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在维基亚做的是什么呢日瓦丁那次起码有上万的死伤。长夜的孩子，请记住我们的信条。”沃伦说着指了指宴会厅里的贵族们，“他们，只是墓碑罢了。”

　　“墓碑”尤金愕然，他原本以为沃伦会说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大义或者荣耀，但他的回答却是如此诡异。墓碑皇族们视人类为墓碑

　　“是的，墓碑，他们都是墓碑。”沃伦环视着一众贵族，血色的眼眸中忽然透出一股悲哀。那不是人类可以具有的感情，那是简直就是在长夜里跋涉千年的旅人，忽然抬头望见了星辰。“人类只是先祖们为自己立下的墓碑罢了，仅此而已。”

　　“先祖”尤金露出一个苦笑，和皇族交流果然困难，他压根搞不懂沃伦在说什么。但他可以感觉到，那皇族的话语里透着千百年沉淀的悲伤。

　　“我们的祖先，一个曾经与神明为敌的种族。”沃伦的声音里透着诡异的沉寂，“那些人只是墓碑，他们有着先祖的容貌，却没有他们一半的智慧。他们只是墓碑罢了，墓碑，不需要智慧。他们要做的只是让先祖的容貌留下，仅此而已，他们只是墓碑罢了。”

　　他说了两次，他们只是墓碑罢了。

　　“抱歉，我听不太懂。”尤金微微摇了摇头，“我们和他们不是有着一样的容貌么”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些斯瓦迪亚人。

　　“不不不。”沃伦摇了摇头，血色的眼中尽是悲哀。“我们虽然是先祖的孩子，但却没有先祖的相貌。每一个支脉的皇族都不同，我是北境一脉，而您，是暗影一脉。我是一个半机械生物，有着动力核心和思维核心，会哭会爱会流血的北境皇族。”他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在意尤金懂不懂什么是动力核心，什么是思维核心。

　　“而您。”他又伸手指了指尤金的胸口，“这具人类的躯壳只是载体，暗影一脉的皇族甚至没有固定形态，就像是气体一样。”

　　“听上去真是毛骨悚然。”尤金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我的灵魂，或者本体是什么”

　　“您真的打算听”沃伦的眼里泛起一丝惊异。

　　“赌上我的姓氏，我不会崩溃的。”尤金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他的双眸如血般殷红，就像是真正的纯血皇族。

　　“那么听好了，长夜之子。”沃伦微微吸气，好想他真的需要呼吸一样。“您的本体

　　只是一个破碎的二维剪影罢了。”他有些悲伤地说到。

　　“众所周知，卡拉迪亚人的历史上记载着：梅迪乌斯的远征军渡海而来，入侵卡拉迪亚，同时带来了先进的炼金技术，也带来了炼金武器。这成为了不少年轻人崇拜德鲁亚教团的理由，他们眼里的黑暗教团是先进，文明，开化的象征。但事实并非如此，盗墓贼们证明了早在青铜时代的古墓里就有炼金武器，制作它们的人有着高于世人十倍的技术。那些炼金刀剑埋入土中千年不朽，拔出后能连斩百人而不卷刃，那些制作者的技术领先我们三百年以上。”

　　她自远方而来，渡过冥河，到访于人间。她行走于地上，已在荒野中跋涉数千个日月，那单薄的身形飘渺而虚幻，在星光下若隐若现。

　　她穿过城墙，越过士兵，仿佛是冥界的幽魂，人间的防线无法将她阻挡。能阻挡她的只有皇族们用魔法与火药组成的不落要塞，或是众神在云间用鲜血绘出的封印。

　　大地上的人们远远望见她时便垂下头颅，犹如忏悔，她的面庞蒙着乳白色的雾气，无人能够直视她的面庞，即使是那神灵般的皇族。

　　她无声地穿过领主府的大门，全然不受阻碍，昏黄的灯火照在她的肩上，穿透而过。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没有她的影子。

