」说完,她掩着嘴得意地笑起来。
风雪海听得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又想,人家说过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这个姊姊是只鬼,也包含在里面吗?她摇头不敢继续想。
魅姬带她进到堡内,将她带到一高塔顶的房间内说:「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冥尊说让妳住高一点的地方,也许比较不会那么阴寒。」
风雪海环顾四周,倒觉得自己像被关起来的犯人了。
魅姬又伸手一召,喊:「都给我进来服侍你们的小姐!」
咚咚咚,一把收合起来,古老而破旧的大纸伞,竟然边敲地边往风雪海方向跳了过来,伞面上还有两只大又圆的眼睛,还有一张小小的嘴巴,他越是往她过来,风雪海便更往后退,她已经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她往后退之际,忽然撞到什么东西,又见一亮着微弱黄光的灯笼,弯着眼睛对自己笑,它飘在地面之上,没有人提着,飘啊飘啊,跟雨伞鬼两个一起把她困在中间。
「小姐,我们是伞鬼跟灯笼鬼,第一次见面,让小姐担惊受怕了。」那灯笼鬼十分有礼而气质谦和地对她做了个揖,虽然风雪海不知道一只灯笼能做什么揖,但她知道它的确是做着这个动作。
「冥尊吩咐我们两个要好生照顾小姐,不得有任何闪失。」雨伞鬼毕恭毕敬地说。
风雪海苦逼了一张小脸,心想这摆明是来监视她的,什么照顾嘛!不吓死她不甘心吗?成日往她身边摆两只鬼服侍,到底是甚么意思?嫌她命不够长?呜呜,她是越听越想哭,想自己活生生一个人,却要终日与一群鬼为伍,心里就觉得悲哀,她忽然好想念在师父身边的日子,虽然忙碌,但至少还是生机勃勃,没有一丝死气。
「好啦!那姊姊先走了,有什么事妳再交代他们去办好了。」魅姬说,又转身说:「对了,这个给妳。」
只见魅姬手中拿出了一套暗影流光的丝质衣裳,她将之放在风雪海手上说:「冥尊说让妳穿着,能抵挡冥殿里的鬼气。」
说完,她便离开了。
风雪海望着手里的衣物,也没多想,进到房内屏风后便换上身,一时间原本通体的不舒适阴凉之感,消失了大半,她想这衣服果然是宝物。
「小姐,换下来的衣服就让我们来处理清洗吧。」灯笼鬼在外间说。
风雪海在炎珏身旁,凡事都得自己来,还要服侍师父,哪有这么娇滴滴被伺候得好好的?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小姐,这怎么行!我们的责任就是好好照顾小姐,无论小姐的大小事都可以交代我们去做。」灯笼鬼说。
然后雨伞鬼便咚咚咚过来,从风雪海手中接过换下来的衣物,她也不敢拒绝。
灯笼鬼接着还贴心地端了盅热腾腾的桂圆芝麻糊过来,「小姐,吃些热食,暖暖心也暖暖胃,驱赶一下寒气。」
风雪海忽然有些感动,从来都只有她照顾别人,服侍别人的份,曾几何时,她也能这样被好好捧在手心里面。
「灯笼灯笼,你对我真好。」她由衷地说。
「不会,这是我份内之事,小姐要是好,我们做手下的就觉得更好。」灯笼鬼谦恭地回答。
接着风雪海便开始着手整理她的行囊,虽说是这样,但真正跑上跑下忙着张罗的却是灯笼跟雨伞鬼。
过了一会儿,有只鬼来传唤说冥尊要召见风雪海,他们一行众鬼听到之后,便簇拥着她像对待公主一样,将她送到冥尊居所水月阁来。
风雪海原本以为冥殿四处应该都是些阴森森冷冰冰的地方,没想到水月阁内,沿路栽种竹林如幕,小桥流水,朗月清风,虽说不知在这样幽深的地底如何弄出这样雅致的造景来,但可以想见冥尊应该不是很难相处的人。
她心想要是在什么阎罗大殿看到冥尊坐在上面,她都不觉得奇怪,然而也因为水月阁的布置,又让她觉得好像冥尊是个活生生的人,反倒不像她猜测的那种鬼气逼人的样子来。
她一入门,只见流墨言斜倚在榻上,云淡风轻地在翻阅一本书,见她进来,便缓缓地将书放下,双目含笑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那夜的夺魄摄魂。
灰金镂空烟罗袍,披在绢白丝衣上,腰挂玄玉流苏,环系墨色绣纹腰带,彷若全天底下所有的慵懒俊雅气息都到他的身上了。
流墨言的眉目如画,浑身透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也许是眼底的那一抹苍凉感,总让风雪海隐约有着哀伤的错觉。
然而,不待他开口,风雪海在炎珏底下学的规矩也不含糊,她立刻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流墨言静静地没有任何表情让她将动作做完,颇玩味地用手点了点桌面,像在思考什么似的,却说:「雪海,妳在炎珏那都学会这些阿谀奉承的表面功夫了吗?」
风雪海赶忙摇摇头说:「不是不是,只是我……」
没让她说完,流墨言又说:「在我这里不用管那些规矩,妳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会限制妳,不过妳也别把我当妳的师父看待,当人家师父这种事情我是做不来的,那日就算是机缘巧合下的误会。」
「那,那……师父……不对……唉呀……」听流墨言说不想当她的师父,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应对好。
「不让妳叫师父了,妳却不知道该叫我什么好了。」流墨言沉吟了一会儿,「可是让妳叫我冥尊,对妳这小娃儿,又好像有些太过威严了,不如妳叫我流大哥吧!既然妳把东方当哥哥,称呼我是大哥,也算我占他一点便宜了,哈哈哈……」
虽然流墨言不是难以相处的人,但总让风雪海觉得是来冥殿做客的,他对自己再好,也是非常生份的感觉。
不过风雪海在心里暗想,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她就不信自己不能让流墨言收自己为徒,只要她在这里一日,她就有信心能做到。
「雪海,该用晚膳了,跟我一道吃饭吧。」流墨言从榻上下来,朝跪在地上的风雪海走来,他冰凉如墨的眼神,深而充满探询意味地望着她,一时间风雪海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呼吸了。
然后流墨言牵起了她,动作既轻且温柔,她的心跳彷佛漏跳了好几拍,手都有点微微发抖,只听他说:「不用跪我,我说了在我这边没有这些规矩。」
风雪海越是与流墨言相处,越是搞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了,但是她也终于能明白,师父的师姊无尘上仙,那位拥有六界最高仙姿的人,为何会一念之差爱上流墨言了,看着眼前人,她想,如果他愿意,在这世间又有谁能够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