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珏在会后,急召南宫暮来,只说让他先行至保生院通知东方朔谦关于妖王现世的行动,并给了一张手谕让他亲自交给龙王。
炎珏心知若龙王愿意交出风雪海来,让事情用较为和平的方式解决是最好的情况,然若他执意与瀛洲为敌,不仅风雪海一人性命堪忧,连带整个东海门都会一起被牵扯进去。
南宫暮虽然不明白风雪海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只知她犯了错被师父关押在保生院中,现在一听到师父说她与龙王都在那里,又知悉瀛洲众仙将要前去围捕妖王,他的心里已能猜测到七八分,一股恐惧之感在他胸口萦绕,他不敢有任何迟疑,立刻御剑往保生院急飞而去。
待他到保生院时,只见东海门在外包围部署,他越看越是害怕,也没停脚直接往大门冲去,在外看守的李飞扬看到他来了,身手如电地闪至他身前说:「南宫,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南宫暮此时毫无平日嘻皮笑脸的样子,他一脸肃穆地反掌格开李飞扬的进逼,很是不客气地说:「请龙王尊者出来,我奉师命有要事必须跟他禀报。」
李飞扬看到他心急如焚的模样,也知事态严重,他立刻进去向师父禀告。
当南宫暮得以进入到保生院后,他不再行礼如仪,直接将炎珏手谕交给东海龙王。
只见上面潦草写了几行字:妖王现世,速撤走东海门,交出风雪海,我必保她性命无忧。
东方朔谦看完手谕后,扬手一挥,纸笺瞬间化为飞灰,他面色凝重,随即对着李飞扬说:「飞扬,将东海弟子全数撤离保生院,你们须得退离此处三里,静待我的通知。」
「是,弟子遵命。」李飞扬抱拳说。
不知为何,东方朔谦心中有一股难以遏止的不安感,他又说:「飞扬,届时若有任何不测,你必当倾尽己力,务保风雪海能全身而退。」
李飞扬眼神坚毅地看了龙王一眼,马上低下头来,声色无惧地回道:「是,弟子必不负师父所托。」
在交代完后,李飞扬与所有东海门弟子速速退至保生院外三里处潜伏,而就在他们才刚走,外面树林间便传来极轻微的细碎声响,若不知道,会以为只是林间一阵清风拂过。
重重兵力在这短暂时间,已经完全包围住整座保生院。炎珏居先,一身威风凛凛,傲然不羁地站在萧瑟寒风中,他目光如炬,遥望保生院内的动静。
此时,却见黝黑天边一阵波动不止,夜色中消融出一人的身影,来人身穿一袭黑袍,浑身冷厉地从天而降。他丝毫无惧众人眼光,径自往保生院而去,炎珏一见到他,如有烈火焚心,双目尽显杀意,他气势凌人地对众人说:「你们先原地守候,若无我之命,不得擅自进攻。」
说完,他独自一人便跟着进到保生院中。
屋内只留东方朔谦坐在榻上,他怀里抱着风雪海,一件轻裘覆盖住她整个人,包含她的头脸也不得见,她四肢瘫软地躺在东方手中,没有声息,也不知人是醒着还是未醒。
那人微颤着一只手,欲往风雪海伸出,东方朔谦难忍满身怒意地运劲将他震开,他喝道:「流墨言!你还有何面目敢来这里!」
流墨言甫一进门,看到风雪海一动也不能动的样子,内心无比悲痛,他不知道那日他不辞而别后,竟让风雪海遭受到这么多的苦难,如果他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断不可能将她托负给别人。
当时混沌八荒之气虽只有一部份在风雪海体内,但与冥界血池里的全体却是同气连枝,若不压制主要的力量来源,单单靠着去除她身体内的气息,只怕尚未除净,她便被那源源不绝跟着而来的混沌之气所害。
流墨言没有办法,只能回到冥界,以己身全部修为,在血池上闭关七七四十九日,为其加上重重封印,然而他即便耗尽气力,也仅能断掉两者间的联系,却无法完全压制住本体。
他一出关,便接到魅姬的急报,在他一听到风雪海消失踪影后,他心中的恐惧如巨兽啃噬般,让他完全无法思考,直到他发现冲天的妖气后,他掐指一算得知风雪海在此,随即赶了过来,然而保生院外包围着重兵,又让他惊觉风雪海为妖王一事,必定已被人所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风雪海会惨至如此,她周身半点仙气全无,四肢无力垂至身侧,流墨言万般不舍地想将她拥入怀中,偏偏东方朔谦怎么都不让他靠近半步。
他微露怒意地对着东方朔谦说:「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
东方朔谦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只是冷冷地说:「既然当日你舍弃了她,她发生过什么事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已是我的人了,将来她的一切,自有我替她承担。」
流墨言听他一说,内心凄然,然而就在此时,他身后忽有一阵气魄压人的杀意涌现,他转身一看,却见炎珏站在他的身后。
「流墨言,许久未见,不知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炎珏故作冷静道。
流墨言不愿回答,却问:「瀛洲围攻此处是否因为发现雪海是妖王的缘故?」
炎珏与东方朔谦这时不约而同地凝视着他,原来流墨言早知道风雪海的身分,他却从未让其他人知道,想是有心要维护她的安危。
然而,饶是如此,仍无法降低炎珏对他疯狂的杀意。
炎珏行真气于掌,运劲一击,随即打到流墨言身前,而他却也不避开,挥袖一挡,就将掌力化了八成,而余下的气流穿过他的周身,一直到东方朔谦之前,将风雪海身上的轻裘整个掀开。
顷刻之间,细弱的风雪海显露出来,她仅余一身皮包骨,两眼虽睁开看着他们三人,却是空洞无神,她丝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仅气若游丝地对东方朔谦说:「东方哥哥,他们是谁?」
流墨言一见到风雪海的样子,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脚步,他胸中滞闷,无法呼吸,他看着她仙骨尽毁,冥剑已失,整个人瘫痪在东方朔谦怀中,内心剧痛不止。无尽酸楚与愤恨交错,在他的体内掀起千重浪,然而更令他难以承受的是她茫然不知的眼神,她已再也记不起他们之间那些缠绵爱意。
万般温柔过往,此刻尽付逝水东流。
人生何哀?莫过被所爱之人彻底遗忘。
流墨言苦痛难当,他转身恨意已极地怒视炎珏。
「她是你徒弟,你竟半点也不容情,将她伤成这样!」流墨言眼泛红光地怒吼。
「你夺她的清白,让她的师门为她一人蒙羞,又始乱终弃,最应该为此事付出代价的人是你才对!流墨言,受死吧!」炎珏说完,欺身向前,以全力向前击出。
流墨言也无畏惧,两人四掌以真气相互僵持不下,然而他因为封印混沌八荒之气耗损至巨,坚持不了多久便败下阵来。
炎珏见状,一掌立刻打到流墨言身上,这次他无能闪躲,硬受炎珏这一击后,整个人气血翻涌,身受重伤,他卧于地上,吐血不能止。
原本炎珏已起了杀心,完全不给他留一点机会,便要直取他的性命,没想到东方朔谦一闪身就来到他们两人之间,冷然说:「炎珏,我也恨不得杀了他替小海讨回公道,但眼下混沌八荒之气除了他之外,无人可以将之封印,为了天下苍生,你必得三思,若他的死会让六界倾覆,那你万不可意气用事。」
炎珏闻言,手高举于顶,定住半晌,却终究下不了手,他瞇起双眼怒道:「流墨言,我暂且饶过你一命,从今往后,除了封印之时,别让我再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