　　她迈出一步，纤弱的赤足踏在地上，没有半点声响。持戟卫兵望见她，只觉得双眼刺痛，便笔直地倒下。突破了气击的精锐宪兵扑了上来，镀银长剑闪着幽冷的光，他们本埋伏在附近，堵死领主府的入口。“长夜之子，您没事吧”看着满脸黑线的尤金，沃伦问了一句。此时这位长生军统领已经后悔了，万一尤金世界观崩溃自杀了咋办。械皇尤里会在暴怒中灭了自己吧，或许会顺带炸沉卡拉迪亚大陆。不过还好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只是想说谁告诉我二维是啥玩意”尤金茫然地抬起头，抖落黑线。

　　沃伦忽然愣了，他猛地想起自己在和一个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的混血儿交谈。尤金恐怕根本不知道分子原子，也不知道函数，更不知道世界是圆的。沃伦估计他还不知道生态循环和物种进化

　　这就好比是爱因斯坦跟元谋人解释相对论，任他聪明绝顶都无从下手。

　　“二维就是额。一张纸，一张没有厚度的纸。您的本体就是这样的一个平面，还是破碎的。”沃伦试图靠别的方法解释。

　　他根本不打算让尤金明白暗影皇族的生理结构，他们是皇族里最诡异的一个支脉。他们的本体是平面，就好像是坐标轴里的图案。但他们却能控制这人类的躯体行走在三维空间，也就是这是个世界，而毫不受阻。若是舍弃人类的躯体，暗影皇族们就是尘世间最可怕的刺客，他们的身体只是一个平面罢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接近目标。

　　“一张纸”尤金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丝苦笑。“当真”

　　“先祖在上，我并没有欺骗您，长夜的孩子。”沃伦异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是个好玩的事情。”尤金揉了揉太阳穴，“自从我到维基亚作战，这种古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告诉我，沃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直视着长生军统领，双眸如血。“我擦宪兵队动手了”哈劳斯二世情急之下直接语出惊人，还没等他捂住嘴，几个贵族就已经拔腿就跑。宪兵们的名声在斯瓦迪亚贵族中一向不好，他们总是逮捕或者杀死一些犯罪，通敌，走私的贵族。毫无疑问，这断了不少人的财路。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帮跑的人都有问题。王子悄悄地记下他们的名字，改天宪兵会择日上门查他们的水表。

　　在场唯一个不乱的是沃伦，他不像那些人类贵族一样抽剑或者逃跑。混血皇族默默掏出怀表，看了看，惨白的脸上没有半点慌张。他的肌肉微微绷起，血色的眼中是白雪般的寂静与冷漠。他的表情真是让人不安，那简直就是视死如归。

　　“表不错，复古风格的。”这个时候尤金还有心思评论艺术，显然他不相信宪兵会伤害他。但他似乎没能读懂沃伦的表情，只是单纯的理解成了淡定。

　　“这就是文物，炼金制品，一千年都不会慢上一毫秒。”沃伦收起怀表，随手拔出自己的佩剑，锋利的炼金长剑泛着萤火般的微光，这是一件上等的炼金武器，好过人类的制品十倍有余。

　　“外面的不是宪兵，是塔耳塔洛斯。先祖在上啊，想不到我有一天孤身面对她啊，即使是一个幻影，也足够被传唱一百年了。”他悠悠的说着，翻转长剑，凝视剑刃上自己的倒影。不知是考虑到在场有大量人类，还是对手特殊，他没有拔出衣服下藏着的短管来复枪。

　　“啥”尤金蒙了，沃伦又开始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了。

　　“地狱，先祖们用这个词代称冥界。神话里这是关押犯罪的神祗和人类的监狱，由冥王哈迪斯掌管。”沃伦不急不慢地用那只白皙纤长的手抚摸着剑刃。皇族们似乎都是些苍白阴柔的家伙，不论男女，他们都漂亮的让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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